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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唢呐曲

林小丽有音乐方面的特长,她从小就爱吹唢呐,曾获得过全市少年唢呐大赛的冠军。而且,她的学习也非常棒,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大家都预测林小丽将来会成为一个著名的艺术家,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乌云密布,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中到大雨。放学后,小丽照例到学校的操场上练了一会唢呐,看天气不是很好,自己又没有带雨伞,就匆匆忙忙地往家跑。跑到街角一个拐弯处时,也没有仔细看,就贸然地跑了过去,结果被迎面而来的小轿车撞倒了。林小丽当场就昏迷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而且两条腿全被截除了,成了个残疾人。

残疾人怎么能成为艺术家?林小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给震晕了,成天不吃不喝的,连死的念头都有。多亏母亲寸步不离她的身边,慢慢开导她,给她说了很多身残志坚的古人,林小丽这才慢慢从悲痛中走出来,她被迫中断了学业,赋闲在家。

时间长了,林小丽就打算找点事干,可她一个连初中也没读完的小女孩能干点什么呢?林小丽的父亲林大海天天在外忙得团团转,对林小丽漠不关心。林小丽跟父亲说了几次,想找个活干干。林大海都没有做声,女儿的话就像过耳风一样,一点也没起作用。

林小丽就渐渐地怨恨起父亲来,正当她心灰意冷之时,她的一个远房表舅来了,表舅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人,虽然是瘸了一条腿,小日子过得却红红火火。

表舅听说林小丽想找个活儿干,挣点钱贴补家用。当场就表态会给她找个工作,保证每月的收入在一千元以上。林小丽的父母高兴坏了,忙问到底是什么工作?表舅却笑而不答,说暂时保密。

第二天,表舅就来找林小丽,说工作找好了,让她跟他一起去试试。林小丽就推着轮椅跟着表舅走了。到了大街上,表舅在她面前的地上放了一个破碗,然后让她吹起唢呐,而且要挑那悲伤的曲子吹。林小丽照办了,结果不大会儿,就有不少人抹着眼泪往那破碗里投了很多硬币。林小丽呆住了,她这才明白表舅给她找的工作原来就是当乞丐。

林小丽不想干,表舅却苦口婆心地开导她说:“小丽,当乞丐可是眼下最赚钱的行业,你没听人家说吗,‘要发财,当乞丐,一年一个万元户’,舅舅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靠的就是这一手。”小丽的心有点活动,表舅又趁势说:“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当乞丐又能干什么?你父母都是打工的,不可能给你找到工作的,还是暂时先干着吧。”

从那以后,小丽就跟着表舅在街头讨饭,因她的唢呐吹得好,每月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小丽就用那钱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日子过得开心极了。

这天,林小丽照例在街头摆了一个破碗,然后吹起了呜咽的唢呐。可这次吹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给她往碗里扔钱。小丽不解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双冒火的眼睛,是父亲!林大海一脚踢飞了破碗,然后怒吼着冲向了表舅,责问他为什么让小丽当乞丐?

表舅喃喃地解释说:“我是为了让小丽能挣到钱,好替你分忧啊。”

林大海怒气冲冲地说:“分忧个屁!我怕小丽从今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啊。没见过你这样的亲戚,把外甥女往火坑里推啊。”表舅气得直翻白眼,扭头走了。林大海就推着小丽回家。

回到家,林大海双手叉腰训斥着说:“小丽,当乞丐你不嫌丢人吗?从今往后,不准你出去讨饭。”小丽委屈地说:“我还不是想找点活干,好挣点钱贴补家用啊。”林大海大吼着说:“挣钱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如果嫌寂寞,可以吹吹唢呐。”

看着霸道的父亲,小丽气极了,眼泪汪汪地回房去了。从那以后,表舅再也没来找过她,乞丐自然是当不成了。小丽天天在家闲得无聊,可又不愿意听父亲的话练唢呐。她对父亲有一种逆反心理,凡是父亲让干的,她坚决不做。

最让小丽生气的是,父亲又和母亲生了一个男孩,对小丽的关心自然又少了许多。

弟弟满月那天,父亲还奢侈地从外面请了一班响器,专门表示庆贺。那班吹唢呐的人,可能是临时拼凑的,一个比一个吹得差。小丽听得直捂耳朵。

没想到,她这个举动却惹火了那个响器班的班主。班主大约三十多岁,很有艺术家的风度,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他见小丽紧捂耳朵,就皱着眉头问:“小姑娘,我们的唢呐吹得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听?”

小丽不会说谎,就实话实说:“你们吹得太差劲了,一点旋律都没有,我听着像鬼叫一样。”

中年人大怒,他指着小丽的鼻子说:“好,你说我们吹得孬,你吹个好的让我们听听,如果真比我们吹得好,今天的出场费我们就不要了。”林大海生怕得罪了班主,慌忙打圆场说:“小丽,不得无礼,你那两下子就别拿出来献丑了。”

小丽却不听他的话,拿出自己的唢呐赌气地说:“吹就吹,谁怕谁呀。”然后一口气吹出了一曲《百鸟朝凤》,那曲子吹得韵味十足,大家都好像听到了百种鸟儿的和鸣之声。那个班主也听呆了。小丽吹完了,他还在仔细地品味着。小丽得意地问:“我吹得怎么样?”

那个班主拍了几下巴掌说:“吹得还不错,今天的出场费我们就不要了。不过,小姑娘,你吹的唢呐还有很多不足,你知道吗?”

小丽急忙请教。班主说:“百鸟朝凤是用热情欢快的旋律与百鸟和鸣之声,表现出生气勃勃的大自然景象。而你却缺乏热情,让这首曲子逊色不少,另外,你的音量也不足,难以表现出雄伟壮阔的气氛。”中年班主的话像一股清新的山泉汩汩地流淌在小丽的心中,这些不足确实是存在的,要不是他指明,自己这辈子恐怕也突破不了这个瓶颈。

接着,中年班主又给小丽讲了如何运用滑音,如何用舌根发音和双吐音的吹唢呐技巧,足足讲了有两个多小时,小丽受益匪浅,茅塞顿开。中年班主临走时,还送给了小丽一本《唢呐基础教程》的书。

从那天开始,小丽的唢呐就完全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她再也不是无事可做了,而是天天练唢呐,天天看教材。吹唢呐的功夫跟原来相比,那是豆地里种苞米——高出一截子了。

在小丽练功期间,她的父亲林大海突然有病了,到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肝癌晚期。小丽的母亲哭成了泪人儿,可小丽却一点也不伤心,父亲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她感觉不到父亲的爱心,自然也换不来她的感情。

一个月后,林大海去世了。为了能撑起这个家,林小丽报名参加了省电视台举办的“才艺绝活”擂台赛,只要能在这个栏目中拿到第一名,就会有一些艺术团来找她签约,让她演出,那她家的生活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为了能得到这个冠军,林小丽下了很大工夫,自编自导了一首韵味悠长的唢呐曲。可曲子编好后,林小丽老觉得有个地方不太对劲,就想找人帮着改一下。可找谁呢?林小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长发飘飘的中年班主。可林小丽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于是,她就去问母亲。

母亲长叹了一口气说:“小丽,那人咱再也请不起了。你知道吗?他是咱省的唢呐王,教徒弟是要收钱的,一小时两千元。为了激起你生活的勇气,提高你吹唢呐的技艺,你父亲咬着牙把他请来了,明里是给你弟弟过满月,暗里却是为了拯救你啊。怕你不学,你父亲又找来了一些不会吹唢呐的人来激你。你果然中计了,吹了一曲唢呐,也得到了明师的指点。可你知道吗?父亲为此背了五千块钱的外债,后来,他不分白天黑夜地打工,才算把这钱全部还上。你父亲的病说不定也是累出来的啊。”

“啊?”小丽傻眼了,她没有想到父亲原来是这么的爱她,而自己到现在还在怨恨他,父亲去世那天,她连送都没有去送。小丽悲痛万分,用头撞着墙说:“父亲,我对不起您,我不孝啊!”

比赛那天,小丽一上场就用哽咽的声音说:“我今天要给大家演奏的曲子是《爱无须说》,我要把这首曲子献给我刚刚去世的父亲。父亲啊,你慢点走,不孝的女儿来给你送行了!”紧接着,场上就响起了一曲悲伤凄凉,震碎人心的曲子。

那天,小丽得到了“才艺绝活”的冠军,据说那天散场时,工作人员发现几乎每个观众的眼眶都是湿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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