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这是什么?”刨了没一会,就有人大声叫嚷。
“什么什么,真的挖出来了?”爱热闹的人,一下子就呼啦啦围了过去,里三层外三层的,指着一小段泛黄的骨头议论开了。
“咦!还真神了,难不成那姑娘开了阴阳眼……”
“居然还真是个有点本事的丫头……”
“什么丫头,是道长……”
“对对……是道长,我不是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女道长吗?”
“大家让一让,我先收敛一下。”元希拿着白布,站在人群外面。
“大家让让,让道长进把尸骨收了,不然你们收吗?”有人吆喝着,人群立马声音低了不少,缓缓让出一条路来。
顺着人群让出来的路挤进去,看着几段冒出一头的肋骨,已经沾染了泥土的沁色,粗糙灰暗。
“大家向后退一点,让道长收拾上来。”有人开口大声喊着,正好省了她的话,抿了一下唇,带上帆布手套,她就蹲在地上将白布展开刨了起来。
元希口中默念《度人经》,为他收敛尸骸。《渡人经》的全名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又叫《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乃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一切一法界之源头。
元希做的很仔细,但是速度也不慢,天上红霞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了。
“道长,你看这孩子以后打算埋在哪里,还请道长指个地方,我们也好一次处理了,村中已经为道长,准备了素斋,到时候还请道长赏脸。”
一个看着类似村长的人站了出来,五十多岁的黑实汉子,满脸风霜之色,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窝深陷青黑。
村中的人在那个地方,或多或少的都坐过,年轻一点的还好,年纪大的有难免沾上一些,有点后遗症了,比如村长。
“居士村中仁心善念,是这孩子三生有幸了,只是素斋却是不必了,一碗清粥即可。”元希没有提这孩子,对村中人造成的影响,后患她会尽力消除。
她本来就没指望,村中人去祭拜,如果说了这事,只怕是更糟,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他也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大榕树年纪已大,带了阴,又有这口古井相伴,这孩子也留不了这些年,早就被村中人的阳气消磨掉了,如今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生活在这种阳气充足的地方,他也不好过,一点神智已经完全消磨掉了,元希有些叹息,也不知道是谁做下的孽?
“道长……”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几声警笛就想起来了,元希有些茫然。
“有人报警,说是有人诈骗,还在下杨村发现了一具男童尸骨,在场的都是目击者,麻烦大家,让我们了解一下情况,这是我们的证件。”
说话的是一个,瘦高个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警服,黑瘦精干,他话一落,几个年轻警察,呼啦啦地围上了元希。
“请你随我们走一趟。”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满脸义愤地说,脸上正义感十足,显然来刚出学校不久。
“……我没有骗人。”元希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有些怔愣的解释。
“你现在只是嫌疑人,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取证,但是你破坏现场的罪名逃脱不了。”年轻女警一脸正气凛然,带着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事公办。
“果然我们修行之人,都和公门犯冲,要是……”元希苦笑,压下了心里的想法。“虽说学得文与武,货与帝王家,但是,且不说自己没有学成,就是……”
“好了,小夏,先将她带回去,我们想办法看一下现场有什么收获。”
“是,长官。”年轻女警伸手一敬礼,给她戴上手铐。
元希没有挣扎,有些事总能说得清的,实在不行,就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年轻女警一脸严肃。
“姓名。”
“元希。”
“性别。”
“女”
“出生日期。”
“九零年六月吧。”
元希也不是很清楚,她是师傅捡的,大概就是出生没多久的样子,但是女警显然不这么认为,瞪了她一眼,要不是职业素养还在,只怕嘴上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家庭住址。”
“HB省L县凤栖山娲皇庙。”
“从事诈骗行业几年了?”女警头都没抬。
“我是庙中的庙祝,真的不是骗子,我是出来募化的。”元希有些无奈。“你可以打电话到宗教局去查,我有度牒的。”
“查什么查,你们现在这些骗子,不都一个个狡猾得很,将身份捂得严严实实,我要是真的去查了,还不如了你的意。”
“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想好怎么交代吧!”年轻女警面色严肃,伸手一拍桌子。
“我真的不是骗子。”元希知道,现在再怎么说也没用,不如先等等,没有证据,最多留自己二十四个小时。
“你……”看着元希拒不合作的态度,年轻女警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关上本子,摔门走了。
夜色渐渐黑下去,这中间除了多了一碗白饭,陪伴她的只有那盏白炽灯,在心中默念《太上灵宝天尊说攘灾度厄真经》、《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两经算是晚课。
按照清规,凡出家住观者,每日必须上殿诵念早晚坛功课经,所以也叫玄门功课。元希自幼长在娲皇观,自开口能言之日起,就开始做早晚课,自然熟悉无比。
道教早晚诵经念咒,主要目的有四个方面:其一,经是修持之径路、入道之门;其二,住丛林之规范、绝断尘缘;其三,弘道阐教、消灾解厄;其四,祈求国泰民安,普度众生。
当她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和《高上玉皇心印妙经》默诵完毕的时候,紧关着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了,阳光斜照着进来,无数微尘在金黄的日光中起舞。
“你可以走了,有人过来保释你了。”年轻女警满脸不情愿的过来通知她,取出钥匙将她的手铐打开。
“劳烦了。”元希也不怒,反而笑着道谢。她的出发点是没有错的,自己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