基本断定后，我说：“不会是原来军训时我们教官吧？”
孟雪也动了一下，夜太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说：“你怎么猜他呢？”
“大学四年，你好像除了无休止地和程子健辩论外，再主动接触的异性就是他了。是他吗？”
沉默，暗夜中的沉默，算是默认呢，还算是否认呢？耳边传来孟雪均匀的呼吸，她居然睡了！
我转过身来想想，其实那教官除了严肃、冷酷一点外，还是挺帅的。好在他当时只训我们，如果也训孟雪，孟雪肯定就不会喜欢他了，军训时怎一个“凶”字了得。
……
炎炎烈日，凛冽寒风，我风里来雪里去，在这小报一混就是半年。今天又在4S店和人家磨破嘴皮子谈广告合作，最后无果而终，回去肯定又被主编一顿批。唉，明明是采编记者啊，怎么就被他们当广告业务员用了呢。
不行，必须重找工作！上班不能明着找，只能趁出走跑广告时上网投简历了。
哇，AC公司招聘市场专员！AC公司外企，还是行业龙头，如果能进去是再好不过了。撒一网试试，有鱼没鱼网别闲着。
简历海投出去后，有回声的寥寥无几。年关难过，现并不是招聘旺季，想换饭碗的仁兄们都等着混完年终奖，回家欢欢喜喜过大年呢。
接到AC公司面视通知时，我正在网上占卜塔罗牌，迷茫的时候我习惯求助各路神仙，中国的、外国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神，只要是有点法力的都要求助一下。我的神啊，你也太灵了点吧，我刚问，你就听到了，可是明天面试，我还毫无准备呢。就硬头皮撞大运吧！
AC公司HR的小姐姐干净利落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后，面无表情地说：“我这是第一轮HR初试面谈，之后第二轮英文考试、第三轮电脑实际操作考试、第四轮用人部门面谈、第五轮用人部门专业素质笔试、第六轮用人部门上级部门领导面试。”
我情真意切地咨询：“您觉得，我有机会与您共事吗？”
那小姐姐仍是不动声色地说：“市场部倾向于男生，可以方便出差及跟踪活动执行，我这环节只是例行公事，回去等通知吧，能不能成为同事，要看你之后的表现。”
面试，如精神上的凌迟一般，一刀一刀，一轮一轮的折磨着我的内心小世界。身在弘大集团做董秘的姜大美女，我每次回家，都用她那动人的梨涡安慰鼓励一番，唉我若是个美女是不是可以免了这一轮轮的折磨呢。
终于熬到最后的大老板面试了，我彻底泄气了。看着旁边貌似淡定的两个男生，我的性别劣势，不留余地的彰显出来。我似乎没有机会了，但是行百里半九十的事情我是不做的，不差最后十里路了，坚持到底吧，不问结果。
最后一轮面试，看似较之前的简单直接。考官是四十岁左右的瘦削男子，目光犀利，语言简洁，穿着得体，不言自威，逼人的震慑力令人不敢直视。我坐在对面，心脏像怀里揣着十五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地乱跳。
考官低头看简历，没有预兆地一句话：“自我介绍一下。”
“米丫，西华大学法学专业毕业…”
他仍在看我的简历，没看我。
“法学，为什么毕业做了记者？”
“因为司法考试要有两年行业工作经验才能报名，我刚毕业不能报名。考公务员公检法都是需要有人，有钱才可能通过面试的，我什么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炯炯的目光大约在我脸上停了十秒钟，我有点不知所措，也许是我回答的过于露骨了。
“你的记者工作时间并不长，为什么这么快换工作？”
“我喜欢写作，记者也是我比较喜欢的工作，但是进了报社才知道有那么多的广告任务，我拉不到广告拿不到提成，工资很低，而且我不喜欢拉广告。”
考官又一次抬头，面无表情，但他的视线对上我的眼睛时，我心里一沉，好像又说得太露骨了。他又低下头随意地翻看我附在简历后面的各种证书，之后说：“讲讲你最自豪的两件事”。
“第一件，上大学时我组织社团学生做一本杂志，因为费用较高，团委老师不同意出费用印刷，我拿着我做出的小样找到校办，请校长给我们写序，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校长不仅给我写了续，并且还手写了一封信给我，我们的杂志因得到校领导的认可最终出版了。”
“第二件，大三时校报老师派我采访学校四年一度的211院校评估组组长，他是天财大的副校长，采访结束后，他邀请我大学毕业考研报他的研究生，我说我家里穷，毕业要找工作，怕是不能考研，结果到下一年元旦我收到了那位副校长通过我们学校校长办公室转给我的名信片，我很感动。”
第三次抬头，他看看我。我也小心地看着他，仍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之后他点点头说“好了，今天面试就到这，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小心的把我坐过的椅子推回原来位置后，离开了。
无望了，小女子已尽力。
之后一周果然没有任何消息，这样的大公司一周不给任何回馈，就意味着出局了。
这天去超市买完东西，付款时，发现收银台空里有个黑色的钱夹，我拿起来打开扫了一眼厚厚的无数个毛爷爷看着我，看看前面那位顾客，中年男子的背影。我想叫他，但是他在通电话，这边收银小妹已经给我报出来多少钱了，我匆匆忙忙付款，拎着东西，想追那个人。我结款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那人脚步匆匆已经走远了，我一路小跑追。
那人没走大众通道出去，而是乘扶梯下到负一层，我只能跟着下负一层，估计他是去地下停车场。从扶梯上下来，一陈陈寒凉，本来就寒冬腊月了，又是地下。那人仍走得很快，有急事的样子，电话一直不离耳边。好不容易追到近处，他却开了旁边的吉普车门上了车。
我追上去，敲敲车窗，向他摆摆手。他从里向外扫了我一眼，我一傻了。怎么会是他呢！
我上次面试的考官，我有些紧张，他的眼神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我总是不太敢直视。他仍在讲电话，没有理我。我只能站在车外等，等他挂断电话。
他挂断电话后，拉开车窗看看我，不带任何语气说：“你是上次面试的米丫，有事吗？”
我扬扬手里的皮夹，弱弱地说：“我只是想问问这个钱夹是不是您的，我在收银台捡到的。”
他看了一眼皮夹，又看看我，眼神仍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说：“是我的，谢谢。”之后伸手，把我手里的皮夹拿过去。
我准备走，却见他打开皮夹在数钱。怎么他以为我会拿他的钱吗？我有点气愤，我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大叔，您放心，我既然跟出这么远把皮夹还你，怎么能拿您的钱呢！”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后，抬头皱着眉，看看我说：“谢谢你。”并把钱递给我。
我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样难受，明明就是拾金不昧的事，怎么非要拿钱酬谢呢，人性真复杂！
我这次勇敢地和他对视着说：“大叔，您想多了，再见。”说完，我转身离开，不再看他，也不管他之后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
走出几步后，我听到开车门声，之后有人叫我：“米丫，我载你一程吧。”
我顺声音，回头看过去，还是他，我半转身淡淡地说了句：“您应当有急事要办吧，不用了，再见。”然后快步走了。这样的高冷大叔还是躲着点好，这地下边车库也够冷的，还是快点离开吧。
……
又过了一周，我接到了AC公司销售总经办的电话通知我到人事办入职，很意外的惊喜，这么久才通知，并且不是HR通知的，不管了可以签约才是王道。
麻烦的入职手续，要体检，要健康证，要派出所开无犯罪证名，要到外服公司存放档案，忙了两天才算正式进了AC的大门。
第一天报到，我的部门经理叫李想，英文名Lee，30出头、文质彬彬。他带着我到各个部门认识未来工作可能会有接触的人，走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给我介绍另一位女同事COCO。
COCO白晰的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礼仪性地和我握手，然后回到座位上干练敲起键盘来。看了那么多AC的人，第一次面试我的HR小姐姐和COCO在我心底留下了职场丽人、外企白领的最深刻印像是礼貌、干练。当然，还有最后面试我的那个君临天下、深不见底的大叔，说不出的复杂，敬畏。
到座位坐下，我才得空仔细看一下办公环境。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四个卡台，我座位最靠外，我直线经理坐我后面，COCO和我并排，她靠着里间的门，她后面还空着个位置，杂乱的放着一些东西，但是没看到人。COCO给我介绍说，那个位置是个大神PPM经理，每天忙得很总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到处跑，叫孙伟，日后可以叫他孙哥。
“那里边呢，里边是谁？”我问。
COCO笑笑说：“里面是我们这个省的销售总经理陈总，最后一轮面试你应当见过，陈总对你评价很好呢，他可是很少评价人的，他在面试你之前大约有个三四年没面试新人了，你很荣幸哟！”
“啊？他对我评价好吗？但是我觉得他当时并不看好我呢，都不正眼看我呢。”我答。
“大老板嘛，面试你就给你面子了，不看你也正常，这是他面试的一种方式，这样做是要试试被面试者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你很了解老板呀！”
“拜托，我是总经理助理，我已经跟他工作五年了，我不了解他就是失职了。他很认可你的，否则也不会让我给你打电话通知入职了，这本应当是HR那边的工作，让我通知就是在给HR信号，他很满意你，未来你很有上升空间，HR要留意了。”
我自己揣度，一个入职通知都这么有含义，看来我在这家企业要学得真的很多呀！
我想了想又问COCO：“刚刚听Lee说，他和老板下午出差，要走一周，我这一周的工作都做什么呀？”
COCO平静地说：“别看BOSS们都不在，你的活可真不少呢。你的直线要你做现在销售产品的产品档案，目的是要你尽快熟悉我们的产品；陈总让你写一篇足球赛闭幕式的演讲稿，第一他想试试你文笔，第二他对广告公司的通稿不满意，要用自己团队的稿子；同时这两位领导要理整理所有销售的规章制度，目的是要你尽快了解公司的一切工作流程，这不急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而我要把之前我负责了一部分市场部的工作都交接给你，这是你未来的工作，我半年后要休产假；孙大神要教你做促销方案，一方面提高你的表格能力，另一方面为日后审核下边提交上来的方案申请……”
“天呀，要不要这么多呀，可不可以缓缓呀，外企真的要人命呀！”
“没办法了，现在是年底马上要过年了，年后就得进入状态了，你这个岗一直缺人，是从总部申请增编的，刚刚批下来。所以你的工作，上边都看着呢，新增边，增加人头预算了，上边要高度关注评估增编效果，你如果做不好，大老板都会没面子。”COCO波澜不惊地说，说完指指里间。
我的天呀，万一做不好，害那大叔丢了面子，他不会吃了我吧！我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