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或许……或许是我看错了……”那洋人低下头来。见身边有人问发生什么事,那洋人又说:“那边有个人被日军打,打得一地是血……他是那些收拾尸体的……”
“收尸的?”“不是说父亲和丈夫都是英雄吗?怎么成了收尸的呢?”“还不是和那些狗勇兵一样,丢了枪,脱了军服跑了,后来被抓了呗!”“说什么战死沙场,原来是苟且偷生呀……”“可不?只会收尸的勇兵,多丢人哪!”……哪管声音更小,这些闲言闲语还是让心兰一一听见。
“你们胡说!他早就死在平壤了!”
冷清的声音在雪地上空回荡着。
那目光,仿佛比外边那些嗜血的日军更让众人心寒。
如此口没遮拦,众口铄金,对自己为国捐躯的丈夫诬蔑,一向仪态万方的心兰也怒不可遏,凤眼圆睁的对众人怒喊。
众人见状一时未敢再说,但从他们的眼神可看出,始终认为他们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那洋人急忙赔不是,斯懿也上前安慰,但心兰什么都听不进,胸口起伏不停,眼睛狠狠地往众人扫视,但未几鼻子就酸了。
的确,试问世间上哪有,人家说你丈夫活着,而你却偏偏要说他死去的呢?
然而,他活着,她不是从来没想过,不,而是多么的希望!自闻父亲噩耗,虽然心痛欲绝,但还是不断托人打探岳冬的消息,不管是靠关系还是花钱。尽管已经托人在退回国内的奉军里查找,但始终渺无音讯。
故此刻心兰也不能不想到,万一,可能……那真是岳冬……他会不会就是回来找自己?的确,一直以来,她之所以断定岳冬死了,不过是因为始终没有其消息而已。而他是父亲的亲兵,父亲阵亡他自然凶多吉少。虽然奉军伤亡惨重,但撤回国内的也大有人在,而城破一刻兵荒马乱,除了父亲和喊得出名字的营官哨官,数千人的奉军,大部分也不知道谁死谁活,更没人看见岳冬的尸首,那谁能断言岳冬已经在平壤阵亡呢?!
或许,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或许,那就是岳冬。
或许,他就在门外不远处,正被日军虐打着。
或许,他,正在苟且偷生!
心兰不敢再往下想,一向外表柔弱如兔子般的她,再次向着众人发出如野兽般怒吼:“他早就死在平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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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大戏声中,岳冬狂殴周大贵。
“日本人说,一个人偷走,就有一个人要死,这怪不了他!”胖子佟正出死力的拦着。
“我也没说要偷走……不过就是看一眼而已!……你喊什么喊?!”然而岳冬还是毫不理会,手打不了就用脚踢,哪怕今日自己受伤也不轻,本来只是包扎右眼的他,这时右耳也不能幸免,加上头上那白帽,大半个头都是裹着的。
“别打!别打啦!”几个时辰前才被岳冬踹得头破血流的周大贵,刚止血没多久,这时又被岳冬揍得口肿鼻青,伤口破裂,嘴边淌血,双手死死地抱着头瑟缩在一角。
四周的人见状无不被吓得在墙边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