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汽笛声长鸣着,上万亲属向着火车鞠躬。没人说话,一片寂静,除了那隐隐的欷歔与呜咽。虽然胜利在握,然今车上几千个年轻士兵,能回来与亲人团聚者又有几人?若余就此葬身清国,又有谁会为余流下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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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君的枪法真准!”原来远方数个日兵再树林里放暗枪。
岳冬叫痛大惊,也顾不得手肘中枪,马上把三儿背起,拔腿就跑。
五六个日兵马上从树林追出。
危急关头下,三儿稍微恢复知觉。
岳冬再次跑进树林。后边的日兵不断放枪,子弹就在身边飞过,三儿知道形势危急,仿佛回光返照,使劲地跟岳冬喊:“放下我吧!……”
“放屁!”岳冬的手不断地流血。
“你救不了我的!……”
岳冬还是没理他,反而见他好像精神起来还跟他说:“你从我怀里取出洋枪,往后开枪试试!”此时那长枪早就因为太重扔了。
三儿使劲的从岳冬怀里取出那手枪,但此时手枪对于他来说已经很重,遑论往后开枪,只能把它轻搁在岳冬肩上,但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往后开枪,而是把枪口对准自己……
“记着继续跑,不要理我,照顾好我娘……我就死而无憾了……”
“你想干什么?!”岳冬一边跑着,后有追兵,也不能停下。
“咱们……来生做亲兄弟吧!”
“别!三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岳冬喊得声嘶力竭,也正冒险蹲下放下三儿,然而三儿早就转过枪身,含住枪口,用上最后的力气扣下扳机──
岳冬耳边“砰”的一声巨响,冲力顿时把他推开,三儿则整个身体往后弹开。
鲜血溅于空中,又洒落到其脸上。
岳冬马上爬回去,只见三儿目光空洞的看着天空,眼皮半阖,从前那天真烂漫的脸庞再没有半点的表情。当然,也再没有半点的痛苦。
岳冬悲痛莫名,双手抓头,跪在地上,用嚎叫代替哭泣。
“呀──”见日兵继续频频往这边放枪,岳冬愤然拿过洋枪,凄声呐喊着朝日兵连开数枪,直到子弹打光。
日兵猝不及防,没想到对方有枪,一个日兵顿时中枪倒下,一时间也没敢上前,只在树后继续放枪。
岳冬抓紧机会,手拭三儿眼睛,看过三儿最后一眼,然后忍着悲恸和泪水,爬到不远处的一片灌木,站起拔腿又再逃跑。
身后的日兵见状又再上前追击。
谁知穿过灌木林,廓然一片光明,但却是一个悬崖!
探头往下看,高近五十米,底下的河流乱石穿空,岩石上还有数十具七横八竖的勇兵尸体!
回头一看,身后的日兵像是发现自己走进绝路,也不再放枪,施施然的逐步逼近,像是希望看着自己跳下去。
凄风冷雨下,颤动的喘气声中,血水顺着雨水不停地流。岳冬悲愤交集,既哀自己的处境、平壤之溃败、三儿和左叔叔的牺牲,也恨倭人的强横、自己的无能、苍天的不公、命运的残酷……满是血丝的眼睛如钉子般死死的扎在一众日兵身上,毕竟满腔的悲愤就只能透过这无声的目光来宣泄。
未几攥紧拳头,骨骼脆响,全身抖动,将满腔的悲愤注入那撕裂的吶喊声里。
“呀──”
声音大得在山谷里回荡着,岳冬也愤然跃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