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不是赶赴前线的军队,就是仓惶逃难的老弱妇孺。
“加急军报!加急军报!”通讯兵手持急电在旅顺市街来回飞驰,正在逃难的百姓慌忙躲避,不少老人妇孺被其撞倒,但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刚听见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率六舰来到旅顺,慕奇、姜桂题、张光前、黄仕林四位统领便一同骑马赶往船坞。
自从四大军从各地抽调赴朝,日本联合舰队不时在中国近海出没,尤其是平壤大战后两天,北洋水师在黄海与日本舰队大战后损失五舰,死伤千余官兵,日本舰队虽然也受到重创,但没沉一舰,自然更是嚣张。朝廷深感后方空虚,便从各地抽调部队增援旅顺这一北洋重镇。故旅顺一下子各路大军云集,这里一行人加上卫汝成就有五个统领,还未说之后可能从金州,大连湾那里退下来的几个统领。然而各人平起平坐,群龙无首,犹如平壤故事。
一路上慕奇烦躁不安,姜桂题一脸凝重,张光前焦灼万分,黄仕林萎靡不振。每个人都是一副打皱的脸,心里沉甸甸的。毕竟经过平壤大战,黄海大战,举国都知道日本人的厉害,而自家的勇兵又是如何的窝囊!而大敌当前,群龙无首下,理应作为旅顺最高统帅的旅顺前敌营务处兼船坞工程总办龚照玙昨晚却突然以“商运米粮”之名跑去了烟台!
但论心情最糟的相信还是慕奇。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一直驻守在旅顺的统领,举家在旅顺生活超过十年,自然对这儿有了感情,而其人的性格,也不像那些钻营取巧,贪生怕死的统领,加上左宝贵牺牲后奉旨统率奉军,其镇守旅顺的决心绝不可与其他统领同日而语。
而面对日军来势汹汹,一众统领互相观望,人心不稳,士气低落,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也正因为此,他已经连续奔波劳累多日,半个月没有回过家,家里人多次派人来催问是否应该花重金买船票让他们先走,又说孩子多希望多见爹一面,然而慕奇始终没有答应,只说必要时会派几个亲兵护送他们离开,还千叮万嘱家里一定要按时上灯,让百姓知道奉军统领一家还在,藉以稳定人心。
不过让慕奇如此阔出去的相信还是左宝贵的牺牲。他本来就是裕康派来牵制和监视左宝贵这回回总兵的,只不过与左宝贵相处久了,觉得其为人正直敦厚,与人为善,便逐渐和他做了朋友。但朋友归朋友,他始终觉得当兵就是为了粮饷,为了不被人欺负,故对左宝贵老是告诫部下要“保家卫国”、“爱民如子”总是嗤之以鼻,后来更因他让儿子左武兰身先士卒而间接害死自己的儿子而和他反目。
但当左宝贵在平壤壮烈殉国的消息传来,他欲哭无泪,当晚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想起昔日挚友为人治军的宗旨,最后还以性命来躬行实践,突然间觉得,这个多么熟识的友人,平日与其平起平坐的一个人,原来如圣人一样!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渺小自私!
“大人!”这时张光前的一个部下从前方跑来,着急地说:“卫军门硬抢了咱们刚运来的粮米,还对咱们大打出手呀!”
“岂有此理!”张光前本已心情也不好,现在还听见这事,登时怒发冲冠。
慕奇听见有怀疑,不耐烦的问:“之前不是说好的,新募多少营,就发多少粮米,何以大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