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没事吧……”简兮慌乱的扶助他,听他一声闷哼,看见他的血,嫣红一片在自己的手心里蔓延,措手无策,“怎么办……怎么办……”简兮慌张的看着他腹部的血将那件白纱染红一片,声音里已带上一丝哭音。
“没事,你别怕。”白无忧勾唇一笑,柔声安慰着,不动声色的点了伤处几处大穴,凤眼一飘,轻轻的说,“你不该来的。”
简兮诧异的看着他,什么意思?白无忧轻轻一笑,转身冷冷的看着“死”而复生的苏大公子。
“哼!你究竟是谁?!”苏大公子苏昊天,平日小心谨慎,却不想一朝在这美人计上栽了跟头。
“苏公子好气魄,中了我的九香嗜心散还能站起来。不过——”白无忧突的眼神一凛,眼如精光利刃,“恐怕还得劳烦苏大公子去阎王那里去问了!”
“你!”苏昊天瞳孔蓦地放大,根本来不及躲闪,眼前万箭齐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穿心而过。
血液喷天而出,溅了满地,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数道黑影不知从何而出,“刷刷”齐齐跪倒在白无忧身前,叩首道:“属下未保护好主子,请主子责罚!”
白无忧看着暴毙而亡的苏昊天,眼珠突兀的放大着,死不瞑目,嘴唇无情的挑起,手起刀落,苏昊天的头颅转眼异处,缓缓的滚到床底。
白无忧抬起尚在流血的掌心,伸出红艳的舌尖舔舐了一口,将那腥甜的液体卷入口中。此时的他,简直像嗜血的修罗,让人不由生怖。
“宫里规矩,自己动手吧。”白无忧走过那群黑衣人,淡淡的扔下这句话。
黑衣人毫不迟疑,举起刀,数道寒光冷冷的刺着人眼,齐齐刺在自己的手臂上,深可见骨,黑衣人闷哼一声,又毫不留情的拔出,带出一道道鲜亮的血水。
满屋子的血腥,满屋子的尸体,还有满屋子的疯子!疯子!人命是这么贱价的东西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简兮无法接受的往后退去,却被绊倒在地,手一摸,摸到一具渐冷的尸体。
“啊——!”简兮不可抑止的尖叫出来。
白无忧一把揽她入怀,轻轻的拍着她的头,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简兮又慌又惊的靠在他怀里,死死的抓住这唯一的浮木,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乖,不怕。”白无忧抬起手,不动声色的在她睡穴上一点,简兮离开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白无忧杂合着宠溺与矛盾的眼神,深深的看着她,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我说过,你不该来这儿的。”让你看到,我残忍而不堪的一面,连我自己都不想面对的一面……
他紧紧的把简兮勒进怀里,像要把这柔软无力的身子,一寸一寸揉进骨血里。丝毫不在乎腹部的伤口因此再次裂开。
“主子,要用天心丸吗?”黑衣人之一,忍着伤痛呈上一只玲珑瓷瓶,听声音,却异常熟悉,正是红衣。所谓天心丸,服用后可消除人一日之内的记忆,但服用过多后,会影响到神智,严重者会神志不清。
白无忧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唇,轻轻的触碰在她光洁的额头:“不用了。按照计划安排,白云,你易容成苏昊天进入苏家,争取最快的速度拿下九水十八湾的控制权。红衣,你去领七卫从旁协助。”
“是。”红衣虽不愿,却也迫于无奈,唯有领命。
“把这里收拾干净吧。”白无忧淡淡的说道,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看起来那么安静平和,但是那眸子里却燃烧着他从未有过的疯狂而偏执。
第一个,她是第一个毫无所求对他好的人,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她出现了,那么单纯,那么平凡,但是那闪亮的眸子却比繁星更加耀眼。而如今,上天又将她带到了自己面前。
那就别想他放手!
简兮醒过来的时候,日已正中,暖暖的透过窗棱打在简兮的脸上,简兮又做了那么梦,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那全身火烧的痛楚,猛地从梦境里逃出来,满头大汗。
“怎么了?”
简兮一惊,抬头看到一身红衣的白无忧正侧躺在她身边,而自己正紧紧的攥住他的手,任由她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眼神却还那么温柔。
简兮忙把手松开,这个男人,太不可预料了,前一晚嗜血残忍的他,宛若地狱来的修罗;现在的他,又温柔闲淡,宛如谪仙。
她从心底里感到隐隐的不安。
白无忧探出手,在她额头轻轻触探,略低的温度感觉很舒服,他微笑着说:“没事了。我让人煮了清淡的米汤,你喝一点吧。”
“我怎么了吗?”简兮不太自然于他的触碰,微微偏过头去。
白无忧也不放在心上,端起小几上的青瓷攒花细纹碗凑到她唇边,道:“你昨夜发烧,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陪了我一晚?”简兮试探的问道。
白无忧但笑不语,红唇微嘟,把微烫的米汤吹温,简兮无可推脱,只得就着他的手将米汤喝下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那个……我还想再睡会儿,你……”简兮努力的想着措辞,想把白无忧支开。
白无忧却好像通晓她的心意似的,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笑着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好好休息吧。”说罢临走前还在她额头留下一个轻吻。
简兮捂着额头,微凉的湿意,仿佛上面还留着他的味道。
窗外风高秋日胜,片片红枫片片情。
白无忧这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身后好像笼罩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他的身份,他的多变,他的矛盾,他寒冷到让人害怕的杀戮,还有他眼底的梨花般温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感动的,但是——
她更害怕。
她害怕白无忧。
她更怕自己再一次掉进一个怪圈里,伤害了别人,也最终让自己狼狈不堪。
简兮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躲在壳里的乌龟,她很胆小,她其实没那么大能耐,她只求现世安稳,让他悠闲的爬行。所以,乌龟的定理是:遇到危险,离开逃跑。
最好能远远的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庆云,离开这一切是非。
下定决心之后,简兮立刻开始准备,当夜就趁着人多,悄悄的抱着宝贝蛋,溜出了鸾凤楼。
白无忧站在楼上某个角落里,看着简兮娇小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等候命令的人说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主子,派出去的人马回报,乾坎离坤率六十六位,今晚将在城外树林里埋伏袭击。确保那狗皇帝插翅难飞。”
“好,让他们小心行事,另外吩咐人加紧对官府的监视,有情况务必回报。白舟白凡!你们俩去给我跟着她,别让她受伤,还有——”简兮的身影早已消失,白无忧仍静静的看着那个方向,像要把时空看穿,“别让她碰到曲敛晟。”
“是!”白舟白凡两兄弟齐声领命,刷的一声,消失无影。
京城外,树林荫翳,瑟瑟高风,或有三两寒鸦,几片叶凋零。一队人马正在小溪边整顿休憩。
“爷,附近的几个城镇都搜过了,没有娘娘的消息。子午宫隐藏太深,暗探回报,所知晓的几个子午宫暗桩都没有大波动。这几日的线索,恐怕是子午宫故意露出来的障眼法。”几日来不眠不休的寻找,李彦这样的汉子也不免有些疲乏了。
每一次满怀希望的前往一个地方,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反反复复,几经回折,曲敛晟疲惫的倚在大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简儿,你到底在哪里?
仰头看,无星有月,那光洁的月轮,渐渐幻化成简兮粉嫩圆润的脸庞,仿佛还带着甜甜的略带调皮的笑。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见简兮了,但是每一次想起,她的在脑海里就更深一层,愈加刻骨铭心。她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鲜明起来,她狡黠的笑,她滑滑的头发,她脖子里甜美的香气。无不成为一种甜蜜的折磨,没想起一次就心痛一回,但是越痛就越放不下。
不知怎的,突然,林中寒鸦四起,墨羽纷飞。
“爷!”李彦突的站到曲敛晟身侧,神形戒备的观察着周围,低沉道,“周围有杀气。铁卫听令:摆出隐龙阵!”
十名黑骑铁卫立刻摆出阵型,将曲敛晟各方位护在中心。动作整齐迅速,不愧名震各国的铁骑十卫,如钢筋铁甲,以一当百,以十当千!
树林深处,幽暗无声,只是躁动的鸟雀,慌乱的扑打着翅膀。
无可防备,一张巨大的网扑天而来。
铁卫挥刀而去,却被这网裹住,无法动弹。
李彦大喝一声:“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