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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菟丝子——解读一点吸附和寄生的艺术

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国风·鄘风·桑中》

【解题】一首热烈活泼的情歌。一说卫人讽刺贵族男女幽期密约的诗。

【注释】

1 爰:于何,在哪里。

2 唐:植物名。即菟丝子,寄生蔓草,秋初开小花,子实入药。一说当读为“棠”,梨的一种。

3 沫(音妹):卫邑名,即牧野,在今河南淇县北。

4 乡:郊外。

5 谁之思:思念的是谁。

6 孟:老大。孟姜:姜家的大姑娘。 姜、弋、庸,皆贵族姓。

7 桑中:地名,一说桑林中。

8 要(音邀):邀约。

9 上宫:楼也,指宫室。一说地名。

10 淇:淇水。

11 葑(音封):蔓菁菜。

【植物档案】

菟丝子,旋花科,菟丝子属,一年生寄生性草质藤本,攀附在其它植物身上,本身无叶绿素,必须以吸收根伸入其它植物的维管束中吸收水分及养分,无法脱离宿主自立。

“情丝”,在人心里攀附忧伤和喜悦生长,仿佛内心的行云流水风雨雷暴,洒向大地时化作细雨。在缠绵悱恻的迷雾里,长满了有关“爱”的诗辞文赋的广袤森林。

《鄘风·桑中》的第一句,是由菟丝子牵引出来的情诗。爱着孟家之女的青年,看着攀附在路边豆荚枝上金黄色的菟丝子,心里止不住的想象一些和心中倾慕女子在一起的情形:在约会的地方,一起沉默,来消磨聚在两人心上蜜一般的欢喜,一起说笑,空气里振动着溪水一样的声音,这声音一点一点会把曾经各自孤独生活黏附在心里的浑浊洗得干净,一起摘花,一起看雨,一起踏碎草,一起沾霜露,一起品尝水淹波涛一样的伤悲,一起去触摸春草初长花色萦绕世界的幸福……然后,一起站在沉静居所的窗口,听南风漫过云天,看淇水流逝天涯。

诗中的“唐”,指的是旋花科的菟丝子,它绕枝附生在胡麻、花生和大豆等植物的嫩茎上,来展开自己的生命画卷。一棵菟丝子,金色鳞片枝上,夏秋时开细微乳白的碎花,秋季结出百万的子来,这个看似微小的生命,在对抗自然法则时显示出它强韧的力量来。肆意生长的菟丝子和人想征服自然的姿态很象,攀附,共生,吞噬,绞杀。如果合适的控制,适宜的在自然里成长,菟丝子也会成为玉瓷杯里的清茶,温白酒窖里的浸泡物,家常饭桌上和鸡肝一起熬制的美味汤,中药木匣子里的一味救世草。

生活中,因爱组合起来的两个人,在寻找一种共有心灵愉悦的同时,也指向一个现实里一起知觉日升日落的塔楼。

相互的吸附和寄生,对于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无时不有的思念,坦然开放身心,共同面对纷乱世界的安全感,疲惫时承载心灵的温床,创伤了获得安慰的相握的手,创造里对流在眼波里智性的喜悦,一起嫩绿一起枯萎时微笑着迈过时间幕帘的脚。菟丝子的一点自性里,所谓吸附和寄生的意义,由此催生的爱的期望,有多少人能够在世界里达成呢?

让吸附和寄生带上自私的外衣,人对自然便有了陌生感。伊甸园里,逗引人,并让人在欲望面前失去判断力的蛇女巫,人在情感世界里无数历险的悲苍的史诗,是不是欲望女巫下的咒语?

看到船坞上幸福的身影,那些该都是滋生万物的阳光。见着《鄘风·桑中》里菟丝子的生命,也忍不住的想:各个生命独立成长的雨露下面,吸附和寄生的艺术,该是菟丝子在自然世界里展示给人的关于幸福的一点缠绕的艺术吧!

注:有时间的人,可用菟丝子和鸡肝做一味菟丝子鸡肝汤,能够止浮肿,也是很好的补肝明目的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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