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日军炮弹密如雨注,近七千日军正疯狂炮轰平壤城北的制高点──牡丹台。
牡丹台号称“天设险堑”,巍然屹立于平壤城东北角,其与大同江相接处如被刀削般直削而下。山上的堡垒宏大,高达五丈约十六米,配有左宝贵舍不得放在前方堡垒的三门野炮,两门速射炮,两门格林炮,勇兵更有七连发步枪。故曰,不攻陷牡丹台,压根不能进攻玄武门,但一旦攻陷牡丹台,就能把整个平壤轰个糜烂。
日军早前贸然以步兵推进至牡丹台山腰处,立刻受到奉军猛烈的火力射击,略略遭到损失后,便决定还是先以压倒性的大炮火力轰击一番,视乎形势再作推进。
仗着大炮的优势,还有把大炮架设在之前攻陷的堡垒上,日军一直压着奉军来打。而牡丹台上的堡垒也早已成了火海,里边尸积如山,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牡丹台和玄武门只是相距百米,驻守玄武门的奉军也已受到另一部日军的轰击,同时也以仅有的一门速射炮和一门野炮给牡丹台守军支援。
左宝贵和杨建胜此刻也早已站到玄武门上亲自督战,一众亲兵亦已举枪应战。
呐喊声和厮杀声已近在咫尺,火光和炮火把天空染成通红。
经过约一小时的猛烈轰击,日军数千步兵再次推进至牡丹台的山腰处,距离山上的堡垒只有约数百米,看来不久就向堡垒冲锋。
左宝贵再次回头看着城南的方向,窘急的道:“援兵呢?!”
日军还未攻陷牡丹台,但城破的阴霾早已攻进了守城将士们的心扉,包括左宝贵自己。
或许……是时候了……
再扭头看看四周正在抵抗的勇兵,当中大部份人跟随自己多年,此刻无不置生死于度外,但还是有一些,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惧色,已经不知不觉地爬到他们的脸上了。
恰好一哨官拉着三个被绑起来的勇兵上来:“军门!这几个人欲趁机偷走,给其他人发现了,你说该如何处置?”
“饶命呀军门!”被绑的勇兵无不跪下求饶。
“该死……”左宝贵怒极,二话不说,拿起宝剑就刺入其中一人的心脏,刺了一个又一个,三人最后通通倒在血泊里。
没过多久,岳冬回来,愧疚万分的跪倒在左宝贵跟前。回程途中的他一直忐忑不安,犹如自己去刑场受刑一样,一想到左叔叔的容貌压就提不起脚步来。但眼见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亦只好“忍辱负重”,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的登上城楼。
“你……”左宝贵看见岳冬,知道事情有变,脸色顿时变为铁青,瞪大空洞的双目喝问道:“叶志超呢?!”
“左叔叔……”岳冬早已害怕得说不出话,只管磕头在地上嚎哭。
“我问你叶志超在哪儿!”左宝贵的喊声像是比四周的战火声更大。
岳冬不得已,鼓起勇气,泪流满脸的抬头大声喊道:“走吧!左叔叔!”
左宝贵的目光一直愣着,半晌骨骼脆响,体内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而此时赶来的杨建胜也大为愕然。
“兰儿……兰儿有了身孕……”岳冬泣不成声,又拿出信纸:“这是叶婶说的,千真万确呀!”然后又把头叩在地上,指头紧紧地抓住地上的砖石,仿佛快抓出血来:“我怎么忍心留下她一个人呀……”
左宝贵痛心疾首,扔下信纸,双目通红,一脚往岳冬蹬去:“废物!”又把岳冬揪起,嘶着嗓子怒喊:“就你不忍心?!我呢?!”此时更痛哭流涕:“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你是我养子,为什么就是你不明白?!咱们当兵是为啥?就为自己吗?就是为我吗?就是为了兰儿吗?!要是咱们就这样走了,你叫这里的百姓怎么看咱们?咱们的百姓怎么看咱们?到时候他们的敌人就不是倭人了,是咱们了!”
这时更站了起来,剑指岳冬咽喉:“你以为我就真不敢杀你?你看看旁边那几个逃兵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