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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獬豸驯养的方法(2)

陈皇后是汉武帝的姑姑的女儿,小名阿娇,武帝在少年时非常喜欢她,曾经对姑姑说要是娶了阿娇,就要建一个金屋子让她居住,这就是“金屋藏娇”的由来。后来武帝果真娶了阿娇,对她也比较宠爱。可是,阿娇的母亲却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姑姑、皇后的母亲而贪得无厌,经常向武帝提出一些无理要求以满足她自己的私欲。久而久之,汉武帝对她们母女开始不满,对阿娇的宠爱也渐渐消退了。加上阿娇年龄已大,美色不如从前,汉武帝后宫的美女却越来越多,夫妻之情便越来越疏远了。阿娇为了挽回武帝对她的宠爱,就找来女巫作法。此事被武帝知道之后非常生气,认为阿娇母女是有意要加害自己,便命令御史查办。

当时,张汤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史,但他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顺着汉武帝的意思去审理案情,便造成了“巫蛊之狱”。

要知道,后宫妃子之间争宠和寻常人家的妻妾吃醋不同,因为后宫的后妃们都有一个显赫的出身,她们之间的较量实际上就是朝中几个大家族之间的较量。张汤对此了如指掌,也知道后宫的斗争与政坛的钩心斗角之间的关系,但他并不打算利用审理此案的机会投靠到某个集团之下,而是借审理巫蛊一案的机会,将后宫的斗争与朝中的争斗之间的关系一点一点揪出来,而且自己毫不偏向哪一方,既把可能危害武帝安全的人都依法治罪,又让武帝觉得他毫无私心。

果然,张汤在此案中表明的立场,让汉武帝非常欣赏。作为一个胸怀大志同时又是刚愎自用的皇帝,他需要的就是能够按照他个人的意志去做事的人。他看中了张汤的这个优点,连连提拔,让他从一个御史升为太中大夫,后来又提拔他做专门负责刑法事务的廷尉。

张汤不仅在审理案件时揣摩汉武帝的心思,连一些细枝末节也要投武帝之所好,以博得武帝的赏识。

汉武帝本人喜好文学和经学,身边聚集了一批文人学士,比如,著名的文豪司马相如、一代大儒董仲舒等。张汤见到武帝的这个爱好,想要在决狱判案时每每附会古意,便请求让那些钻研《尚书》《春秋》比较有心得的博士弟子来做廷尉史(廷尉手下的官吏),想用他们来解决律法行使和判案中遇到的疑难问题。他上书启奏一些重大问题的时候,也先要为武帝说明这些问题的本原。

除此之外,他还把武帝平时的一些意见当做法律条文一样,让自己的属下作为判案的依据,以显示武帝的英明。当他在判案中出现了错误而被武帝责问时,他便往往谢罪说:“其实在判这个案子的时候,我手下的一些官员就已经提出了建议,内容就和您所责问我的那些差不多,我却没有采纳这些建议,才会产生今日的后果,我真是愚不可及啊!”汉武帝听到他这样说,也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高兴之余便总是饶恕他的过错。

可见,张汤对汉武帝的言行,已经达到了虽小善亦张扬,虽大恶亦掩饰的地步。只要是皇帝不喜欢的人,他就严加查问,不遗余力。作为主持国家法律工作的长官廷尉,他竟然以皇帝的是非作为判案标准,这除了用曲意逢迎、奴颜媚骨来解释之外,还应该看到,他以实际行动来寻求皇帝这把巨大的保护伞的决心与诚意。

他也深知在朝中生存仅仅靠皇帝是不够的,所以还要与公卿王侯们结交。虽然他觉得这些人比不上皇帝那么值得依靠,也对他们毫无好感,但是在工作中也少不了他们的关照与支持。

因此,张汤在和朝廷重臣们交往时,一旦去拜访他们,无论严寒酷暑,都不辞辛苦前去表示友好。就因为他在这方面的表现,虽然他办事有不公之处,还是获得了公卿们的好评。

通过他这一番努力,使他自己不仅在皇帝这棵大树下面好乘凉,更是在众多朝臣的树阴下得益,让他的仕途变成了一条不受风雨侵袭的“林阴道”。

在他竭力加强皇帝这把保护伞对他的庇护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新的契机,就是诸侯王谋反的案子。

汉高祖刘邦在位时,就立下了只有刘氏才能封王的规定。但是,这些诸侯王分封到各地之后却形成了与中央分庭抗礼的局面。此后,虽然经过几代皇帝的削藩,他们的势力依然不容忽视。

汉武帝时的这次诸侯王谋反,是淮南王、衡山王在元狩元年的联合反叛。他们的反叛被平定之后,皇帝自然要追查反叛者的同党,而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张汤身上。张汤从根本上进行追查,据记载,牵扯到的两位诸侯王作乱的党羽,在叛乱过程中死的加上张汤事后查办杀头的,共有数万人。即使张汤亲手查办的仅仅是其中的十分之一,数目也有几千人,这个数目在当时的刑事案件中非同小可,可见他对此事的卖力程度。

在彻查此案的过程中,张汤查到严助和伍被也与谋反的诸侯王暗中勾结。这个结果让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因为他们两个是武帝身边的红人。尤其是严助,武帝把他视为心腹之臣,谁曾想他会做出与叛逆来往的事情。

当时,按照武帝的意思,准备将严助、伍被二人释放,因为武帝是一个比较念旧情的人,不忍心惩治他们。但是,一旦释放他们,张汤的未来就不知会怎样了,毕竟他们与反叛者的勾结是张汤审问出来的。如果他们被释放,日后还有被皇帝重新重用的可能,那就难保他们不在皇帝身边说张汤的坏话。而皇帝是张汤找到的最可靠的保护伞,一旦有人离间皇帝和他的关系,他张汤的下场将不堪设想;但如果不放他们,皇帝那里恐怕不好交代,而且违背皇帝的意愿去办案也是他不敢冒的风险。

张汤万万没想到,自己出力办案向武帝效忠,最终却出现了让自己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但是,他凭着对汉武帝的了解,迅速想出了对策。于是,他在朝堂之上坚持己见,不惜与武帝进行争论。他说:“伍被参与了谋反计划的制定,而严助这个人作为能够在内宫出入的心腹大臣,又是您的亲信,居然私下和诸侯结交,并且犯下如此大的罪行。如果不杀了他们以正国法,恐怕以后对亲信的大臣就更不能约束了。万一他们仗着自己是您的亲信就肆无忌惮,难保日后不再做出对您危害更大的事情,到那时候再想处理,就悔之晚矣了。”

汉武帝见他的想法十分得体,而且还指出了不惩办二人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心中十分赞同他的建议,便忍痛应允将严、伍二人依法治罪。

因为张汤处处为汉武帝考虑,甚至能在武帝自己拿好主意之前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办事滴水不漏,武帝觉得他是一个堪当大任的人才,便任命他做御史大夫御史机构的首席长官和副宰相。

张汤平步青云,汉武帝也是对他日益倚重。他上朝向皇帝奏禀政事时,每每一语中的,而且谋划得体,武帝常常听到中午都不舍得退朝,甚至因此忘记了吃饭。当时,做丞相的李蔡、庄青翟本应是百官之首、宰相之长,但因为武帝过分宠信张汤,反而让丞相成为尸位素餐的闲职人员了。张汤的身体不大好,经常生病,一旦他生病在家,武帝无论多忙都要亲自去探视,以体现对他的关心,可见张汤在当时受到何等程度的尊崇。

不但如此,作为张汤的保护伞,汉武帝还经常在关键场合为张汤撑腰。在匈奴派遣使者要求和亲时,博士狄山因为在言语上冒犯了张汤,并斥责张汤是“诈忠”,令汉武帝勃然大怒,找到狄山言语中的一个空子便派狄山去汉朝与匈奴的边界镇守,结果狄山被匈奴所杀,汉武帝才觉得为自己和张汤出了一口恶气。

张汤作为一个御史出身的官员,最后一直升任到御史的长官御史大夫,除了和他个人的才干有关之外,还和他寻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当朝天子汉武帝有关。

值得一提的是,张汤寻找武帝做保护伞,自己也确实兢兢业业地为汉武帝效劳,并不是一般的朝秦暮楚之徒。作为惩恶扬善的御史,他判案本该从事实出发,但他却以汉武帝的个人价值标准作为判案的准绳,一切以令汉武帝满意为目标,因而被当时和身后的史学家称为“酷吏”。

一旦獬豸失去了自己判断善恶的能力,就会成为其主人的化身。张汤就是这样一只在皇帝的保护伞下呼风唤雨的獬豸。只因为他找对了保护伞,才会成为獬豸中的极品。

桀骜不驯的獬豸

以惩罚不法官吏的监察机构为工具,打击政敌,是中国历史上的惯用着数,也是权臣们在政治场中飞黄腾达的秘密武器。这样,政客们就需要让御史对自己臣服,驯养为己所用的獬豸。

作为皇帝身边的重臣,王侯将相们本身拥有强大的政治资本,在社会上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很想控制御史机构为自己服务,巩固自己的地位,防止他人动摇自己的权势。

不过,历朝历代都有不畏强权的御史,他们不愿意与权责合作,甚至敢于向皇帝犯颜直谏,击浊扬清。

在政治开明的时代,桀骜不驯的性格还可以生存,但是如果生活在奸佞当道、善恶不分的时代,要做到特立独行、桀骜不驯,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

历代的权臣:霍光、王莽、董卓、曹操、桓温、李林甫、严嵩……都想掌握御史机构,利用御史们的言论,保护自己,打击他人,以免除后患。这些人,都是先拥有了政治资本,再制造出自己的道德形象或者不可取代的合法地位,而后才驯养獬豸为己所用。

这些权臣们在驯养獬豸的时候,一旦遇到不肯屈服于自己的御史。就要进行威逼利诱,甚至采用残酷的手段消灭那些桀骜不驯者。

包拯面折宋仁宗

北宋时期,有一位著名的御史包拯。作为后代传说中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他在做御史时也确实敢于违抗皇帝的意志,惩恶扬善。

他在担任御史系统的官员期间,上了很多奏章奏表,大多是弹劾不法官员、指出皇帝办事不公的内容。虽然没有戏曲小说中那样富于传奇色彩,但也件件在理,桩桩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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