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读的《她说她有她的追求》。夫人说，赵玫的《她说她有她的追求》和池莉的《来吧孩子》，有许多相似之处，都很感人，是心语。我想，这三个女人，都有一个女儿，女儿又都有相似的经历，作为母亲，她们的许多感受也就会相同，共鸣也就难免了。有时，我却不能体会到。
《飘扬的三色旗》
在我印象里，许多国家的国旗都有三种颜色，只是编排次序和颜色不同，或是横竖不一。这里所说的三色旗，却是同性恋的旗帜。可它怎么是全世界同性恋者的共同标志？我怎么记得在美国旧金山看到的是六色旗呢？
到美国旧金山访问，行车途中，司机指给我看一面旗帜。那是一面很大的六色旗，赤橙黄绿蓝紫六种颜色的横条旗。他说，那是同性恋的旗帜，颜色中去掉了太阳七色光中的青色。因为青色是黑色。同性恋者希望他们的生活和所处的世界，应该是光明的。为什么公开悬挂标志旗帜？是炫耀，还是对世俗的挑战、抗争？20世纪80年代，同性恋在美国受到极度抵制，可是最近，奥巴马总统宣布在美军中不再歧视同性恋者。这就是历史。他觉得，这就是美国人的性格，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有人是为争取平等，有人认为是荣耀，更多人只是明示自己的情感，表明自己的爱，这只是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已。
其实，几种颜色的旗帜无所谓，他们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示爱。情爱、性爱、友爱、母爱、父爱，无论什么情感的爱，有爱总是好的。
《广场意味了什么》
广场，我最早的概念是具体的，是天安门广场。加深的概念也还是天安门广场。在那里，我凭吊过先烈，参加过国庆庆典，聆听过毛主席最高指示，抄写过“四五运动”诗抄……那里，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伴随着我的成长。天安门广场，照我的理解，不仅是大，还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场，更重要的是，那是重大事件的发源地。
颠覆我对广场概念理解的是香港。记得初次到香港访问，常见到地名中有什么什么广场，可到现场一看，却是一栋建筑。原来，香港的广场是指一栋楼。搞不懂为什么。
“那么，广场意味了什么？城市的风格？城市的心脏？豪华的客厅？抑或是人们共享的空间？”
其实，广场的最大功能，是提供人的自由空间。
《被限制的购物》
在我看来，购物被限制，倒是其次，有时还应该欢迎，主要的是购物会制造夫妻矛盾。
我最烦陪夫人逛商场。男人购物，一般是直来直去，想好了要买什么，直奔柜台，买完就走。女人就不同，除非有急事等着办，否则进了商场，没有半天出不来。女人去商场，真正是逛。一个“逛”字，可不了得。想买的不想买的，想看的不想看的，这也摸摸，那也试试，还总是问你，这怎样，那如何。遇到高档次的商场，人也少时，还能忍受一时。购物环境不好，再不顺着女人说话，非闹别扭不可。女人逛商场，可能是一种享受。男人去商场，肯定是受罪。夫妻要是没事找事，想闹别扭，就去逛商场。有一次，我在一家商场门外遇到一个同事，蹲在门口抽烟，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夫人在逛商场。我们相对大笑。
现在的女人，又添了毛病，爱名牌。那商场就更不能逛了，名牌的价格通常都是昂贵的，我的包包里银子是有限的。我搞不懂，是因为有名才贵，还是因为贵才有名。名，“有时候也要用金钱来支撑”。这毛病，夫人又传染给了女儿。她们讲起名牌，眉飞色舞，听得我目瞪口呆。但说心里话，名牌产品看着是挺舒服的。不过，夫人和女儿一起逛商场，有时也“掐”，这时千万别掺和进去，别冒充裁判。
一个女人，逛商场就已经难对付了，两个女人，怎么办呢？苦啊。
《城市河流》
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城镇化的步伐在加快。可是城镇有许多恼人的地方。就像北京，人们有许多抱怨，人太多，交通太堵，房价太贵，物价太高，空气太糟，等等。可我还有另外一个不满意的理由，北京没有水！确切地说，是缺少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
北京不是没有一滴水。北海、玉渊潭、龙潭湖，只是小得像洗脸盆一样大，数量又屈指可数。个把段小河，又多是人工河，有的还常泛臭味。有一种理论，说人类是择水而居。可北京没水。历史上北京有水，可现在没有了。
河流，意味着流动。现代的城市，不缺乏流动。人流，是流动，却是拥挤与嘈杂；车流，是流动，带来的是拥堵和烦恼；物流，也是流动，导致的是利益追求……唯独河流，是自然，自然的灵动。
一个城市，如果没水，就缺少了灵气。自然的灵动，谁也代替不了。
一条河流，或者波涛汹涌，或者潺潺涓行，变化无限，从不重复，充满生机。鱼儿自由沉浮，水草摇曳多姿。自然，灵动的魅力，美丽。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跑过许多高等学校。这些年，中国的高等教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中一个最物象的标志，就是新校园的建设。大学城，规模越来越大，校园面积成倍增加，建筑物或富丽堂皇，或简约现代，花草树木，也很养眼。可我看来，许多新校园，没水，是一大缺憾。没水，也就没有灵性。灵性，对于大学来讲，是不言而喻的。有些人批评中国的大学只能培养会读书的人，说中国的学生缺乏创新思维和能力。
水，灵性，培养人，我可能有些牵强附会了。
《英勇的丢失》
“勇于脱离集体的人才是最自信、最勇敢的，甚至是有创造性的。”是这回事，又好像不完全是这回事。我就不太喜欢人多热闹，更偏向一个人独处静行。但我知道我自己，这绝不代表我有很强的自信心、独立性和创造力。
出差在外，如果有条件，我喜欢在清晨或晚间，一个人漫步于海边、溪畔或山脚林中，听水声，闻草香，观云霞，赏落日。那时，可以什么都不想，也不用想什么，只是随意而已。有一次，是在日本东京，住在一家庭院式酒店，院子里有一座长满茂密大树的小山丘。从树龄推断，这个庭院已经有些年头了。清晨，独自一人到屋后的小山丘散步。空气清新，草木葱郁，寂静无人。我正享受，突然间，感觉到一阵骚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扑向了我。吓得我连蹿带跳地逃下小丘，就差屁滚尿流了。惊魂未定的我，这时才发现，那是一群乌鸦。后来，使馆的同志告诉我，在这里，乌鸦是受保护的，因此也就目中无人，它们可能觉得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打扰了它们，才袭击我。可能是这回事吧。我又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一年的暑假，与一个同学结伴去旅游。人多繁华的地方去了，人迹稀少的地方也去了，不烦人多，也不怕人少。在途经三峡的船上，发现远处的山顶上立着孤零零的一棵树。同学说，他喜欢，有一种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傲视群山的感受。我说，我不喜欢，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有遭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灾难的担忧。
我辨析，我的静，我的独，实际是在集体笼罩下、同类帮得到、安全范围内的静和独。我的内心是矛盾的。这也可能与个人性格或成长经历有关吧。我不知道。
《那是巴黎的灵魂在闪闪发光》
“它就那么突兀地甚至生硬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消解着什么，又似乎在延伸着什么。”写得真好。
有一次，去埃及访问，在月光中参观卢科索神庙。幽静莫测。周围的巨大石柱，虽残缺，但仍然高耸，压迫着你，令人窒息。我曾探究其中而不愿折返。后来，又在日照下造访过墨西哥的太阳金字塔。令人震撼，须仰视。我没敢踏攀，只是在其脚下仰望。人类建造了这些宏伟的建筑，然后再臣服于它们。是人类对神灵的敬仰、祭祀，其实更是人类对自然、对宇宙的畏惧、无奈。据说，将世界各地著名的金字塔的位置标注，正好与太阳系的天象对应。
坎昆，墨西哥的一个海滨城市。美丽的加勒比海，阳光下是湛蓝湛蓝的，从远处望去，又是墨绿色，极富层次感。在海边的小草棚下，躺在沙滩椅上，听着涛声，望着一波一波的浪拍打着岸，你什么都不会想，只是把自己融化进去就行。到了深夜，大海是一片漆黑，在有节奏的低吼中，一钩弯月淡淡地浮在上空，映射着一道白线，从漆黑的深处向你奔来。一条浪。跟着，又是一道白线。又一条浪。黑暗中，你不知它聚集了多少力量。只有一点，你可以明白，你阻止不了它，那是大自然。黑暗不破解，那一道道白线，你就剪不断。
又想起在古巴，哈瓦那老城的情人旅馆，海明威在此留居多年。《老人与海》就构思和写作于此。人与自然的搏斗，与命运的抗争，到底谁赢了？
《被雕刻在钟楼上的“宿命”》
在巴黎，我最想参观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巴黎圣母院，雨果告诉我，应该去寻觅一下敲钟人。另一个是巴黎的下水道，驻巴黎的同事说，地上的巴黎有多大，地下的巴黎就有多大，值得一看。可惜，几次去巴黎，都未遂愿，办完公事就离开了。也不知瞎忙什么，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冥冥中，我感觉巴黎的圣母院和下水道似乎有某种联系，而我却几次错过探寻之机。难道这也是命运弄人？
“宿命究竟意味了什么？命运是可以挣脱的吗？或者，命运是自己能掌握的吗？”我们总说，个人的前途和命运，是与国家的前途和发展相联的，因此你自己能把握又不能把握。“你以为是你自己走出的人生的每一个脚步，其实都是别人事先为你安排的。所以你只能茫然前行，哪怕前边是陷阱，你也终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跟着命运走，直到，生命最后那一刻。”那么，我们就祈祷吧。
“人要在怎样的时刻，才会去乞求命运？”肯定是在不得意的时候。
《视觉意义》
“究竟要不要以那些名胜古迹为背景进行拍照？”不用为此争论，各随其便吧。
国内的所有省份，我都去过，有些省还不知去了多少次。国外，我也到过几十个国家。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山川河流，历史古迹，现代人文，确实有许多令人流连忘返、值得玩味的地方。
到了一处景点，举着相机一通乱照，再摆弄个姿势，把自己照进去。意思真是不大，只能起到一个告诉自己和别人的作用，我来过这里了。有到此一游、立此存照的感觉。以前，我也是如此。可是若干年后，照片上的许多地方我都不记得是哪里了，为什么去的。还有一些照片，突然发现，画面中如果没有人会更好看。后来，我慢慢体会到，这许多地方，是需要体验，需要感受的，用眼睛，更要用心。不要人为地破坏气氛、环境，不要破坏原有的和谐。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以它们为背景拍照了。当若干年以后，如果你能想起这些地方，不是凭借照片想起，那才真正说明你确实是到过那里，而且那里有值得你思念的东西。
有一句玩笑话，不愿照人物相的人，有心理障碍。我虽不是长得惨不忍睹，但肯定不是英俊帅气，不上相。正如有句话所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别再弄张照片为证了。
《左岸，左岸》
我很早就知道左岸，它是前卫艺术的代名词，有时也是时髦的代名词，表明一种文化。
几次到巴黎，我都不曾想起要专程到左岸去看看。或许曾去过，或者曾路过，自己并没意识到。这可能说明，在传统和前卫的选择上，自己更倾向于前者。
街头的咖啡馆，倒是曾引起过我的关注。那是欧洲国家普遍的一景。人们或三三两两地散坐桌旁，或密密麻麻围坐一起，一杯一口就可以喝干的咖啡，却可以一坐就几个小时，甚至半天。不理解。我也尝试着坐过街头咖啡馆，但听不懂周围的人在说什么，面对的只是街上流动的人、行走的车，没感觉。后来，我想，这可能像中国人喜欢聚会吃饭一样，咖啡馆是一个社交场所吧。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吧。
《废墟中的希望》
“9·11”事件发生时，我正在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习。当时，一个朋友从城里打来电话，让我赶紧看电视，美国出事了。我打开电视，正看到一架飞机在撞向世贸大厦。第一反应，不是模拟就是动画。可是，连续的报道，说明了这是真的，这是恐怖袭击。惊恐的人群，燃烧的大火，坍塌的大厦。全世界惊呆了。
世贸大厦，纽约的标志，美国的骄傲，从此不复存在了。
幸运的是，世贸大厦，我曾登顶其上，俯瞰纽约，望美国，感受强大。“9·11”之后，我又去过美国几次，但没有去看过世贸大厦的遗址，我不愿回想那惨烈的一幕。
世贸大厦没了，但美国还在。
有人批评美国，狂妄自大，蛮横无理，横行霸道。有些道理。可是为什么这样呢？他有一种自己的精神在支撑着，他自信，他有基础，他有力量，他知道自己的核心利益所在。经济大萧条没有打倒美国，珍珠港事件只是激怒了美国，“9·11”更燃起了美国的斗志，他更强硬了。这就是美国。
以前曾经有消息报道，美国组织了一个庞大的班子，研究历史上世界列强的兴衰史，制定相应的对策，防止美国蹈其覆辙。这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国家。
这样的国家，是有希望的国家。
《SOHO精神》
SOHO，艺术，前卫。
北京有几栋建筑、住宅小区，是以SOHO命名的。总体风格，是见棱见角的柱型大盒子，再画上横平竖直的道道，隔成一个个小方格子。有人觉得简洁、前卫、时尚，我却体会不到，总觉得像一些什么。是什么呢？赵玫告诉说，HOSO的前身是厂房和仓库。这就对了，是仓库之类，像中药房里的药柜子，一格一格，整整齐齐。
北京的中国银行总部大厦，我挺喜欢它的造型。只是正门的前脸，配了一个玻璃大园顶，据说是某个世界建筑大师的作品。管他什么大师，我却不能欣赏，感觉不伦不类。
我丝毫没有贬低SOHO建筑和中行大厦的意思，请你们也不要指责我不懂艺术、不够前卫。前卫与传统，是相对的。在我看来，传统也好，前卫也罢，艺术是什么，重要的是个人的感受，理解，喜好。
《圣菲的法则》
海拔7200英尺的圣菲，我没有去过，可我到过比它高得多的拉萨，海拔3800多米，折合成英尺，是12000多英尺。
在拉萨，我印象最深的是高原的天，布达拉宫，藏族汉子。
记得进藏的时候是在八月。这是西藏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气温适宜，没有风雪，关键是含氧量最高，这对内地来的人是最重要的。这时，高原的天，透明度极好，一尘不染，要么万里无云，要么身边的云彩你能看得清编织的云丝，远处的雪山，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刺眼的白光，那种白，是不掺丝毫杂质的白。高原的夜，同样是敞亮无疑的，夜空的黑色，你都可以看得透，所有的星星都洒向你，真诚地向你眨着眼睛，悄悄诉说着它们的、我们的、别人的故事。这时，你只需迎着它的眼睛，做一个手托腮帮、天真无邪听故事的小孩。
进藏的当天，自治区的领导就嘱咐我，先休息适应一两天，小心高原反应。当夜，一阵剧烈的头痛把我疼醒。高原反应。我没有吸氧，没有采取任何救治措施，只是起床到窗前，平视外面的星星，静待着高原反应的过去。后来，我想，为什么是头痛？难道是上苍在让你将头脑中的杂念排解出去，像天空一样纯净？
有一首歌，《青藏高原》，我很喜欢。众多歌手演唱过，但唱得最好的是李娜，有一种空灵感。
布达拉宫，巍峨雄伟，气势非凡。站在布达拉宫脚下，是一种扑面挤压、喘不过气的感觉。进入宫殿，幽冥的殿堂，摇曳的烛光，浓重的藏香，虔诚的教徒，数不清的佛像凝视你的目光，迫使我欲留又欲逃。重回高原蓝天下，我的心灵才感到解脱。看来，要将身心完全托付给宗教、主义之类，或者一个虚无的东西，是要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来作支撑。
藏族的汉子，很普通，又很引人注目。在西藏的那些天，为我们开车的司机是个小伙子。他没有穿民族特色的藏袍。那种服装，大袖子往腰间一扎，很是豪爽，极具特色。他生就宽厚的肩膀，好像能够扛住喜马拉雅山。我更爱看他的脸，尽管有些不礼貌。浓密的头发，脸是古铜色的，留下了日月风雪的痕迹，一抹高原红，显现的是阳光、坚韧、刚毅，一双眼睛，是那样透明，像高原的天，单纯，清澈，有时又温柔得像女人。他的话不多，你和他讲话不用绕圈子，他会真诚地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特别是一句“扎西德勒”，真诚无限。
《当不再牵着她的手》
我愿永远牵着女儿的手。
女儿小的时候，上幼儿园之前，是寄在一对老夫妇家，晨送晚接。
那对老夫妇人很好，全家独居一个大院子，子女都长大了，白天也不在家，就老夫妇俩人。开始的时候，老夫妇不愿意看女儿，说是看大一个走一个，看孩子看伤心了。可见老夫妇看孩子是用心的。禁不住我们不断央求，加上女儿可爱，老夫妇最终还是收下了女儿。
那年夏天，怕天热长痱子，给女儿剃了个光头，像个小小子。每天早晨送走，夫人都把女儿打扮得像个小绅士。每天晚上回来，女儿就穿一条小裤衩，像个小泥猴。回家以后，她也不在家待，总往外跑，还不让人领着。真像个野小子了。有时她嘴里嚷着“炒呆儿，炒呆儿”往外跑，我们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邻居猜想，有几次看见老头带着她在自由市场，边吃炒肝边喝二锅头，是不是她又要吃炒肝、去自由市场玩？噢，“炒呆儿”是炒肝。老夫妇看孩子，是决不让孩子吃亏，甚至是宠溺。怕孩子寂寞，老夫妇特意养了两条狗，给孩子做伴。那两条狗，对人很凶，可我们经常看见女儿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追打得两条狗满院乱跑。但要是女儿不在院子里，狗连门都不让我们进。狗可能也觉得这个院子里，女儿最“大”。有一次，接了女儿，领着她刚跨出院门，隔壁邻居就截住了我们，告状说女儿欺负他们家孩子，让我们管管女儿。我们连忙道歉，同时也让她请老夫妇管管，邻居说，那老头老太“护犊子”，街坊四邻谁也不能说女儿。被女儿“欺负”的，是一个比她大半年的男孩子。女儿不耐烦了，挣脱了牵着她的手，自己蹦蹦跳跳向前跑了。
再也牵不着女儿的手了，她挣脱了，在大洋彼岸。心却被牵着，她还是个孩子，却走进了“那个五光十色、有着美好也有着险恶的社会”。
《和女儿分别四十天》
和女儿分别，是常有的事。一来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常出差；二来是从小学到中学，假期我常让女儿去旅游，玩一玩，长些见识，或和她妈妈，或与小伙伴。现在更好，她一个人跑到大洋彼岸去读书了。这种分别，就不是十几天几十天了。好在现在通信手段很多，电话、网络、视频，可以经常联系，只是从来不写信。我们习惯了，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联系。不想，是假的，大丈夫未必不可以儿女情长，思念总是有的，只是不像赵玫，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可能是做父亲和做母亲、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话虽这样说，每次送女儿走的时候，心里也是怪怪的，不是滋味，只是没有流泪。
《我的十六岁的小姑娘》
波士顿，波士顿，若若在那里，我的玖玖也在那里。女儿报考美国的大学，收到几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选择了波士顿的大学，原因之一是她喜欢波士顿。我去过几次波士顿，可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我只知道，当年“五月花号”就停靠在此，拉开了美国移民的序幕，是当时北美第一大城市，哈佛、MIT一大批著名大学汇聚这里。我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喜欢波士顿。
喜欢归喜欢，生活和学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个小姑娘，独处异国他乡，一切都是新的，都是陌生的，都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还要争强好胜，巨大的压力和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我们联系时，女儿会和妈妈讲讲悄悄话，说说网络上碰见的同学和朋友，撒娇着要吃北京的好东西。她告诉我们，如何选课，课程小组的同学怎样准备演讲，教授对她的评价，传给我们她宿舍的照片、雪中的她、演讲的视频，唯独不说她的难处、她的艰辛。可我们能感受到她的压力，因为她脸上起了许多青春痘，一个原因是青春期，另一个原因就是压力太大造成内分泌失调。很漂亮的小姑娘，不美了。我们真的很难过。我跟我的驻美国使馆的同事、美国的一些朋友，都打过招呼，说女儿在美国，需要的时候，请他们帮助。他们告诉我，女儿没有找过他们。后来，我们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她的难处，女儿说，距离那么远，你们也够不着，只能干着急，关键是，她自己能克服，也都解决了。
我的女儿不是一个小姑娘了，长大了。
《怎样让梦想变为现实》
梦想变为现实的有效途径之一是受教育。
都说教育改变命运。问题是接受什么样的教育。
中国的教育，饱受责难，承载得太多。也难怪，说航天，没多少人懂，谈论纳米，太专业，可是谁没读过书、上过学呢？于是都觉得自己懂教育，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批评，还动不动就说国外怎么怎么做的。我不否认，我们的教育是有要改进的地方，但真是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吗？想过没有，几十年来，我们的各级领导，我们的专家学者，我们的各行各业劳动者，主要不都是我们自己培养的吗？中国发展到今天，靠的是谁？退一步讲，教育的许多问题，又是怎样形成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历社会。反对搞重点，又都希望上北大、清华，所有的学校又不可能都成为北大和清华。当年，要中小学减负，我问一位领导怎么看，她忧虑地说，即使学校减了，家长还会自己主动增加上去，上各种补习班，这需要整个系统、整个社会的联动。讲一些统编教材外的东西，统考怎么应对？不统考，怎么招生？招生，差一分都不行，否则就是腐败、就是不公平。该收费的不收费，所有人都能读一样多的书么？都是纳税人，为什么要我负担你读高学位然后挣大钱的费用？我赞成改革，问题是怎么改，国外可以做的，有它的文化基础，中国也有自己的国情。殊不知，国外也在研究中国的教育，学习中国的一些做法。不要敝帚自珍，也不要妄自菲薄。交流借鉴是需要的，关键是国情，是特色。
《分享女儿，分享爱》
有些东西是可以分享的，有些则是不能分享的。还有一个前提，分享，首先是要拥有。
《瑞贝卡的钢琴》
在中国，钢琴，不仅是乐器、是音乐，钢琴还是爱和恨的集合体，是矛盾。钢琴，是艺术，是修养。在父母眼里，更是摆设，是特长，是升学的敲门砖；在孩子眼中，是欢乐，是玩具，更是魔鬼。
女儿小的时候，摆弄玩具钢琴，有滋有味，像模像样。看着她自我陶醉的样子，趁热打铁，我们索性买了一架真的钢琴，又请了钢琴老师。可是，噩梦却开始了。弹琴不是为了修养，不是为了乐趣，目标只是考级，使其成为特长。巨资投入了，乐趣没有了，喜好不存在了，换来的是孩子哭、大人叫，烦恼取代了欢乐，噪音顶替了音乐。好在我们醒悟得早，停住。
现在，钢琴还在多少人家中进行着天使与魔鬼之争，钢琴什么时候才能是钢琴本身。
《毕业典礼》
了解国外大学的毕业典礼，是从研究制定中国的学位服开始。中国建立学位制度初期，是没有学位服的。后来，举行仪式、穿学位服的呼声越来越大，于是开始了学位服的研究。我参与其中。看了许多特别是国外的照片、幻灯片、资料，于是也就接触了国外大学的毕业典礼。那是一个激情的时刻，一个欢乐的时刻，一个亲情的时刻，一个富有感染力的时刻，一个新的希望诞生的时刻。
临到我自己，却没有感觉。我是一边工作一边读研究生，在职学习。真的很累，很苦。毕业时，北大许智宏校长亲自为我颁发学位证书，轻轻拨动学位帽上的流苏。与校长合影的照片，我珍藏着。那一刻，我是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终于又完成了一件事。
我相信，女儿的毕业典礼会与我的不一样。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梦想的开始。我期待着女儿的毕业典礼。
《女儿从这里开始追梦》
BU，波士顿大学的缩写。在那里，女儿延续着梦想，也在调整着梦境。在那里，她逐渐学会面对现实和努力。
假期，她去实习。
一次，她去一家高级酒店实习。在酒店餐厅，她从后厨帮工做起，又干了前台，又当了餐厅领位生。晚班的时候，要夜里12点才下班。她告诉我，她们每天都很忙，很累，但还要微笑着耐心地接待客人。累得实在不行了，她们会轮流着躲到吧台下边，坐在地上偷会儿懒。我有些心疼，她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但嘴上还是鼓励她坚持，好好体验，感受工作的不容易。有一天，她对我说，爸爸，咱们以前到饭店吃饭，觉得给15%的服务费挺冤的，其实不多，服务员真的不容易。她知道了挣钱的不易，工作的辛苦。后来，她又告诉我，学习酒店管理专业，还需要有个再认识的过程。
再一次假期实习，她去了一家全球顶尖的会计师事务所。俨然一个小白领。早出晚归，但快快乐乐。没几天，她告诉我，她们那里其实压力很大，经常有人辞职不干了。我问她实习的感受，她说有帮助，下学期的选课、学习，有了一些新的考虑。她还说，干什么都不容易，她会努力去学习的。
女儿知道梦想需要努力才能实现了。
《温柔的立场》
体贴与温柔。
体贴，男人和女人都可以有的品性；体贴的对象，可以不限于异性。温柔，是女人独有的美德，更得男性的垂青。温柔，并不代表不能独立，也不可以和依顺画等号。撒切尔、阿罗约、吴仪，可称为铁娘子，可以叱咤风云，谁又能说她们没有温柔的一面？河东狮吼，肯定吓人。
忧虑的是，现在的独生子女中，能够体贴他人的，越来越少。男孩子，许多很柔弱，女孩子，许多也很任性，少了温柔。
《性别的新时代》
距离，欣赏，宽容。
亲密无间，没有了距离，就成为了一体，也就无法欣赏。
看东西，要有距离，贴到眼睛上，反而看不见。保持距离，才能看清。距离产生美，才能欣赏。但别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只能顾影自怜，而且是相反的自己。
大千世界，千姿百态，鸟语花香。喜闻一种花香，好听一种鸟鸣，也要宽容百花竞放，百鸟争鸣。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
《两性都不完美》
两性就不应该都完美。都完美了，就变成同一性了。
自然界，白天、黑夜，陆地、海洋，高山、小溪，草原、荒漠；人类，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男人、女人，高矮、胖瘦、老幼。相得益彰，丰富和谐。
两性的先天生理构造就不同，相对对方，产生差异性。差异就是一种美。差异的互补、差异美的互补就构成完美。两性的互需，需要产生美。两性各自都不要完美，两性需要和在一起构成了完美。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亦如此。
《她说她有她的追求》
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有人热衷于轰轰烈烈，有人希望平平淡淡；有人奋斗高官厚禄，有人安于平民百姓；有人喜欢繁华闹市，有人钟情桑榆采菊；有人期望白头偕老，有人乐于草叶露水。
人各有志。
你能放弃自己的追求去迎合别人吗？不能。也就不要奢望他人丢掉自己的理想来附属于你。能做到的，是尽可能把各自追求的目标靠近些。
《明处的和暗处的女人，还有，说谎的男人》
人为什么要说谎？必定事出有因。
医生和家属对病人说，你的病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的。事实是，明天可能就会死去。安慰！乞讨者对行善人说，行行好吧，我身无分文，帮我买个馒头吧。实际上，他可能腰缠万贯，盖房子买地。敛钱的一种方式！你对自己说，他在外面有人了。于是，你自己就相信了。不信任！谎言，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有说给别人听的，也有骗自己的，有的是为别人或者为自己好，也有的是害别人或者折磨自己。
难办的是男女之间。有些谎言说得清为什么说，有些则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有情的因素，有束缚的原因，有放松的欲望，有刺激的追求，有主动，有被动……也可能什么也不是。其实，有时说点小谎言，又说不清楚，也挺有意思的。
《我们是彼此的父母》
要辛勤工作，为了事业和美好的生活；要眷顾家庭，为了幸福、相爱；要照顾孩子，为了他们和我们的明天；要关爱老人，为了他们曾经抚养我们和我们也有老的一天；要善待朋友，为了……什么也不要了，我们太累了，只要停歇一下，在爱人的怀抱中，在父母的饭桌旁，在兄弟姐妹团聚时，在朋友的诉说中。
我们太脆弱了。社会的高速发展，弄得我们头晕目眩；自然界的山崩地裂，吓得我们心惊肉跳；生活的五彩缤纷，晃得我们目不暇接；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怕得我们躲闪不及……我们祈求被保护，我们寻找支撑，我们希望得到安慰，我们寻求理解，我们渴望爱抚，我们需要呵护，来自父母的、夫妻的、亲朋好友的，还有比我们还小的孩子的。
我们需要彼此。
《潮流女人》
随心所欲，说白了，就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任何约束。
问题之一：随心所欲是有前提条件的。想挥金如土，首先要有巨额财富；想叱咤风云，要先有权力或能力；想打遍天下无敌手，就得先苦练武功；哪怕只是想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也要先备下饭食。
问题之二：随心所欲是做不到的。原因之一，见问题之一。原因之二，许多欲望，没有实现的前提条件，比如赤手空拳进入地心，比如男人生孩子，比如太阳围着月亮转。别被诗人和幻想家忽悠了。
问题之三：随心所欲可以实现的一个例外。幻想，妄想，或者叫思想，不受限制，可以做到。
《怎样证明彼此拥有》
彼此拥有，还需要证明，是真心拥有吗？真心拥有，还需要证明吗？
这种证明，有意义吗？如果有，是反证。
注：
本书还收录有《千秋吕后》、《戴着镣铐的舞蹈》、《关于那个女人》、《编织爱与死的永恒》、《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一次另外的写作》等篇目。对于这些历史上的女人，我只能借用赵玫自己书中说的话：“风过留痕”。书中还收有《他们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