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跃出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拖着遗忘一道儿跑了出去。
面前,却是一副惊骇之极的图像。
暮色下,庭院里的树叶飒飒的吹动,场面一阵肃杀之气。
方才站立两侧的侍卫全部围在青宫释和天龙王的面前,神色恐惧的望着前方的人影。
场内的侍卫将近两百人,两百双眼睛,无不困惑着:竟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彷佛完全没有重量的影子,是怎么忽然间出现在空无一物的树梢上的。
那著一袭雪似衣衫的人,仿似千万年来,北地亘古不化的冰雪,在如此夕阳下,犹有无尽无止的冷意,隔著不知多少丈的距离,远远袭来。却叫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冷森之外,偏又汗落如雨。
晚霞太耀眼,雪衣太刺眼,距离太遥远,著雪衣的人,容颜反而看不清。只让人觉得,最炽热的光线下,却有最冷森的寒意,侵心侵肤,入骨入髓。
只见刚刚奔过去的刀一个回身,护在晨风的面前,凛然而立。
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同一时间,两百个侍卫迅速的围成一个圆形,将天龙王他们一道儿围到中央,包括晨风。
那井然有序的步伐,声声入耳,可那远处树梢上的身影,却丝毫不动。
沙漠里的风陡然又起,我拽着遗忘的手,全身冰凉。
如此急风,那树梢上轻若飘絮的身影,竟连衣角也没飘动一下,就连他足下的树枝、花叶,也似铁石铸就,非草木所生,完完全全不受狂风影响,纹丝不动。
那似自亘古以来,就足踏树枝,飘浮半空,至今已亿万万年,犹能自此再永恒存在万万亿年的身影,却深深的震动了我。
我认识他。
可是,我真的认识他吗?
剑就佩在他身上,可在他拔剑之前,根本没有人发现他身上有剑,他的人就吸引了旁人所有的注意力,再没有人在面对他之后,还能分心去看其他的任何东西。
长剑出鞘时,绽起一道惊世的光芒,反映著高空之阳,其锐其烈,却远远胜过了落日余晖的万丈光芒。
他悠然抚剑,动作温柔而多情,就似全不知底下的人以他为目标,飞速集结。
眼前人如潮,他却绝无半分退意,伸手在剑身一弹,长剑立做龙吟,顷刻间压下了满天风声、人声、甚至是所有人的心跳声、呼吸声。
只有那剑上龙吟,久久回荡,竟似永远不会消散。
“你所图为何?”青宫释突然凛然的看着他,朗声问。
“杀你”
话音未落,剑光已起。
人未到,剑先至。
天地之间,便只馀这一剑的风华,这一剑的光芒。
遗忘终于惊呼出声,可是无人看向这边。
众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青宫释围得如铁通般稳固。
外面雪衣人已三番四次要闯进来,却每一次都是一沾即走,让军兵的所有反击完全失效,反而留下一大堆尸体。
看起来雪衣人迟迟冲不进来,但谁也无法感到得意,甚至觉得,开始不过是试探而已,若是雪衣人用出全力,在场无数军兵,纵以命相拼,也未必能拖得住他半步。
那纵横于天地之间的剑光,让夕阳为之失色的力量,深深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剑在他手中,便如有了灵性一般,每一剑挥出,足以撕裂天地。
天地之间,任他纵横。
弓弩手已经纷纷的准备妥当,可是箭如空中,却纷纷折断。
纵然剑戟如林,那人却是清风白云,悠游来去,所有的刀光剑影,沾不上他一片衣角。
纵然强弓硬弩,箭射天狼,那人长啸穿云,剑光耀眼,如一千个太阳同时照亮,竟没有一支箭能射中他的身体。
那人纵声高笑,衣白如雪,长剑化龙,身姿飘逸,在漫天箭影之中,竟也尊贵如神,洒脱若仙。
他孤身单剑,天下便实无不可去之处,不可除之人。
原来,人的力量,真可以修至如此境地。
就算是臂力最强的箭手,射出的劲箭,也会被这莫可能御的宝剑,把利箭震开。
他人剑合一之时,天下间,无人可以挡他分毫。
可是,这一次,他错了。
晨风突然挥了挥手,然后所有射来的劲箭,在被宝剑击中之后,都立刻发生了爆炸,也引发其他没有射中他的箭雨跟著一起爆炸。
这一次射出的箭里,竟藏了一触即爆的火药,此刻轰然炸响,声势奇大,几乎要毁天灭地。
而火药之中,还夹杂著一些铁砂,受爆炸之力四散激扬,杀伤力更是倍增。每一粒铁砂,在阳光下都闪著蓝幽幽的光芒,分明全是淬过毒的。
这已经是万无一失的三重绝杀了。
白色的人影果然落下,如雪的长衫终于沾上了尘埃。
那张艳绝的脸也拂过一丝惊疑,可是很快就消失无踪。
这样的攻势只换得一息停顿,白影陡然跃起。
剑尖直指青宫释。
御珏突然往前一步,横剑挡在青宫释的前方。
他自知不敌,可是他一心求死。
也许,还了给青宫释的承诺,也圆了自己的心。
我终于从惊愕中惊觉,想扑上去,可是腿不听使唤。
在剑抵达御珏的胸前时,另一个快如电闪的身影如惊鸿一般擦过我,停在御珏的前面。
剑鸣陡然停住,白色的身影终于落下。
我冷汗已经流了满身,却丝毫没有察觉。
遗忘的眼神焕发着我看不懂的神采。
那一刻,她光彩夺目。
凛然,如神。
御珏也怔在那里,看着突然抢到他前面的丫头。
青宫释也紧紧盯着只离了分毫的剑刃。
只需再往前一推,它就会没入遗忘的咽喉。
是什么力量,让她拥有如此的速度?
我突然了然,她终于恢复了吗?
白衣人的剑垂下来,他们似乎是故识、
“遗忘”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困惑,可是冰冷入骨。
“优”遗忘扬起淡漠的脸,淡然的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