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使不得!”
她这挺剑一送,倒把沈慕白吓得够呛。
此间情形,他看一眼就猜知大概,无非是王师妹正在沐浴,师弟适逢其会失足落水冲撞了她。既然错在李煜,那么王师妹出手泄愤,他也不好阻止。反正师弟皮糙肉厚,十分耐打。而且他又不会开解人,此时现身,徒增尴尬,不如等王师妹消了气,再来劝和,这事也就了结。
而且他看王雨诗虽然气愤但是并无杀意,也就大意了。孰料她竟然陡下狠手,要阉了李煜!
事起仓促,两人又相距颇远,他也没有把握能拦截下来,唯有竭尽全力而已。
沈慕白左目电芒一闪,一道紫芒一闪即逝,正是紫电!
这一剑快逾闪电,势若奔雷,生灭间就撞至冰铘剑身。
“铛!”两剑相交,王雨诗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虎口一麻,冰铘神剑打着旋儿抛飞出去。
还是晚了!紫电虽然撞飞了冰铘,但却慢了一步,沈慕白人随剑走,尚在半途就看到李煜下身血花四溅,不由得睚眦欲裂!
“王师妹!我师弟与你有什么怨什么仇?!你要下此狠手!”沈慕白人方立定,就把她往旁边一拨,恨声喝道!
他虽然怒极,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罪之时,当务之急是查看师弟伤势,若是接续即时,辅以灵丹或者还能有救?
“沈师兄!我……”
“原来他就是李煜……”
王雨诗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个中缘由,实在难以启齿。既然辨无可辨她唯有慢慢蹲下,埋头抱臂嘤嘤痛哭起来。
沈慕白顾不上理她,扒开李煜伤处一看,才放下心来。原来这一剑并没有削掉他的小伙伴,只是扎在他大腿内侧,看着血肉模糊,十分可怖,其实不过是血肉伤。
沈慕白不禁有些讪讪。不论王雨诗是手下留情,还是原本就打算刺大腿,他方才的表现都有些过激了点。
沈慕白为人磊落,既然知错,也不矫情。给李煜涂了伤药,就起身对王雨诗深施一礼,道:“王师妹,刚才情急下多有得罪,师兄在这赔罪了!唉,不过就算我师弟失足落入翠微湖,冲撞了师妹洗浴,师妹打他一顿也就是了,何必……”
王雨诗只是抽泣,对他的话不理不睬。
这就奇怪了。
这番做作,倒不像王雨诗平日为人。
两人都是门中天才弟子,往日还合作过几个任务,谈不上熟识,但也小有交情。记得她不是这种小气之人啊?再者,看也看了,打也打了,一个误会还至于耿耿于怀,抱头痛哭?
难道?
虽然他觉得师弟不是那种人,但是看这情形应该另有隐情?
他倒真愿是自己猜错了!
沈慕白深吸了一口气,涩声道:“难道我这师弟还对你动手动脚了?”
王雨诗闻言身子一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这浑小子!真是该死!
虽然已有猜测,但是有了实证,沈慕白还是怒不可遏!
他与李煜自幼相识,情同手足!他一直拿李煜当亲弟弟待,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也!惊闻李煜竟然作下这等令人不齿之事,他心之痛可想而知!
沈慕白狠狠瞪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李煜一眼,怒骂道:“色令智昏的下作东西!真该让王师妹阉了你!”
师弟做下这种丑事,而且对象还是王雨诗!名扬天下的姑射仙子!竹秀峰首座洛真人的爱徒!天一门的绝代天骄!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势必引起大乱。亏得鸣翠峰人少,此事不虞传扬出去,沈慕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斩钉截铁道:“王师妹,李煜铸下大错,我鸣翠峰必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此事涉及门风,我却做不得主,不如师妹随我一同拜见师尊如何?他老人家公正严明,必不会徇私!”
王雨诗默然半晌,缓缓站起身来。她心中气苦,想要报复却又下不去手,但若就此放过李煜,她又着实不甘心;可是若说心里有多恨李煜,似乎也谈不上,就是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倒不如听听长辈裁断。
她刚刚哭过,眼睛红肿如蜜桃,腮边还挂着泪痕,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沈慕白也觉得眼前一亮,微微叹一口气:如此人间绝色,也难怪师弟见色起意。
“都来议事殿!”
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正是大衍真人赵君度。
作为一峰首座,只要他想,这鸣翠峰上什么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不过往日为了避嫌,他的神念都躲开王雨诗所在之地,刚才王雨诗陡然爆发,弄出动静太大,他才稍微关注了下。
一看之下,连他也有些挠头:这都叫什么事儿!
此事的苦主王雨诗,从小就是孤儿,是竹秀峰首座洛笙抱回来抚养长大的,一直寄予厚望,说是当亲生女儿养也不为过。
而这洛笙是他生平最怕见之人,没有之一!
若有可能,他真不想劳动他这位洛师姐大驾,不过此事涉及女儿家隐私,由他一个大男人来裁断太过尴尬。
思来想去,赵君度还是给洛笙去了条讯息。此事原该两家商议,免得生出嫌隙。
沈慕白、王雨诗一行到了议事殿之时,赵真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过大殿主位坐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瘦不拉几,浑身没有二两肉的邋遢老头。
这正是酒道人,他要来看热闹赵真人也拦不住不是?只能随他高兴。
沈慕白见怪不该,将手里提着的李煜朝地上一扔,恭恭敬敬向两人行了礼,就站到一侧去了。
王雨诗原本话少,又心情低落,哪有心思理别人家的闲事,也只是盈盈拜倒,低声道:“雨诗拜见赵师叔,拜见这位前辈。”
“好,好,师侄不必多礼。”赵真人瞥了李煜一眼,按捺住胖揍他一顿的怒气,努力做出一副和蔼之相,袍袖一挥,一股潜劲递出,将王雨诗扶了起来。温言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晓,师侄且少坐片刻,待你师傅到了,我们两家共同商议,如何?”
“全凭师叔做主。”王雨诗顺势站起,也在另一侧站了。听说师傅要来,她也安心不少。倒不是怕赵真人处事不公,只是心中累了、倦了想找个亲近之人倚靠一番。
除了师傅,她又能倚靠谁来?
酒道人眯缝着他那醉眼朦胧的小眼,细细打量了王雨诗一番,品头论足道:“这女娃娃不错!比小洛小时候漂亮,资质也好。啧啧!还是纯阴之体!好苗子!”又瞥了堂下趴着的李煜一眼,嘿嘿的笑着说:“这头型不错,咕噜棒极的跟大雷音寺的佛头一般,女娃娃好手艺。”
饶是王雨诗心中悲苦,闻言面上也微微一红,暗暗寻思:哪里来的老前辈,竟然为老不尊,净拿小辈说笑。
别人只道酒道人惯爱顽笑,赵真人却是知道他的跟脚。知道他有时候说话看似玩笑却意有所指,当然有时候也话如狗屁,臭不可闻!
赵君度暗自思索:这王师侄是纯阴之体?倒和煜儿正好般配。他这小徒正好是纯阳之体,所以才不禁他修炼大日真经。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难道这里面有些说道?
他这一沉思,沈慕白和王雨诗更不会说话,酒道人也只顾喝酒,这堂上倒是安静下来。
沈慕白倒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赵君度!你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怪不得你封了鸣翠峰,原来是做了亏心事!若是我家雨诗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
正是竹秀峰首座洛笙来了,人还未到,就先声夺人!
赵君度通知她时,怕激怒了她,说的笼统,只说王雨诗受了点欺负,十分惭愧云云。他越是不敢说,她越是敢想!这一路煎熬,当真是心急如焚!
“师傅!不必多说!拆了他这鸟殿!给师妹报仇!”另一个声音跃跃欲试的大叫道。
“李小怜!”沈慕白闻言一翻白眼,扶额道:“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怎么来了!”
“师傅!师姐!”听到至亲之人的声音,王雨诗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委屈,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人往殿门奔去,正与一个杀气腾腾冲进殿门的********撞个满怀。
来人头梳飞仙髻,身着鹅黄宫装,相貌极美,气度雍容华贵。她本来满腔怒气,但是一见王雨诗哭的悲切,顿时化作绕指柔。将她轻轻一揽,举手替她拭去泪痕,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见她无碍,才放宽了心,柔声道:“乖徒儿,不要怕。师傅在此,万事有师傅做主!”
“就是!师妹,哪个欺负了你?师姐扒了他的皮!炖了他的骨!”李小怜又冲进殿来,她身量颇高,浑身洋溢着阳刚之美,一介女流竟给人巍峨高山之感!
她一进殿就给了王雨诗一个万事有我的眼神,目光绕着殿里众人一转,停在沈慕白身上,双手抱拳捏的指骨噼啪作响,高叫道:“好你个小沈子!皮痒了是吧?竟然欺负我师妹!来来来!有种和我大战三……阿呸!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哪来的雄心豹子胆?敢招我师妹?”
“师姐,不是他。”王雨诗埋头在洛笙怀里,小声说。
不是他?李小怜傻眼了,怀疑的目光在赵真人、酒道人两人之间来回逡巡,难道是他们以大欺小?至于趴在地上的李煜?弱鸡直接被她无视了。
赵真人哪敢任由这浑人乱扣屎盆子,忙咳了一声,苦笑道:“洛师姐,您请上座,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