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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朵玫瑰(1)

我用鲜美的肉体

和和伤人的牙齿

做做成玫瑰花

——R·S·托马斯

有人告诉我,昨天下午五点差一刻的时候,在大街上看见朱蓓了。此人说过这个话后意味深长的扑充说,她手里拿着三朵红玫瑰。老实说,接过电话后我有点心烦意乱,我立即拨电话给这个目击者,她说是绝对的事实。我更坐立不安了,我和朱蓓喝过一次茶,那次喝茶是假,警告是真。但那天喝茶的效果却差强人意,我至今想起来都脸红。先是她落落大方的来,落落大方的坐下,落落大方的放下小坤包,然后落落大方的启齿一笑。再之后竟然是她买了单。这个过程至今想来令人头晕目眩,这一经历后来成为我的闺中好友们之间的一个笑谈。她们总是这样开玩笑的说,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把丈夫拴在裤带上。

丈夫正在开会,但是手机还是通了,我忽然间又觉得不知如何开口,丈夫在那边压低声音问什么事情。最后我还是没有开口,这个欲言又止的电话终究是起了点作用的,晚上丈夫回来虽然晚了点,但是还记得。他坐在卫生间的坐便器上一边哗啦啦的看报纸一边似乎随意间的问,下午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含糊其辞的告诉他说,突然想他了,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丈夫笑了起来,他似乎对这个生活中的小惊喜司空见惯。

日子就这么过着,但是手拿玫瑰的朱蓓像一个美丽的幽灵,在我的视线里飘来飘去。我被自己的想象折磨的痛苦不堪。我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丈夫,以及丈夫身边的同事朋友,只是一厢情愿的想象着丈夫接过了朱蓓的玫瑰。在我短暂的梦境中那三朵玫瑰有三只巨大的灯笼那么大,有令人窒息的花香。午睡醒来之后,我不停的打电话给我的朋友,甚至包括去年远渡重洋去了阿姆斯特丹的李菲,在我的叙说里,她们都看见了那三朵玫瑰,当然也包括那个美丽的朱蓓。她们对我的担忧都表示爱莫能助。她们说,其实这样的事谁也帮不了,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她们的话语使我的内心里像是塞了铅般的重,她们的口气里有一种奇怪的气味,似乎这个气味缠绕着这样一句话:现在也轮到你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室内的巨大,完全称得上浩浩荡荡,阳台上下午的光亮显得耀眼而空虚。每天这个时候孩子们就会在巨大的树影下过街,他们打打闹闹,天真无邪。而现在我忽然间觉得嬉闹声很刺耳。我从阳台上退回室内。室内的高橱里那些站着的书显得格外冷清。

我抱肩就站在书橱的跟前,心里默默的排算日子,玫瑰总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出现。李菲说得很对,应该想想昨天是什么日子。首先我想到的是丈夫的生日。可是我确切的记得他的生日是六月初八(早已经过过),至于日期的确切有当年恋爱日记作证(桌上的本子翻开到那一页,上面确切地写着日期,还记载着他们共同吹蜡烛的情形)。可是昨天已然十月初八了。想到这儿的时候,我似乎有点欣喜,责怪自己或许是多虑了。或许本来就和自己无关。不过很快我又蓦然想起,一个特殊的日子非得一定是个确凿无疑的日子吗。只要需要,每一个日子都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的。

朱蓓和丈夫的事情早在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了,他们同一个单位,朱蓓是新来的,而且是“迷死人的那种”(别人所言,但后来证实所言非虚)。李菲去阿姆斯特丹前夜她如此告诫我,要小心那个狐狸精,她很有杀伤力的。其实我第一次听李菲谈及此人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妙,那会儿应该是朱蓓刚分到单位不久。李菲是很少用一种嫉恨的口吻议论一个女人的,她本身的资本是很足的,脸蛋身材几近无可挑剔。预感中发生的事情终于到来了,人们开始流言蜚语。我有好几次预备问丈夫,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现在好了,事态变严重了,有人开始传言我的丈夫开始金屋藏娇。这个娇娃自然非朱蓓莫属,在菜场或者路上我都能听见身后的议论声,缕缕不绝。那种滋味像是我在偷人养汉似的。起初我对于这些落在脖颈里滚烫灼人的小石子不以为意,后来一旦睡下或者室内空荡荡的时候便噪噪切切,不得安宁。我愈发变得敏感了,减少了上街的次数(本来就少,这样更少了)。有段时间因为丈夫在单位频频聚餐,会议,我几乎有渐近一个月没有出门,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心底也承认了朋友们的说法,挨欺的命。

且不说它,那么朱蓓的玫瑰到底和丈夫有没有关系呢。我决定要弄个水落石出。那样我才安下心来。你有过寝食难安的时候吗?那滋味难受死了。

当晚我开始暗暗筹划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丈夫对此有所觉察。多少个日夜被重复着,我习惯了能听见他真切的夹杂着好闻的烟丝味的呼吸,这或许纵容了他吧,我也不能说清楚。只是莫名的觉得枕头边那个男人的头颅,还有热烫的胸口实实在在的在暗夜里没有丢掉就已然很是美满的一件事了。这些年来我是亲眼目睹了我朋友们是如何四分五裂,将那面生活的镜子轻易的打破的。那是些很令人伤心的碎片。

第二天的太阳真实地挂在窗帘上,阳台上有两三片飞来的树叶在阳光里普拉普拉的生动的响着,等了丈夫出门,我便上路了。

蔡萍打开门后脸露惊讶,一是我是难得的稀客,二是我能够按图索骥找到这儿,也实属难得。蔡萍说她的同事每次来都费一番劲找的。她说包括我丈夫,蔡萍和我丈夫是战友,还是棋友,他们喜欢闲暇时杀上两场。我丈夫因为为人谦顺,加之离单位不远,他总是先去找蔡萍的丈夫下棋,然后回家,这几成习惯。蔡萍的丈夫是一个作家,他有的是时间,总是在书房里摆好棋局早早的就等对手来。在我喝茶的时候,蔡萍的丈夫出来了,他穿着一件大红色套头绒线衣,手里拖着一个大卡通瓷杯,站在我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我。算是招呼。可是他的笑里似乎有一种洞穿的力量,他像是早已明白我周末登门的真正意图。

他身后的门丫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四壁的书影。我喝着茶,抬起脸向他回笑。然后作家进屋去了,他向我亲切的摆了一下手,在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手犹如一张白纸片晃了一下。蔡萍在对面坐下来了,她端详了我一会儿,然后惊叹我的容貌,她问我保养之类的秘诀。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笑话,但是这个提问还是让我差点将茶喷出来。我说,哪有,皮都皱了。我和蔡萍见过的面几乎屈指可数,一次在商场,她套着丈夫的臂弯闲逛,一次在运河堤上,还有一次好像是在一家熟食店。所能回忆得起的多半是两个亲亲密密的影子。

在我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时候,那边的书房的门几乎半掩。这个半掩的门使我散失了一些勇气,蔡萍也并没有去将那扇门关上或者邀我去另一个卧室的意思。我说,我们这么聊着不会影响作家吧,蔡萍莞尔一笑说不会。于是门就一直半掩着,我觉得话始终说不出口来。到后来蔡萍突然问我和丈夫现在怎么样时,我又轻飘飘的将机会让了过去,我喝了口茶将茶叶梗子吐进杯子说,一切如故啊。说这话的时候茶杯不经意间的有点抖,我努力的掩饰着自己。

其实我们作为朋友很是担心的。你知道外面的传言,你要。蔡萍面露同情的说,看来他们也听说朱蓓手拿三朵玫瑰的事情了。

你要留点神,佩兰。蔡萍转身补充了一句,然后应声进了书房,那边她丈夫像有什么事情找她。不过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她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盯着我的脸,依旧脸露同情之色。昨天我还和一个朋友说起你们呢,她终于说到这个词了,我们都很关注你们这个事情,大家都是朋友嘛,蔡萍这般说道。室内突然的一阵静穆,那边的厨房间里传来一声猫的惨厉叫声。我们的话题转到了这只猫上来了,蔡萍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东西,之后蔡萍的脸色象是被一层光洁的亮光照耀着,一只凌晨三点钟上了三楼敲自家门的猫足以令人自豪。猫的丢而复得的事件让她几乎有点眉飞色舞,几乎使得刚才板结的室内气氛灵便了不少。

猫全身金黄,眼睛碧绿,蜷缩在蔡萍的膝上,懒洋洋的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几乎也顺应着女主人的手去抚摸了一下光华可爱的毛,像疼爱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似的。此后我们又说了些话,终于说到了昨天了,昨天这个词眼突然的变得有点让我心惊肉跳,这种莫名的感觉使几乎进门后一直坐着的我莫名的燥热起来。

我在蔡萍家逗留的时间要比在阿惠家短暂些,蔡萍家那书房的门和作家的眼睛一样让我顾虑重重,尽管后来蔡萍主动的向我说明了这几天来,她丈夫忙于写作一个长篇小说的事实。她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我丈夫这阵子没有来下棋。我一路咀嚼着她的话,前方持续闪着一道犀利的目光。我是在路上遇见阿惠的,阿惠大概是看见我在街上走着的状态不大对劲,无论如何要我跟她上楼坐坐。我为这样的巧合感到高兴,阿惠其实也是我所要寻访的人。我和阿惠上楼后,她家的儿子正在桌前做作业,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两眼睛很黑亮。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回头过来,将目光射在我这个陌生的人身上。阿惠告诉她的那位出去了,因为业务上的关系去了南京,正说着呢,桌上的电话跳了起来,孩子就抓在手上。电话是他打来的。孩子说,妈妈正在跟一个阿姨说话,说着边将电话递给正蹲下来开始捡菜的阿惠,阿惠说她要正忙着中午饭,今天他老师有事,要孩子提前去学奥数。阿惠还说到我的到来,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话里的人要求传达他的问好,阿惠挂下电话后就对我说了。我开始帮着她捡菜,阿惠到我们家来过不止一次,我捡菜的动作过于细致,将一片片枯黄的叶子撕下来,扔在铺在地上的报纸上,这个时候我拿不准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说呢。阿惠和我丈夫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然后又同一个单位,按照她的话说,她对他太熟悉了,所以他们之间是安全的。阿惠那一次还答应过要帮助我,她那会儿还说过有了她保证万无一失的话。现在我的来访,阿惠自然明白的,尽管她和蔡萍他们的洞察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固执的觉得蔡萍他们始终是隔岸观火的意思,而阿惠不一样,她似乎也先我一步有着冷暖自知的清醒和判断力,我在思想上倾向于对阿惠的依靠,虽然朱蓓手拿三支玫瑰这样的事实不是她所及时提供的,我也几乎百分百的信任她。

捡完了菜,阿惠开始进了厨房,她的身影里可以看出他对我们事情有一种全然地把握,她那个瘦小但匀称的身影也暗含着某种安慰之情。

阿惠边炒菜边跟我说话,她说,其实霍江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他坏不到哪儿去,这点你也应该清楚。至于朱蓓,她和霍江之间我想也许另有文章。说着,她用铲子丿了一些菜汁探头向前用嘴尝了尝。然后吧嗒一声关掉了煤气阀。

这个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传闻是假的么,我倚在门框上看着阿惠挥手之间,一道菜做好了,用白色的碟子盛菜很诱人。

阿惠说,啊,我的意思是说,先不要去理那些谣言,你相信嚼舌头的人多一点,还是相信你丈夫多一点呢。

不过,这总归有点影子吧,我对此说法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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