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学校门口,我说:“就是这里了,劳烦庄总把车停在外面吧,我想进去走走。”
他只说了个好字,我想想又说:“庄总怕是今天要加班了,你不介意吧?”
他看着我说:“不介意,走吧。”
毕业两年了,虽然留在了这座城市,却是第一次回学校,从外面看好像哪里都没变。刚好是放学时间,校园里很多学生来来往往的。夹杂在学生中间走,觉得自己都很有朝气了,不像上午那会儿,死不了活不起的了。
在正路上走人太多,我就带着庄震走小路,路边有花、还有果树,这些一方面是为了绿化,另一方面是为了给园艺专业的学生上课用。走着走着我指指路边的矮树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看看说:“不知道。”
“这叫铺地柏,又叫爬地柏,裸子植物门,松柏纲。”
他睁大眼晴看着我说:“米丫,这你都懂。”
我特意很平静地说:“你不认识字吗?这牌子上写着。”说完指着牌子,哈哈大笑。
他顺着我指的牌子看过去,不好意地说:“刚才没看到”
我收起笑容说:“你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你应该蹲下认真看看牌子上都写了什么,然后站起来捂着我的眼晴问我,那它是什么科、什么属、什么种。”
他听我说这话,很奇怪地看着我问:“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以前,我和孟雪第一次看这个植物时,就是这样开玩笑的。它是什么科、什么属、什么种,我当然不能一下都记住。就只能说不知道,然后孟雪松开手也说‘你不认识字吗,这牌子上写着’,然后她就看着我哈哈大笑,比我刚刚笑的还夸张,以示她的胜利。想想这事,好像刚刚发生不久,但是现在却一切都变了,我们都毕业两年了。”
他没说话,只是随着我的节奏往前走,走到一个树旁边我站住了,伸手摘了一个树上的青果,准备咬着吃。他看着我说:“我应该怎么做。”
“你应该赶快跑到树干那看看树牌,说丫丫千万别吃呀!我问为什么,你说这个树叫‘臭李’这个果肯定是臭的。”说完,我咬了一口那果,之后我眯起了眼睛,用手捂着脸。
庄震并没有按我说的做,他站在那看着我好奇地问:“真是臭的吗?”他今天面部表情真多,也许是在校园里,人比较放松吧。
我停了一会儿,吸了口气说:“上次孟雪说是臭的,我没尝就直接仍了。现在尝尝是酸的,非常酸心。你知道这树学名叫什么吗,叫‘愁李’,难怪叫‘愁李’,吃完真是让人觉得心酸。”
我边往前走边说:“再往前走,有一片樱桃树,确切的说是毛樱桃,果只有指甲那么大,上边还有一层白色小绒毛,虽然不好吃,但却很好看,这个时候果是最多的时候,再过几天就该被修剪花草的园丁们摘没了,不知道他们拿回去做什么。”说完我指指眼前这片树。
他看看说:“我以前没见过樱桃树,我该做什么?”
我想想说:“现在矮枝上的果,被路人摘得只剩下小的了,高枝上有大的,你帮我在上边摘几个吧。”
“啊,破坏花草树木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不折不立嘛,上学时好多人都折树枝,明目张胆地拿着满校园走也没有人鄙视,反而会有人问,你这在哪弄的果这么大。庄总你听没听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要学会把握时机,抓住美好。”
他看看我说:“好吧,你想要哪的?”
“到树丛里边去,里边的比外边的好。”说完我就猫着腰钻进了树丛里,他在外面站着没动。“进来呀,里边别有洞天的,不来可要后悔了。”
他听我这样说,才跟进来。他站在那四周看了看说:“在外面看还以为里面很窄,原来里面这么开阔,往哪看都是红绿相间,真不错。”
“是吧,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我边说边蹲下拣了一个地上的红果放在嘴里说:“你不要觉得地下的脏,其实落在地下的特别甜,熟透了才自己落下来的。最开始是黎黎这样说的,她还说形容这些果,用红润欲滴最合适。”
庄震只看着我,在红绿相间的生态美中他的目光幽深又专注,他没摘果也不说话。我看看他说:“我和你说这些,你是不是挺烦的?我今天来是想和以前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告别的,我想先回到原点,重新走一遍,再说再见,这样就能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了,这是梦开始的地方,也应该是梦醒的地方。”
“不烦。你想要哪条枝上的,我帮你摘。”对于我的碎碎念,他只回应了两个字,就岔开话头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天知道。
“谢谢了,我看好这个。”我指指身边这棵树尖,我刚进来时就看好这个了。他走到我身边,伸手准备摘了。“等一下!”我说,他闻言停下手,看着我。
我往远处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着他说:“好了,摘吧。一动树上的果就会掉下一些,落到衣服上很难洗的,我可不想弄脏裙子。”
他摘了几个小红果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看着我说:“没想到,你还挺在意这裙子的。”
“当然了,所以要小心点,弄脏洗不掉这裙子就不完美了。”我不加掩饰地说。
“那我可得小心点,别不小心弄脏了,还得再赔你一条。”他唇角微微上扬,认识他这么久难得见他多说几个字,还开玩笑,看来这校园也是有灵力地,连铁面教官都不“铁面”了。
我边往外走边说:“庄总那么富裕,不至于这么抠门吧。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赔的。”我先走出树丛,他也跟在后面走。出来后,我站在他跟前伸出手掌,他会意地把那几颗红果子,放在我手心里。
它们看上去晶莹剔透、油亮亮的红,像沾了露珠的红豆。红豆?红豆是代表相思的,按山水田园大家王摩诘的说法,应当是长在南方吧。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相思豆”会是什么滋味呢?我拾起一颗放在嘴里,轻赞一声“真甜”。站在旁边真正的采摘者也起了好奇心问:“甜吗?”
我又拾一起颗,微微踮起脚放进了他的嘴里,我的指尖触到了他性感的唇。即便是很轻的一下,我也像电到了样,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动作有些轻佻。我脸一下红了,仍假意淡淡地轻声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显然,庄震也被我刚刚的举动电到了,他愣在当场看着我,嘴角动了动,他的眸子很亮,我不敢直视。他回过神后,也轻轻地说了句:“真甜。”
这时路灯亮了,暖暖的暗黄色,婉约地照着身边的绿树红果。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似乎可以概括眼前的景象。已经19:00了,学校就是这个时间亮灯,这灯亮的相当及时。我借机说:“19:00了,转过这条路前面有个食堂,那里的菜很好吃,我带你去吃饭吧。这会儿学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人不会多。”
“没有饭卡呀。”他随意地接我的话。
“没事,可以借学生的饭卡,我们给他现金。以前上学时忘记带饭卡,都这样做。”
走进食堂借饭卡买了饭菜后我边吃边说:“怎么样,庄总有没有觉得自己年轻了,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拿着筷子,目光没在饭菜上停留,而是落在了我身上,语气里带着些许轻松说:“这种感觉真好,谢谢你米丫。”
一晚了上,从进了大学校门,他好像整人都变得活脱脱的,不像平时那样说话做事都是没情绪、没表情一本正的样子。我没接他的话,又说:“从这食堂侧门进,上到三楼是大学生活动中心,学校的各种晚会基本都在这开,校学生会、校社团办公室也在这。我第一次见黎黎就是在这,她主持迎新晚会。也是在这儿的社团办公室认识的孟雪和程子健。一会儿上去看看。”
“米丫,你真是来告别的,你现在走过的地方,都是有回忆的地方。”他说了句。
我没说话,我心想有回忆的地方何止这些啊,好像这里每个角落、每一缕气息都带着回忆。
从大学生活动中心出来后,我说:“再住前走就是我和黎黎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地方了。”走过去我指指一个白色门脸的建筑物。他看看说:“浴池?”
“嗯,那时我和黎黎基本算不认识,有一次我自己来洗澡,看见旁边花洒下的人自己搓背挺费劲的,我就过去说同学我帮你吧,那个人就是黎黎,给她搓完背,她说你人真好,我也帮你搓搓吧。你猜我和黎黎说了什么。”
“猜不出来。”
“我对黎黎说,你身材真好。是不是有点色。其实黎黎是个挺孤傲的人,后来我们特别熟了,再提起这件事,黎黎说她当时听我说那话,感觉自己像遇到了女流氓。我说你就庆幸吧,如果遇到的是雪小姐,肯定比我更甚。”说完我我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你记忆力真好。”庄震说。
“是呀,我记忆力是很好,所有的事都记得,想忘记的忘不掉。”我边往前走,边说。
我指指前边的小路说:“这条路,同学们戏称‘情侣路’或‘姐妹路’。”
庄震站那看看说:“为什么?”
我说你站这看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们在那站了5分钟后,我问:“看出来为什么了吗?”
他说:“走的都是情侣?”
“基本上是,这条小路只有两块地砖宽,两个人如想一起通过需要挨得很近,所以只有做着亲密动作的情侣或是手挽手的两个女生一起并肩走才能保证两人都不踩在地砖外面,并且这条路两边的树特别密,整条路上没有路灯,很适合下了晚课或晚自习归来的情侣。”
他说:“是吗?”
“你不相信呀,试一试就知道了。”说完,我站在小路头上,等着对面一对情侣过来我再走,庄震在我旁边站着。
那对情侣女生长的瘦高,男生矮胖,男生挎女生的胳膊,他们边走过说话,只听女生说:“为什么总是你挎着我,别人都是女生挎男生。”男生说:“我挎着你是因为我尊重你,依赖你。别人都是相反的,女生依赖男生。”
他们过来后,我挎上庄震胳膊说:“走吧。”他低头看看我的手,没说话只跟着我往前走,我们走得很慢,很小心。
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老是做轻佻爱昧动作呢!为了打破安静我说:“从这出去就是我们班军训的地方了,那时我站尾数第三排左二,可能我太不起眼了,你都不记得你曾经军训过我。那时一到解散休息时,孟雪就来找你,和你说话,你都不怎么理她。我们都特别好奇,雪小姐怎么有那么厚的脸皮,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对她爱理不理的,她都无所谓,还不停的来。
后来她说,她和你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你不承认罢了,我们都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样非同一般的关系呢,可是她一直都没说过,我们就一直好奇到现在。”
庄震走得很慢,若有所思的不说话。小路马上要到头时,他站住了,转过身看着我,眼神有些悲伤、有些复杂还有一点迟疑地说:“米丫,你若想知道我和孟雪的关系,我,我可以都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