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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景妃有孕,经宫中女官确认,即刻报予太后知晓。当晚,皇上的赏赐便堆满了景妃的后殿。

隔日起,探望的、道贺的,巴结的、摸底的,宫中各路之人纷至沓来。向来比较少人气的景妃宫,因着景妃身怀龙胎,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大禹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消息弄得沸腾不已。皇帝有后,皇子将诞,如此荣耀大事,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更有甚者,景妃母凭子贵、平妃宠姬地位不保的流言,也开始在后宫和民间纷纷扬扬地流传起来。

不保了吗?

那即将到来的新生命,会就此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吗?

那即将到来的新生命,会夺去沉星对自己的喜爱吗?

孟平晓看着自己越来越显冷清的后殿时,

孟平晓对比景妃众心捧月般的热闹时,

孟平晓切切实实地体会着人情冷暖时,

她偷偷地自问过,也偷偷地害怕过!

她曾经那样不洁,她一直这样不足。如何争得过一个崭新的生命?还有它那温婉美好的娘亲?

也许,她连去争的资格都不会有!

可是,畏惧着一个尚待成形的胚胎的自己,是多么可笑;陷入自卑、自怜又自私的情绪里的自己,是多么不该。

知道,

孟平晓其实都知道!

但是知道,却不表示克服得了、阻挡得下。

她其实和那些宫中争宠的女子没什么两样。她和她们都一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狭隘、一样的不足呵!

战事难平、瘟疫难消,国事繁重的沉星,赏给景妃丰厚财物,却少有关怀探望。这样的沉星,却是察觉到了孟平晓的沮丧与不安。

“无论朕的生命里发生了何事、出现了何人,爱妃对朕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这一点,不会改变,爱妃也不要忘记!”

一句话,仿佛承诺和誓言,轻易捕捉孟平晓的心思,轻易将她拉出自怨自艾的恐惧沼泽。

得夫若此,还又何求?

孟平晓清楚知道自己得到了多么珍贵的幸福,但是,却还是不够!

沉星的贴心之语,让孟平晓相信,却无法让她完全安心。她只得到了一块浮木,攀着它,可以在海中载浮载沉,却还是不能到达遥远的彼岸。

贪心呵!这,都是自己的贪心吧!

越是思考,越是自我厌弃;越是想象,越是觉得自己丑陋。这负面的情绪牢牢地缠绕着孟平晓,不知何时才能解脱。如此过了一月,直到三日前,孟平晓才幡然醒悟:再继续如此,终有一天,她会真的沉沦。而她,并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变得和德妃淑妃一样!

“平妃妹妹对景妃怀上龙胎一事,作何感想?咱们说的是真实的感想。”

三日前,德妃淑妃结伴前来,劈头就抛给孟平晓这样一个问题,问得她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高兴吗?愉快吗?其实并不。

另一个女子怀着自己心爱男人的孩子,即使那个女子自己并不讨厌,但是谁又会因为这种事而欢天喜地?

“看妹妹这憔悴的样子,既是不回答,想必心情也同咱们一样吧。”

德妃拍拍孟平晓的手臂,就像自己多么了解她此刻的感受似的。

“是呀,这宫中女眷,我看除了太后和景妃本人,谁又能高兴得起来?真看不出来,景妃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背地里却是为登后位铆足了全力。如今她手里握着这么一个大大的筹码,还不咸鱼翻身、一举夺魁了吗?”

“这后宫之主的位置,若是照受宠程度,自是平妃妹妹你该得;若是照宫中辈分,却也是轮不到她景妃的。如今,景妃却仗着腹中胎儿,在宫里目中无人、耀武扬威。想当初,咱们姐妹三人都待她极好,可谁想她却是背地里捅了咱们一刀。就此放任她爬到咱们头上,平妃妹妹你就甘心吗?”

孟平晓看看德妃,再看看淑妃,因为她们那全然不同于当日银杏林中的态度,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淑妃一向尖酸刻薄,心怀嫉妒攻击景妃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连端庄娴雅的德妃却也变得同淑妃一样,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这倒真叫孟平晓大吃一惊了。

很可怕!嫉妒和怨恨真的让人变得如此可怕!面对着德妃和淑妃,孟平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继续下去,也许有一天,自己也将变得和她们一样!

“德妃姐姐、淑妃姐姐……”

孟平晓欲言又止,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才是妥当。

“平妃妹妹,我和淑妃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商。此事事关重大,咱们也是考虑再三……所以,我和淑妃决定先找你好好商议商议,再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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