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检查,王天雪彻底成为笼中鸟被迫住院了。
那一天,狄沛风也在她的身边陪了她一整天,寸步不离。
那些绝症患者在得知自己的病情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但奇怪的是,睡醒之后的她,居然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思绪从来不曾如此清晰过,许多以往没想过的事,全部浮现于脑海。
她认真地告诉狄沛风:“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你对我的真心,我都感受到了。可是对不起,我的心太满了,已经没有容纳你的空间。如果当初我先遇上你,一定会爱上你的。”
“笨蛋,不必这么快就交代遗言!”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抱着她掉泪。
狄沛风看起来比她还无法接受事实。他说,她这辈子不曾快乐过,老天爷一直在玩弄她的人生,他替她抱不平。
但,不是这样的。她快乐过啊!认识了哥哥,就是她这辈子最最幸福、最最快乐的一件事,她从不曾后悔走过这一段。
她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悲伤与怨天尤人当中,她要趁还能写字的时候,好好地将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一段回忆记录下来。因为总有一天,她会看不见、听不到任何人事物、、、、、、
别人或许不懂,但是哥哥,他一定会懂的!
她希望他看到这些文书后,能够支撑着他熬过失去她的痛苦。生命会结束,但那一段最美好的回忆,最纯真的感情,将与他永远相伴着。他不需要难过,不需要悲伤,因为他与她亲密的从来就不是肉体,所以不管他们能不能在一起,灵魂始终不曾分离过。
这一点,他与她都很清楚,摆脱了肉体与世俗的规范,超然的心能够更自由地爱他。
这或许,是老天爷赐给予她,最后的慈悲。
病房里,狄沛风替她按摩头部,以减轻她那随时会突袭而来的疼痛。他低下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始终闭着,她的睫毛十分傲人地翘立着,扇子一样铺盖在她越显深陷的眼眶里,她的脸苍白削瘦得令人胆战心惊。
“天雪,你不舒服吗?”
王天雪轻轻掀开眼帘,“我要吃药、、、、、、”
吃药是对于她脑袋里的肿瘤做的妥协。狄沛风明白开刀的可能性是零,医院也不敢动刀,所以只能尽可能配取最好的药方来挽救这渺茫的奇迹。
狄沛风替她拆开药包,将她扶正,“我喂你。”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接过他手中的药丸,伸出手去拿桌上的开水。
狄沛风屏息了,皱眉了,他看着王天雪的动作,却忘了伸手去化解她的尴尬。她,这样的她还能佯装多久?
杯子就摆在她面前,她却碰触不到。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病魔夺去了她的视力,再来呢?她难道早已做好了准备?
王天雪收回手,她始终没有拿到杯子。她别过头看着狄沛风,柔柔地笑了,很美丽的微笑。
狄沛风看着她依然璀璨的黑眸,而她的眼睛,是盯着他的鼻子看。
“还是你喂我好了,药好苦。”
狄沛风当下决定不点破她,在她的面前,很多事情都不必说得太明白。
“一个礼拜的药量,你三天就吃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狄沛风喂她把药丸吞下去。
“医生会想办法。”王天雪笑着说。
“医院里没有头痛药。”狄沛风淡淡一笑。
“骗人,医院里什么都有、、、、、、”
“医院里、、、、、、的确什么都有、、、、、、”狄沛风的话语有一份温柔的惋惜。
王天雪仰靠在病床上,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唯美的笑容。
“我去拿点东西来填肚子。”狄沛风起身,走了两步,靠在门口看着她。
王天雪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陷入了最黑暗的绝境,没有可以掩饰的地方。她不知道狄沛风往哪里走,也看见他在哪个方向。一个人倘若坠落孤独,那绝境的无助几乎快把她击溃。但她不能发抖,不能害怕,好从容地应对随时会出现在她眼前的每一个人、、、、、、
狄沛风微怔,别过头看见郑佩云端了两杯饮料来到他身后,她看着王天雪,她的手颤抖得几乎将杯中的液体全溅开了。
她,知道了!
狄沛风应付式地给了郑佩云一个僵硬的微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