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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欢畅淋漓的倾谈自不用说。

在穿越前年岁相仿的两个女孩儿,在这个时空里,却有了母女般的年龄差,怎能不叫孟平晓和上官默儿感慨万千?

两人本是想要彻夜的长谈,可孟平晓毕竟是长途跋涉而来,身体和精神都已是双重的疲惫。而一一的爹爹也不愿纵容体弱的上官默儿熬夜不眠损了神气。所以最后,两个兴奋的女人还是在几人“来日方长”的劝解下,各自散去,等待着他日再叙。

将贵客安置妥当,女人们也都去歇息以后,晏无洵才找了自己的师父商议为沉星治疗的事宜。两人又去沉星暂居的客房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势之后,便决定不再拖延,于第二日就立即为沉星实施刮骨之术。

翌日,

“皇上,虽然从昨夜起,在下就已在你的伤口处敷上了麻痹神经、减轻痛感的药泥,现在又让你服下了在下的师父以百草百花提炼所制的独门药丸,但也旨在防止你痛死过去,以及术中可能产生的致命感染。因此,等一下刮骨时出现的锥心之痛恐怕仍是非常剧烈的。虽然清醒着实施此术对人体是最好不过,但皇上你若是觉得实在难以忍受,也可以出声告知在下,亦能让你在昏睡中完成这次的治疗。”

晏无洵一边拆开了包裹住沉星的伤口的纱布,一边尽可能详尽地为沉星,也是为守在一旁的孟逸扬、孟平晓等人解说。

“你已数次在朕身上动刀割肉,朕又何时说个半个痛字?那些腐掉的骨头,尽管刮去便是。”

沉星却是毫不领情,冷冷地回了话。晏无洵虽有救命之恩,他却始终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他一番好心的说明,此时听在了沉星的耳里,却是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幸好,晏无洵从来便是一个不太计较的淡薄之人,面对沉星的不善,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多加在意。

“孟平晓,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是想看朕的裸体吗?曾经为妃之时,你在朕的床榻上,还没有看够吗?朕可告诉你,你千万别再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如今,朕对你的那副身躯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晏无洵的风度翩翩,让沉星更加生气。这怒气更是直接被沉星转驾到了孟平晓的身上。可是,他却又在箭离弦,直飞靶心而去时懊恼不已;在看见孟平晓刷的一下惨白了脸色时,心疼万分。

“你……”

“谁准许你们进来的?朕是猴子吗?任由你们观摩?出去,统统给朕滚出去!”

沉星突然没来由地发了火。一心要将受了自己污辱、紧紧咬唇、满身怒气的孟平晓还有其他聚集在房内的人统统赶出去。

终于,在众人带着指责,却又不便责难的目光中,上官默儿和蝶一一率先领了已是气得说不出话的孟平晓退了出去。孟逸扬与明珠也在沉星不耐的驱赶下离开了房间。

如此,房内就只剩下了准备刮骨的沉星,微有怒气的晏无洵,以及一直站在一边忙于准备物品,始终置身事外的蝶一一的爹爹蝶摇歌。

“皇上贵为一朝天子,如此对待一个软弱女子,不觉得实在是有失风度吗?”

一向的淡薄,并不代表就没有脾气。孟平晓被沉星如此出言不逊地污辱,晏无洵也很难再保持他的平静。

“怎么?朕冒犯了你的未婚妻子,你不高兴了吗?啧……可是那又如何呢?朕说的可都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面对晏无洵的含蓄声讨,沉星带着一点得意地勾起了笑。他冷眼看着晏无洵,似乎自己胜了一局。可是内心的真正感受,却是连他自己也体会不清。

“皇上如此,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沉星明显地挑衅,也勾出了晏无洵的怒气。两人冷凝着对方,气场皆是强劲。

“年轻人何必口是心非。你既然看出了那姑娘的害怕之意,也不想让那姑娘见到你刮骨时的狼狈,你大可以选择另外一种不伤害她的方式让她离开。这样一味刺伤彼此,实在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智慧。无洵,关己则乱,出游这么一些日子,你识人辨事的功力看来是不进反退了。”

蝶一一的爹爹突然开口,冷冷的气势,比起两个晚辈,顿有了天差地别之感。而他的话,更是一语惊醒了晏无洵,也一语击溃了沉星。

眼看就要爆发的争端被沉默所替代。房内,再也没了火星。平静却诡异的气氛中,蝶一一的爹爹和晏无洵开始为沉星刮骨疗伤,而沉星,也开始了这场最难熬的“酷刑”……

夕阳西沉于沙海,皓月挂上了墨蓝的夜空,

孟平晓的心情已由愤恨渐渐转变为焦灼,沉星房里野兽般痛苦的嘶吼也已归于寂静了好些时辰。晏无洵与蝶一一的爹爹才打开了房间的门,让如意门的门人进去清理掉满盆的血水与终于清理干净的黑臭腐败的肉骨残渣。

“相公,我亲爱的相公,你辛苦了!一天不见,可想死我了,快让我看看!哎呀,你的衣服都溅上血了,快跟我回房去,让我们重新换套干净的情侣装。”

“默儿……”

“相公,粉红色的好不好?还是你不喜欢?要不湖水绿?柠檬黄?还是你喜欢小桃红……”

上官默儿直接迎上了蝶摇歌,旁若无人又亲昵无比地紧紧巴在他的身上,直接退了场,感情好得让人嫉妒不已。

可惜,此时此刻,孟平晓却无法去羡慕这个同样穿越,却已寻获了幸福的女子。

“小洵,那个混蛋皇帝怎么样了?没死掉吧?”

身旁的蝶一一朝着自己已经远去的爹娘吐了吐舌头,转头去看同样一脸疲惫、一身血痕的晏无洵,问出了孟平晓的心中所想。

“没事,皇上的意志很强,我和师傅已经快要将刮骨完成之时,他才痛得晕厥了过去。如今熬过了这一关,只要好生调理,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现在,给他服下了生肌活血、保气护心的圣露丸,他已经安然睡下了,暂时……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晏无洵只看孟平晓一眼,却已明了她现在的心情。

回答的话虽是对着蝶一一说,却句句都像是在抚慰着孟平晓有些发疼的心。

“哇塞,圣露丸都用上了?平小小,那可是武林人士求都求不到的疗伤圣品呢。我爹游走各处,也才机缘巧合得了三粒。如今这混蛋皇帝吃了这玩意儿,保证三五日后就能生龙活虎了!”

蝶一一自然也是明眼之人,同样也自觉加入了安慰的行列。她心里却清楚得很,晏无洵话语中虽轻描淡写,非渡生死难关之人,却万万不会让爹爹拿出了珍贵足以交换一个国家的圣露丸救人。

不过,她却也没什么过于担心的。

有爹爹和小洵在此,还怕抢不过一个阎罗王吗?再说了,混蛋皇帝与她没有相干,生死由命,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只是这些话,只能放在心中想,却不能告诉已经像是承受不了更多的孟平晓。

孟平晓勉强地笑着,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多么地虚弱。此刻,她以为藏好的担心,其实任何人都能一览无余。

晏无洵看着她这样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将自己的心情收拾隐藏,仍是温柔宽容地对她。

“平晓,皇上现在睡下了。你要不要进去看一看他?”

回想要亲眼确认一下那男人是否安好的吧?

晏无洵暗自揣度着,竟主动体贴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孟平晓抿抿唇,看看那半开的房门,又看看身边关心地注视着自己的晏无洵和蝶一一,轻轻摇头。

“不了,刮骨既然成功,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在这里等了一天,我觉得有些累了。我先回房去了,无洵大哥、一一,你们也很辛苦,先回房歇一歇吧!”

他是皇,她却已不是妃。

只要他安好就足够。

她的心痛,

她却清楚这痛的不该。

她想进去,

她却明白自己不应该进去。

“小洵,别说老姐没提醒你喔……你再这样豪不积极主动、默默不语下去,很危险、很危险、很危险!小心哪天,你这未婚妻子改变心意,跟着别人跑了,你可别找我哭诉喔!哎呀,我好像听到我家宝宝和叶阳赋大混蛋魔音灌耳的哭声吼声了。在这里守了那个浑蛋皇帝一整天,我倒差点把他们爷儿俩给忘记了。我走了,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啊!”

蝶一一将自己的警世之言说完,便立即挥一挥衣袖,毫无美女形象可言的拔腿飞奔而去。独留下晏无洵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处。

“一一,世上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是勉强不来的。我早已看得分明,似乎从来就不曾属于我的东西,你又叫我如何去守?”

风传颂晏无洵的低语。让皓月、让黄沙知晓。常常,最清醒理智的人,最容易失去;最宽容淡泊的人,最不易得到。

风于星空漠北兜转而回,带来皓月的柔光、黄沙的尘烟,轻轻应和晏无洵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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