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愤恨地以为那是male这种性别的特质。
直到——一天我们经历世事不再长大开始变老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管是female还是male,只要是人,都有这与生俱来的本领。
从……那声可笑的‘我爱你’开始……
不知不觉,窗外爬满了藤蔓植物,是我将它们忽视太久?还是如梦一般,真的一夜改变?
回到房间,这个地方,充斥了太多过往,在这里,我做了太多太多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梦。曾经,以为,就算是潭死水,溺毙在其中,也是心甘情愿。就算几经放弃,还是想将那样的梦悄悄地困顿在心里,偶尔拿出来,拭去灰尘,而后小心封存。然而,如今,突然之间,竟连卑微去触碰的资格都不复存在了。
梦,一下子,散了。
心,一下子,空了。
真的,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的幸福无边是真的,我心里被剜得生疼生疼是真的,无名指上那枚环绕的戒指是真的……
这次,是真的,梦,不得不完全,彻底地醒来。
承认自己是个笨蛋!一个意志总不坚定的笨蛋!摇摆不定,不能快刀斩乱麻的后果,就是——心,空了,就算拥有再多,也再也补不回来了。
看着那面墙,想着墙那面的世界,是成双,还是成单?
第一次,一边嘲讽着自己,心口疼着,却没有眼泪。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如死灰的境界?
可……为什么还会疼?
埋头与黑暗中,刻意地将自己淹没在被子里,压紧每一条缝隙,拒绝任何一丝的光线。
热,呼吸憋闷,忍。
或许,没了呼吸,不用再去忍耐,疼痛就烟消云散。
“你想憋死你自己吗?”突然一道忿忿的声音硬生生地侵入我的世界,与此同时,手上被褥被用力一扯,冰凉的空气大肆地涌入肺中。
一个伟岸的身躯立在床边,月光将他的面颊渲染得极其肃穆,明亮的眼恍如天上的星子。
随着空气飘入鼻中的是一股淡淡的酒精。
又喝酒了,因为等了多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吗?是不是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而后缱绻的缠绵,如果再近些,是不是……稍候便会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儿?
心口猛地一缩紧。
好像有把刀子插了进去,在里面搅啊搅啊。
停止,停止……
我疼的蜷缩着身子侧过身去。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捞回被子的一角,“我冷。”
是的,我冷。
我把自己的所有的渴望,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懦弱,所有的……人性中粗浅的,却是与我灵魂血脉相连的部分硬生生地扒皮拆骨地分离开来,关押在幽黑森冷的地方,不许它重见天日,不许自己去窥视它一眼,要彻底地把它遗弃,让它被完全地冻结。
我以为这样一个perfect的自己,便有了做梦的权利,宛如在城堡里的公主,成天穿着花朵一般美丽的衣裙等待着实现的那天。
结果,呵呵,我的王子来了,带着他的剑。
却不是为我披荆斩棘,而是……直直地插入我的心口。
到底,我跌入冰冷。
他携着别人离开。
手,死死拽紧被角。
呵呵,是童话故事的结局太不尽人意?还是……真的太冷了?
竟明显地感觉到了双手的颤抖。
刚想缩回被子里,忽然左手被捉住,包裹在一团似乎是无边的温暖之中。
“戒指……很漂亮,什么时候结婚?”
他问得好似闲话家常一般,极其自然。
呼吸骤然牵动着疼痛,“如果不介意,可以和你们同一天。”
说完,我试图收回手,然而……似乎是刚离开那么一寸的距离,猛然间被再次拽住,用力一扯,反倒被迫转过身去,正正与他面对面,近到可以清晰地问道他呼吸间的酒精味道。
他躬下身子,一手拽紧我,一手撑在另一边,目光闪烁,好似伤感无限,他说,“小小,你真的爱他吗?你知道他的底细吗?知道他从哪里来吗?知道他的过去吗?”
我偏过视线,不去与他相对,“那又怎么样。”
“你这是在毁灭你自己!”他死死地捏住我的手腕,双眸愤怒炸裂。
今晚,我根本没有任何想笑的心情。
可是,这刻,他,让我突然那么地想笑,想大声地笑,如果可以……笑到心脏停止跳动。
我说,“袁澈,拜托你,我求你,你是在关心我吗?你到底喝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像什么?我求你,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说,袁澈,我求你,我求你,不爱我,就不要这样靠近我,这样和我说话,这样子看我!我承受不起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什么了,在希望,失望,绝望里起起伏伏,我是你的玩物吗?是你圈养在笼子里的鸟吗?心血来潮的时候,把玩一番,有了别的乐趣的时候,就置之不理,任由自生自灭,不,该说,在你尊贵的眼里,我连笼子里的一只鸟都比不上,我算是什么?你告诉我,我是什么?如果没有了你给的名字,没了你的姓氏,你告诉我,我,是谁?”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静静的,悄悄的,好似没有呼吸般,双眸写满震惊。
呵呵……
我在笑,是的,我一直在笑着说,此刻,再也没有眼泪了。
不觉之中,已然坐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心口,我说,“这里,已经什么都没了,如果……你还想拿刀子剜走什么的话,这次,请记住,一定要把刀子给我留下,免得我恬不知耻地总是会好了伤疤忘记疼痛!”
他愣了愣,手伸来,似乎要触碰我的面颊,声音颤抖,他说,“小小……”
我偏过头去,我知道那份温暖就在咫尺,只是……我不能触碰,它们已经被刻上了归属。
不是我的,我再也要不起了。
“哥,我祝你婚姻幸福美满,我衷心地祝福你……”
说美好的话,并不难。
“够了!”
他粗鲁地在我耳边咆哮着,猛然将我压倒。
与急剧的撞击相比的是他胸膛里的跳动突然如此清晰。
他捂住我的嘴,埋头在我耳边,他说,“小小,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被剥夺。
袁澈,我听你说,我这一生到此为止,都在听你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奉为圣旨,我就跟那个路边会摇尾巴的哈巴狗儿一样,每叼一根骨头,就会摇着尾巴乞求你偶尔的温柔抚摸。
这一刻,我可怜着自己。
却不想,下一刻,他看着我说,“小小,你认为我真的醉了吗?你认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脑子里猛然一震,我瞠圆着眼,看着他,询问着:这是什么意思?
他唇角动了动,几分苦涩,他说,“你以为你在天亮前离开,把一切痕迹都抹杀干净,我就不知道一切了吗?当我抱着你的时候,当我吻着你的时候,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吗?”
我讶然。
他继续捂着我的嘴,继续说着,“不相信吗?”
我看着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他说,“那我们再来一次。”
随即,唇上一阵湿热。
仿佛一阵魔法,所有的知觉都被剥夺。
他吻过我的额头,他说,“我吻着你的时候,是真的。”
他的手滑入我的领口,游移间,他说,“这里,也是真的。”
赤裸相贴时,他说,“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都是真的。”
他说,“小小,不要问我为什么,早就存在的,只是明白得太晚……”
他说,“我的吻里有酒精吗?我其实很胆小……我知道你会拒绝……”
他说,“你别想让我承认我在嫉妒!”
而后我的戒指被他握在手中。
他说,“我爱你,绝对是真的……”
他说,他说了很多很多……
我听,我一直在听着,任由他说着,任由他在这个绝望的夜在我身上肆意地放纵。
那一刻,看着他说爱我的样子,是那么真,是那么伤。
许多许多的话哽在喉咙里,看着窗外的月,皎洁如昔。
我好像相信,单纯地只因为他那么说了,所以我相信了。
可是……谁能给我一点儿的信心呢?原本就算把沧海给看穿也得不到的,一下子呈现在眼前,是梦还是幻?
我,还能相信什么呢?
相信他这一刻说着爱,下一刻就不会牵着别人的手走进婚姻殿堂中的男人吗?
相信他说他要和她结婚,那肯定的语气,只是梦幻一场吗?
相信婚姻如儿戏,可以随时答应,随时反悔吗?
他不能,我不能。
所以……
我不相信了,我再也不能相信了。
结局早已经被提前预告。
我们,会各自携着另外的人走进殿堂里婚个天长地久。
就算……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我们都只能将灵魂和身体剥离。
身边枕一个,心里塞一个。
分工合理。
我曾愤恨地以为那是male这种性别的特质。
直到——一天我们经历世事不再长大开始变老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管是female还是male,只要是人,都有这与生俱来的本领。
从——那声可笑的‘我爱你’开始……
从——再也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开始……
原来,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