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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人恩重

方承心想也是,会心一笑,把手上的刀收了起来。他与青萝也算是老相识了,之前甚至共历过生死,所以在这位姑娘面前,方承没有太多的拘束。他走了过来,说道:“我只是走一下招势,不使内力,不妨事的。青萝姑娘可是刚到?”

青萝微微一笑,收起之前的含蓄,忽的调笑道:“是啊,还不是拜公子所赐。本来这庄里的事,有红菱姐姐在也就行了,但姐姐却说她行事风风火火,过于鲁莽,不够细致,与公子又不曾相识,特意发信把我召来了。也不知公子到底哪里好了,要姐姐如此费心待你。”

青萝这话说的直接,语气之中甚至不免带点责怪之意。方承听在耳中,倍感惭愧。他也是到了昨天才明白,为什么去年为沈虹复仇之路,他一路走来,黑白道上下,又是出人出力,又是巧谋设计的帮着他。一个女子能待自己到如此,自己却丝毫不觉,反而一心只有沈虹一人,这也就难怪向来文静的青萝也有微词。她这是为嫣儿姑娘抱屈了。

方承一时间沉默了,略收起了笑容,长叹一声,转身望海。青萝走到他身边道:“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说这么久以来,你就真的就一点也发觉姐姐对你的情意吗?我看你也不是一个贪恋女子容色之人。平常男子无论是见了我还是红菱姐姐,难免眼中光芒四放,我们两人却从没有看到你如此的神色。红菱姐姐刚和我说起这事,她还好生佩服的。可你为什么,那时眼中就只有那个……”

方承愣怔了好一会,青萝此来如此直截了当,还真有些出他所料。其实这两****也想过此事,回想此前种种,嫣儿姑娘的深情厚意,早就溢之言表,自己怎么会一直视之而不见了。甚至便在昨日,他也不敢相信此事,正视此事。即便是听到了那两个女子的谈话之后。

良久之后,方承苦苦一笑道:“青萝姑娘责问的是,说真的小可自己之前也不明白。不过现在明白了,嫣儿姑娘皎如星月,视之弥高,望之弥远,小可却不过是凡尘间一株普通草木,天差地别,实不敢存有他想。今日若不听姑娘这般直言相问,便是给小可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如是想。”

青萝咯咯一笑,乐道:“原来是这样,还当以为你如陆姐夫所说一般,是个十足的呆子了。不过,说起来也合情理,只怕换了什么人在姐姐面前都会自惭形秽的。姐姐也一向睥睨众人,就算是上官铁秋,沐从容那般人物,也都不看在眼里。可也怪了,或许前世欠了你的吧,唯独对你青眼有加,甚而,甚而……都不避嫌疑,明着出手来帮你。你可知,这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难吗?”

方承听得此言,心中既是温暖,又是羞愧。一想到世间上居然还有人对自己如此倾心相付,便觉暖意温心,无上光亮。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己,便死足矣,何况还是如嫣儿姑娘这般的世上无双的红颜知己。只是方承始终不明白,嫣儿姑娘何以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感情。认真说起来,在来这之前方承与她也不过只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荒庙之中,第二次是五河县城,第三次是在听涛小肆,真正单独相处,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二日功夫。难道是一见钟情,方承可不敢想自己有般的魅力。他忽的想起嫣儿在听涛小肆与他说过的一些话,或许嫣儿曾在他身边出现,只是易了容装,他不识得罢了。对方承而言,这着实是一个迷,若想解开,恐怕也能从嫣儿口中才能知道了。只是嫣儿到底愿不愿意说,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方承心绪万千,青萝察言观色,也不打搅,好一会之后,方承才回过神来,和青萝闲聊两句,一起回到了山庄中去。次日一早,方承便又再次来到沙滩上演练昨日的刀法,这次却不是他孤身一人,青萝也跟了过来。他练了一会,有些心得之后,便停下来与青萝闲淡。两人共历过生死,相互间也就没什么隔阂,因此聊起来,便没什么顾忌。他们聊了许多,从嫣儿到陆剑生,红菱,从中原武林,到塞外西域。在与青萝的闲谈之中,方承隐约察觉到黑白道此时出现了一些困境。而这和方承当日替沈虹复仇之举,实有莫大关系。

两淮盐务牵涉极广,不管是黑白两道,还是达官巨贾,多少都有利益纠缠。黑白道早就有心对这股为恶多年的势力下手了,却因为忌惮他们后面庞大的势力,所以迟迟不敢动手。方承的任意行事,直接改变了这个局面。黑白道在助方承的过程中,也等于直接向这股势力摊牌了。这两边一斗起来,起初虽然是黑白道占得了一些先机,但经不住对方财雄势大,勾连广阔,慢慢的把局面扳了过去。现在开始反过来对黑白道步步紧逼,欲除之而后快。

方承听了这些事之后,心中甚感内疚。如果不是他的任意妄为,黑白道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他现在就算有心帮忙,自己的功力却没有恢复,伤势也未愈,连动用真气都不敢,还真帮不了什么。方承听了这些言语,不免担心起了嫣儿姑娘安危。这位姑娘一向是我行我素,毫无顾忌,照她这般的行事风格,可是相当危险的。对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孩子,方承内心一直满是感激之情。但也仅止感激之情,若说爱慕之心,便是到了此时此刻,方承还是不敢做此想。在他眼中嫣儿始终高在云霓之上,敬之仰之则可,以心爱之,则有亵渎之感,方承实无胆量做此想。

此后几日,方承闲得无事便到陆海阁中,阅览各门派刀法,有所心得之后,便到沙滩上去演练。青萝不时陪伴在他左右,有时两人也动手切磋一番。几日光景下来,因心有所寄,方承把沈虹及过往种种的一些经历,都暂时的抛到了一边,心中的凄苦之意,也即大减,内伤随即见好不少。只是随着时日渐过,嫣儿姑娘迟迟不见回转,方承心中不由得平添了几分担忧。他委托青萝前去探听,不久青萝带回了话来,说是事有阻碍,需得再耽搁些时日。方承听了此语,越发担心,有如坐针毡之感,可他也无良法。自这之后,方承每日间又自多了一事,便是有空就到码头上看归航的船只。

时日易过,转眼又几日过去。这天方承演练完刀法,看时间还早,便跳上之前常驻足的那个礁石上,望远沉思。经过这些天他对陆海阁武学典籍的浸淫,方承对武学的堂奥又自有了深一层的领悟。但有时对一些精妙的绝学,依旧不易解其当中神髓。也赶巧,这日青萝有事,不曾陪在方承左右。方承少了一个商量参研的对象,只好自己去领会个中精微。

他在礁石上静心回味琢磨,慢慢的神飘天外,将四周境况全然抛之脑后了。此时,却闻得一阵风响,礁石上已多了一个人。那人见方承兀自呆愣出神,也不去打扰他,只是移步到了他身边,悄然坐下。方承正想不通一招刀法的妙处在哪,全神贯注之下,浑然不知身边早已多了一个人。过了好一会,方承忽的恍悟,一拍大腿叫道:“对,原该是这样的……”

他声音一出,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原该是怎样的啊,呆瓜?”

方承很是吃了一惊,急忙转头循声看去,嫣儿姑娘那娇美的倩影,也即映入了眼睑。只见她端坐在旁边,轻晃着两条玉腿,美目注视远方,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方承喜道:“嫣儿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嫣儿没有回答,却轻晃着头,笑道:“你刚才想什么了这么入神,我可是来了一会,你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亏你还是镖师出身的,也太大意了吧。”

方承颇不好意思的应道:“我,我……昨日我看了衡山派九宫刀法,里面有几式极是关键,我却一直领悟不通,想不出个所以然。刚才恍然间忽有所悟,心中欢喜,就有些忘形了。”

嫣儿却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目注远方,头也不转一下,口中喃喃说道:“你这呆瓜,对什么都不在意,啥东西也不太上心。唯独对武学一途,用心极专,这也就难怪你武功进步如此神速了。哎,听他们说,这几****天天到码头上去等我回返的声音,是吗?”

嫣儿说着侧头看了方承一眼,眼神之中有着无限的妩媚。方承大窘,面红过耳,讷讷许久之后,这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那是,那是,也不是,我……”过了一会,方承总算定下了心神,更好思绪之后,这才又回道:“小可实在担心姑娘你会碰到什么危险。黑白道眼下的处境,有大半原因都是我造成的,嫣儿姑娘现在不得不亲涉险地,论起来也与方承间接相关。如果嫣儿姑娘此行有个什么闪失,那方承可真是罪莫大焉了,自然是要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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