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老人的脸容开始扭曲,眉毛跳动,提起抖着的手,嘴唇一个劲地哆嗦:“这怎么能呢?!你们千里迢迢来帮我们,我们出一份绵力也是天公地道的吧!”老人和这些人在烈日下千辛万苦带着这么多东西走来,还要是自己的家当,本以为岳冬会欣然接受,谁知道换来的竟然是一盘冷水,难免动气。
岳冬没想过老人会如此大的反应,楞了一愣,赶紧解释道:“老伯呀……咱左军门是有命令,要是我要了你们的东西,或者要你们帮手,我肯定要受罚的呀!”
老人吹胡子瞪眼说:“要罚就罚我!我们都是自愿的!哪有要你受罚的道理?!”
岳冬愣着,一时间说不出话。他从来未遇过这样的情况,之前的只有稍微劝一下,他们多会“知难而退”,因为他们多是贫苦百姓,物质本就贫乏,献上的食物也不多。现在这里的百姓虽然也是十分贫苦,但看着他们带来的东西,对比他们的衣着,可想而知这差不多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了,但他们竟然还是如此盛情难却!
此时老人身后像是有人听懂岳冬的说话,翻译了给身边的人听,人们听后开始骚动起来,“舂舂舂舂”的向着岳冬叫嚷,男的还挥动着手上的工具,像是要动手一般,岳冬身后的勇兵见状马上拿起锄头站到岳冬身前。
老人忙叫身后的人冷静,岳冬也命他的人退下。
老人见岳冬有点不知所措,又见他年轻,上前握着岳冬的手肘,抬起头语气稍微放缓的说:“年轻人,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愤怒吗?”
岳冬见老人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疲态毕露,也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想必走了好一段的路,便说:“你们走了很远的路吧?要不……我带你们进城休息一会,然后命人替你们搬东西回去也可以啊!”
老人见岳冬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又抬起头,眼光和声音都更是凝重:“年轻人,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有亲人死在倭人手上……”说着越是激动,眼睛也红了,捏着岳冬的手更是抖得厉害,力也越大:“倭人这些年在朝鲜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现在还占我王都,禁我国王……是可忍……孰不可忍哪!”
岳冬心头一震。一直以来,在岳冬眼里,还其他这些从“天朝”来的官兵,朝人不满倭人,不就是因为倭人“欺负”朝人嘛!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会去细想,这“欺负”两字,到底是由多少血泪写成,遑论会同情他们,或设身处地去感受他们对倭人的仇恨到底有多大。然而这也难怪他们,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要离乡背井来替这个落后贫瘠的藩属打仗已属不幸,哪有功夫理会这里的“土人”本身有多不幸?
说到亲人,岳冬心里倏然泛起了无限的同情,同仇敌忾的心情油然而生,也觉得民心可用,便对老人说:“我跟我哨官说说吧!看能不能收下……或者是买下你们的东西,还有能不能安排你们帮手吧!你们先过来这边休息休息!”然后扭头对勇兵们说:“你们都过来帮他们拿东西!”
“好!”“是!”勇兵们也有所动容,纷纷上前替他们拿东西。村民见状以为他们终于肯收下,无不大喜将东西交给了勇兵。
一行人跟着岳冬走着。老人也终于开怀,好奇的东张西望四周忙忙碌碌的奉军官兵,感到这里的士兵比他们自己朝鲜的士兵的确长进多了,心里更是踏实,便向岳冬问:“年轻人啊,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呢?”
“我也想知道……”岳冬的眉头皱了一下,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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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时间差不多了,岳冬又在营务处前盘桓,等待一众营官哨官和左军门商议后出来,以打听最新军情。
十天过去了,左宝贵每天都要所有营官哨官晚上到自己的府邸汇报消息和工事进度,商议军务等等。现在只有金德凤的左营马队南下黄州,而且没有什么消息。欲赶走倭人的话自然就是要大军南下,但在着急的岳冬看来,倭人北上似乎也比什么动静都没有要好。
一众营官哨官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