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O也疲惫不堪,安顿完我,匆匆走了。
现在,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掏空了,肚子还在疼,躺在床上,心里无限凄凉,感觉自己是在作孽,也是自作自受,活该自己承受身体和心理的痛苦。
第二天,COCO带着个五六十岁社区卫生所的阿姨来给我扎针,药是昨晚在医院带回来的,阿姨扎完针之后,教COCO怎样把第二瓶药换了。本来要走了,又想想说:“姑娘,你还这么年轻,别不当回事,得养好了才行,多喝点鸡汤鱼汤。”
COCO说:“阿姨我知道了,一会儿弄。明天还是麻烦您这个时间过来,一共7天。挺不好意思的,这大过年的还得麻烦您天天来。”
刘阿姨说:“没事,我家就在这个小区,没有几步路,都是女人咱都理解。
送走阿姨后,COCO去开冰箱一看说:“丫丫,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呀,你朋友什么时来,让她买点过来吧。”
我其实是没找朋友的,因为除了孟雪没人可找。从上次事情之后,我们一直都没联络过,更主要的是我怕我找孟雪来,她又自作主张地告诉庄震,本来都已经打算不再纠缠此事了,工作之外还是不想再和庄震有什么联系的。
我想了想说:“本来打算过年回家,所以特意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清理了,我朋友得晚上能过来,到时我让她买吧。”
“晚上呀,那不行你中午得吃饭呀,反正这瓶药一时半会儿也滴不完,我现在去买。”COCO看看药瓶说,之后她拿着我的锁匙出门了。
这时妈妈来电话了问:“丫头,上车没有,几点到。”
我平静地说:“妈,我过年回不去了,本来要带黎黎回去,但是她没买到票。我们单位这边有活动,我就不回去了。过年这几天加班3倍工资呢,我想多挣点钱。”
妈妈很意外地说:“大过年的还有什么活动呀,人家都回家过年了,怎么就你加班不回来呢。”
“就是过年的活动,叫合家团圆宴,我们公司和饭店一起搞的,过年了去饭店吃团圆饭抽奖免餐费。就是过年了,人家都回家过年了,没有人愿意干,领导就分配给我了。”
之后妈妈絮叨地说:“你们领导可真是呀,别人不干就让我家丫头干,加班费能有几个钱,一年到头见不到孩子,这过年也不让回家。那你自己在外面可要吃好了,好好过年,多吃好吃的,长得胖点……”
挂断电话,我特别想哭,原本想回家感受一下家庭温暖,换换心情的,现在却只能呆在这什么也做不了。想想给黎黎打了个电话,听声音,她也百无聊赖的样子。“黎黎你在干什么?”我问。
“没事,在家呆着,单位今天就放假了。”
“那你有空不去买年货儿,明天就是除夕了。”
“就一个人,有什么好买的。你知道越是节日越寂寞的感觉吗?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以前知道不深刻,现在知道了。我也要一个人过年了。”
“怎么,你今天不是就回家吗?”
“现在不回了,回不去了。”
“怎么了,为什么回不去,票不是早买好了吗?”
我想了想说:“你想听一个长点的解释,还是短点的原因。”
“反正,也没事,长点的吧。”
我原原本本的把我和庄震重逢、他在路演时照顾我、啤酒节受伤照顾我、听演唱会、***,宫外孕所有的事情像是在讲路人甲乙丙丁的故事一样讲给黎黎听,但是我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看来这回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黎黎听完以后说:“丫丫,你一个人不行呀,你找雪儿来照顾你吧。别再生她气了,我相信有上次的教训她什么事都会听你的意见,不会告诉庄震的。”
“可是,我一想到雪儿,就会想起庄震。我真的是不想再去想了,不想再做没有意义的事了。如果你在就好了,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们就都不用这么形单影只的过年了。”
“那我回去找你吧,反正H市总比去你家方便些,你挂电话吧,我订票。”
挂了电话COCO就回来了,在厨房忙活着给我做鸡汤,我坐在厅里听着厨房的声音,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上次受伤时庄震给我做饭的情景,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看来坚强是在人前的,脆弱是在人后的,但是好像真的不像之前那么心痛了。
也许在医院经历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没人在意你是谁你怎么了,也没有人知道或在意你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管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人的未来只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还要继续生活,我的未来还要靠我自己去奋斗,我应当一切向前看。
COCO做饭之余到客厅看看瓶里的药,看到我在流眼泪说:“丫丫千万不能哭呀,这时候哭很伤身子,而且以后眼睛会疼。”
我说:“没事,就是看到你帮我忙前忙后挺感动的。”
“大家同事一场,又同身为女人,遇到这种事怎么能不帮忙呢。就是明天我就不能来了,要去婆婆家过年的。你自己一定要好好养着,就算有天大的事都要养好身体再说。你现在没法回家过年虽然有点惨,但刚好是长假在家里养同事们都不知道。如果上班时间你为这事请假,那你的风言风语就更多了。现在你就放心吧,只有我和陈总知道。陈总也挺关心你的,但、他是领导,又是男的,也不方便来你家。”
“COCO谢谢你,你帮我谢谢陈总。我在这个城市本来就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朋友,昨天多亏了你们。”
“你该找个男朋友,成个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举目无亲了。”
“嗯,我会的,会找到一个真心懂我、爱我的人结婚。”
COCO陪我打完针,吃完饭,临走之前把买来的一大堆食物塞进冰箱,又嘱咐我要多睡觉,多休息。人就是这样,在你孤立无援时,总会有一双手伸向你,扶起你,帮你站稳了不倒下。
除夕上午,刘阿姨十点半来的,给我扎完针后四处看了看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我无奈地说:“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昨天来的是同事,今天她不能来了。”
刘阿姨有点意外地问:“这下一瓶药你怎么换,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
对一个陌生人我不能多说什么,我只能应付着说:“他有事,这几天也不能来。”
刘阿姨一听说:“反正过年,也没有什么患者,那我在这等你这瓶打完换上下一瓶药再走,打完后你自己拔针吧。拔针很容易,你自己能弄吧。就是拔下来后别揉,用棉球按一会儿。”
我很感激地说:“阿姨谢谢你了。”
刘阿姨说:“你怎么不让你父母过来照顾你?”
“我家不是这里的,我家在山里,我是考大学才出来的,大学毕业工作就留在这儿了。”
“噢,难怪呢,一看就是个能吃苦的孩子,从小锻炼出来了。我们年轻那会儿下乡……”
就这样刘阿姨和我闲聊着陪我打完第一瓶药,换上第二瓶就离开了。
刘阿姨走后,恢复了一个人,屋里静得喘气声都那么明显。
针管里冰凉的药水有节奏地流着,墙上时钟里的秒针不停歇地跑着,隔壁人家隐隐传来笑声电视声,窗外时而传来鞭炮声,我躺在沙发上感受着人生中第一个一个人的除夕,不高兴,不难过,只有静平静。这样的时间空间,适合想事儿,适合睡觉,适合听音乐。
我拿着手机选来选去,还是选了王力宏的《大城小爱》。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每个人都应当拥有一份让你刻骨铭心的爱情,有一个让你生死相许的恋人。应当有那么一个人,在不经意地方的相遇,不计后果得失的相爱,不求天长地久相伴,不问值不值得相许,只问本心是否曾经拥有快乐。想到这,我一念间感觉不那么生庄震的气了,也许他就是我的那个人,我曾经在他那里体会到了快乐,发自本心的快乐,有个完美结局当然是好的,但世事是没有完美的,残缺才是常理。
拔掉针管后回屋睡觉,等醒来已经是晚上22:00点多,看看手机黎黎给我发了航班信息,明天晚上19:00多就可以到家了。单调的生活里有了那么一丝盼头,至少明天晚上就不是一个人了。打开电视,春晚正热热闹闹的演着,但是我却感觉自己更加寂寞孤单了。窗外暗夜的天空上时不时的绽放出一片片绚烂的烟花,很美丽,你还来不及去赞美她就消失不见了。我坐在沙发上一直看,计算着她们最长多久消失10秒、20秒。
人世间很多美好的东西也都如此,美丽而短暂,抓不到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却无能为力,让她长久的惟一方式就是留存在记忆里。所以,有些人有些事就应当留在记忆里。
妈妈又打来电话了问我:“丫头,吃没吃饺子呢。”
“嗯,已经吃过了,做完活动回来准备睡觉了。”
妈妈有些心疼地说:“那早点休息吧,这大过年的还得工作,没事了,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我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只有COCO在时一起吃饭了,其余吃饭时间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呀。人好像特别虚弱,只有睡觉的欲望。吃、喝好像都不需要了,难怪看电视里有一些病的人会昏睡好久都不醒,原来是真的。
毕竟是除夕夜,应当吃饺子的。打开冰箱看看COCO买的东西很全,应有尽有,却没有一样想吃的。算了,还是回屋睡吧,睡不着躺着也是好的。现在惟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明天晚上快点到了,黎黎就会回来了,两个孤独的灵魂就可以相互陪伴了。黎黎应当也会抽出一些时间陪程子健吧,毕竟都将近一年没见面了。
初一白天的情况依旧,打针、发呆、睡觉,老妈打电话。终于盼到了晚上,18:00点钟,我就穿着厚厚的棉睡衣,坐在客厅等黎黎。隔壁依然欢声笑语,为了掩盖安静我打开了电视,电视里一样是红红火火的画面,过年就应当是热热闹闹的。可是我却融不进这热闹中,热闹是别人的仿佛与我无关。
门响了,我站起来,黎黎的倩影应入我眼帘。虽然分开还不到一年,见面却似种恍如隔世的久远。黎黎走到我面前,美目中盈着激动的泪,抱住我说:“丫丫,我回来了,你憔悴得好让人心疼啊。”
我靠在她同样单薄的肩上,虽是从外面进来,仍能感到些许温暖,三天以来最醇厚的暖。我依依不舍地靠着她说:“没事,已经好了很多了。不好意思呀,大过年的让你一个人这么晚折腾回来,我却没给你准备美味佳肴。”
“没事,我不饿,飞机上有餐。”她一直抱着没放手。
“快坐下歇会儿吧,别站着了。”我说。
黎黎这才扶着我坐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说:“丫丫,你又瘦了。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替我照顾好我的朋友。”
“好的,一定。”
黎黎站起身,把旅行箱拿过来,从包里拿出一条红色的毛绒披肩给我披在身上说:“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孟雪,咱们三个一人一条,都是红色的。就是图案稍有不同,你这个是竹叶,雪儿的是梅花、我的是松叶,其实单就美观程度来看都一般,但是卖货的老板说这是岁寒三友,所以我就买了。”
我把批肩拿下来抚在手里细细地看。“披着吧。”黎黎说。
我拉拉棉睡衣说:“睡衣很厚,披着热。”
“把你那个睡衣脱了,丑死了。”黎黎夸张地说。
“有那么丑吗?我这几天一直穿着了,打针的刘阿姨让我穿厚点,说不能受风。”我说。
“那也太丑了,这是过年,就算没人看,咱们也得注意形象不是。”黎黎边说边开冰箱看,又说:“既然过年,咱们就应应景吃饺子吧。我昨天都没吃,就等着和你一起吃呢。”
“好呀,好呀,我就等你回来给我做饭呢。”说完,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黎黎露出美丽的梨涡笑笑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丫丫呢,别把自己弄得像个被人抛弃的小怨妇一样。”
“遵命,姜大厨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好饿呀!快去做饭吧。”
“当然了,我这叫秀色可餐。”说完黎黎就拿着速冻饺子去了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想黎黎变开朗了,都会开完笑了,我会心地笑了笑。一个人叫孤单,两个人叫陪伴。
吃完饭,在床上聊天。黎黎说:“以前我还有独立的房间,这以前躺着的是雪儿,一转眼就对换了,她搬进了我的房间,我取代了她位置。”
我说:“是呀,但是雪儿都好久没来了。”
“雪儿肯定是知道自己做错事,怕你还怪她,所以不敢来了。否则,以她的性格放寒假肯定在这呆着不回家。”
我说:“应当是吧,但是都已经这样了,怪她又有什么用呢,只能说她是好心办坏事。我连当事人都不想怪了,又怎会怪她呢,只是我还需要些时间。我们的友谊本是经得起挑战的。”
黎黎试探着说:“我约程子健和雪儿明天来吧,就说我回来过年了,咱们一起热闹一下。”
我想想说:“行是行,但是明天上午我还打针,他们看到了得怎么说呢?”
黎黎想想说:“就是你感冒嗓子发炎了。”
想想,也只能这样说了。
凭着姜大美女的强大感召力,一大早程子健神速来报到了。看到黎黎和我,他很挑着剑眉兴奋地说:“你们两个可真够惊喜的,都在这一起过年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黎黎平淡地说:“之前不确定能不能买到票,所以就没说。”
程子健说:“那昨天呢,昨天你下飞机怎么不找我接你。”
黎黎说:“丫丫病了,我就先急着过来了,怕临时找你,你没有时间。”
程子健看看我说:“丫丫,一个感冒怎么这么厉害,人都瘦了。”
我特意清清嗓子说:“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嗓子有点发炎还得打针。”
程子健说:“昨天黎黎给我打完电话,孟雪还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生病了过年没回家呢,你怎么也没和她说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年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就没说。我昨晚上睡太晚了,现有点困,回屋睡会儿。”说完,我看了一眼黎黎就回屋了,黎黎应当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们这么久不见,我得给她们留点空间。
回屋我真的睡着了,我梦到一片桃花林,花开得耀眼,清香飘来另人心情舒畅。孟雪打开门后又很小心的把门关上,就门一开一关的声音让我睁开了眼。孟雪看我睁开眼清就说:“丫丫,怎么你病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在家呆着。”
“噢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你来了,几点了?”我睡眼朦胧地问。
“10:00点了,我都来半个小时了,估计你这会儿该醒了,我才进来。”
“嗯,那咱们出去吧。”我坐起来,披上黎黎给我的批肩说。
孟雪拉住了我的手,面有难色地说:“丫丫,我得先和你说件事,你先答应我不生气,咱们再出去。”
我疑惑地看她,嘴里勉强说“我不生气,你说吧。”有些凉,我拉拉披肩,静静地等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