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7月中旬,在二一○住院的妻子因白血球数量控制不住,经朋友刘乐亭、司美玲夫妇帮忙在北京西苑中医研究院医院联系到床位,为了赶时间,我们乘飞机去北京。那时能从大连转院到北京治疗,各级领导给了很大的关照。七八月的北京像蒸笼一般,我记得病房好像没有空调,住院条件一般,但治疗技术参入中药成分,效果相对好一些。从七月中旬一直住到十二月底,病情算是得到缓解,允许出院了。
那时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是很差的,没有一点积蓄,完全靠妻子的单位(二十七中学)给寄款,医药费是大头,我在医院外住宿吃饭也是一笔开销。为了省钱,我开始住五六元一天的房间,看着兜里的钱越花越少,还要给妻子买点有营养或她想吃的食品,我搬到几个人一间的大房间,每天宿费2.5元。随着时间的延长,单位资金不足,寄钱不能准时,我又由七八个人的房间搬到14人间,与民工们住在一起,每天五角钱。那五个月中,生活艰苦可以熬过去,但精神负担太重,开始每周只有一、三、五下午允许探视,后来,与把门的混熟了,进病房的机会就多了一些。但每次进病房前,在走廊临进病房门的时候,我都要先看看妻子在不在床上,生怕我不在的时候她不行了,所以每次探视都提心吊胆。还有一宗,我二女儿当时只有五岁,我们从大连临上飞机时,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在我耳边萦绕,虽有姥姥、姨们照看,但她太小。大女儿读高中,女孩子一人在家,我也放心不下。我这一家四分五裂,进入艰难困苦、揪心揪肺的阶段,陷入我人生的最低谷。
妻子这种病就怕感冒,要求室温22℃。我住的教师楼靠生炉子取暖,怎能保证得了。再加上从北京临回大连前妻子执意要洗澡,浴室温度低,有点感冒。所以回大连不久,妻子就再次入院。这次住进了大连医学院第二医院(长春路医院),一住就是九个月,连春节都是在医院里过的。医院早就发过几次病危通知了,但妻子生命力顽强,加上中间请名医、“神医”,以及各种偏方、秘方,所有能办的都办了。然而神手无治,回天乏力,妻子于1983年9月13日上午九点去世。妻子的走,在意料之中,但在情理之外,她丢下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儿,这也是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
送别的场面就让它随时间的流逝过去吧,只有上天知道,我们是怎样走过来的。我领孩子与孩子的姨们给妻子烧了七个“七”、烧了“百日”、“周年”……妻子走后,我领两个孩子晚饭后在家附近的铁路边散心时,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软的,而我又觉得自己身体高高的,有些晕,有些无力,我觉得天塌了半边,我领两个女儿支撑这个家,这个倾斜了的家。
我要感谢大女儿在那种情况下,提早挑起了家务的重担,给我心灵上很大的支持和安慰;我要感谢小女儿,在她哭闹时,竟然不喊一声“想母亲”,这让我受伤的心灵得以恢复,而不是“撒上一层盐”;我感谢孩子姥姥、舅、姨们及我的哥哥、姐姐,在关键口伸出的真诚的援助之手;我更感谢在妻子治疗期间二十七中学董怀庆、区教师进修学校戚龙德、林勇、区政府班耀日等有关领导的支持和关心;让我在困境中体会到党和组织对我的温暖,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
感悟
人的一生苦、辣、酸、甜都尝过了,我认为就成熟了。人生“三大丧”,中年丧妻是其中之一。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本身并不痛苦,而留下来的人要承受失去他(她)的损失,可能是短时期的,也可能是一辈子的。按圣经上说,人一生的周边人(妻子、儿女、亲友……)是上帝安排的,他们之间的离散也是上帝安排的。不管是什么,这个事实总得正视和承受,这就是人生。
人生苦短,不管活多大岁数都不会感到长。长与短是相对而言的。
人的生活质量,人的生命质量是最重要的。活着的时候,就要好好地活着,心情随心理而变化,如果能看透人生的真谛,那就愉快地接受上苍的安排吧!不管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有个好心理,再有个好心情,就比什么都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