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歼敌?”
“有!歼敌……四十人!”
“尸体呢?”
“被他们带走了!”
慕奇又问岳冬:“佟佳达立所言……是否属实?”
岳冬颚然地看着慕奇,又看看左宝贵。
“是不是?说!”怒喝的不是慕奇,是左宝贵。
岳冬始终说不出话,脑子里只有刚才那卖菜女孩的眼神。
“说呀!”左宝贵的声音已经沙哑。
胖子佟满额油汗,等待着岳冬开口。
黑子三儿也在后岳冬身后猛扯其号衣。
寂静中只听得颤抖的一声:“是……”
慕奇遂向一众勇兵说:“如此说来,你们避其锋芒以后还伺机反击,虽有歼敌,但鉴于敌众我寡,还是没能及时保护百姓,追击残敌……佟佳达立、岳冬各棍责六十,其他勇兵各棍责三十……不知左军门意下如何?”
“他俩八十!”左宝贵怒道。
慕奇撇了左宝贵一眼,不以为然。
**************************************
“一、二、三、四……”
翌日,亲军教场。
滂沱大雨。教场上满是星罗棋布的泥洼子。
昨天大难不死的勇兵们正在受棍刑。
所有人衣服尽湿。
“呀……”四处弥漫着勇兵的呻吟声。
慕奇则在旁监督,身边的随从正为其打着油伞。
左宝贵和杨建胜站在大堂门口,背负双手,隔着滂沱大雨,看着操场上亲军勇兵们受刑。
“胖子佟也说了,岳冬早就跟所有棚头说过,雨后渡河可有危险,这是有功!为什么你就不拿着这个和他据理力争了?”杨建胜的脸稍稍向着左宝贵。
左宝贵一直凝视着岳冬,黯然道:“难道……要拔他当外委吗?”
“不是要你拔他当外委!起码别让他捱八十大板吧!”
左宝贵没有说话,也像是没有力气再说话。
“呀……”哗啦哗啦的雨声中,还可听见勇兵们的呻吟声。
“你就是怕他!”杨建胜看着教场上的慕奇。
“我没有!”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觉得欠他的!”杨建胜罕有地瞪着左宝贵。
左宝贵语塞,茫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教场上。
“十八、十九……”用刑的勇兵还在数着。
“报!”突然一勇兵冒雨跑来,瞬间便至大堂门口,接着单膝跪下禀报:“在王家甸子附近发现胡匪大股!”
“人数有多少?”杨建胜立刻上前。
“约两百!”
“有洋枪吗?”
“都有!”
杨建胜扭头跟左宝贵说:“必是他们无疑!”
然而左宝贵却没有说话,依旧茫然地看着台阶上的雨花。
“表哥!”
左宝贵抬头看了看杨建胜,像是有些犹豫。
“下令吧!”
左宝贵沉吟半晌说:“先命右营于外围戒备,察其去向,若有动静,立刻禀报,没有本军门命令,不得进剿!”
“是!”那官兵马上跑去。
“为什么不剿了?”杨建胜很是愕然。
“两百不是个小数……你叫金德凤他们提高警戒,搜索一下附近的村庄、道路、山沟等等,看看有没有突然多了不是本地口音的人来了。”
“两百是不少,但一个右营也够了吧?”
“赵西来不是有几个兄弟吗?要是他们全来了我想不下万人。让你看见两百就两百,他能活到今天吗?”
“也对……但事关重大,马上禀报裕帅吧?”
“先压着,谁都不要说!”
“为什么?”
左宝贵开始不耐烦:“……正是事关重大,要摸清对方底细才好告禀告裕帅!”
但杨建胜还是不放心:“但要是真是赵西来,而且他真带了上万人来,那……”
左宝贵再次放眼远处的教场,细起了眼睛说:“要是真是他,他就不会乱来了……”
**************************************
虽然不是第一次失望了,但这次可是最失望的一次。
听着教场上勇兵的呻吟越来越大,又像是岳冬的声音,心兰再也按捺不住,走到大门旁边探看。
用刑的勇兵不断使劲地举起沉沉的木杖,又狠狠地打在受刑勇兵的屁股上,而木杖都被染红了。
岳冬像其他勇兵一样,双拳紧握,咬紧牙关,表情痛苦的忍着。虽是忍着,但每打一板,身子还是抖一抖,也不能自以地吭了一声。
心兰默默地看着。虽是冷眼,但眼眶里的却是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