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净尘听罢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这话太有道理了。功名利禄谁说是过眼烟云?君不见连那些佛协的头头们每日里都在盘算着升迁,成日里讲什么县团待遇,私下里总不忘娇女红颜,又兼着想法儿骗些施主的钱物,何曾干净得了!我只想问,你是想着隐世呢还是遁世?是想着做点儿事、赚点儿钱呢,还是真的那么看得开,一点儿也不考虑过些好日子?不过,人生就是一场戏,虽然角色不同,但台前幕后却大不一样啊!”
吴夜生闻言一愣,但他马上明白了净尘话中的含义,不由得心领神会,冲着静尘拊掌大笑起来。
净尘见他的样子,也就直言不讳、略带玩笑地说:“吴兄,我这里有几间靠院门的房屋,原本有许多人要抢着租,只是他们经营的不对路,我没给他们。如今你要有兴趣的话,倒可以租给你,开个古玩书画店,写写画画的倒也蛮有闲情逸致。至于房租,你看着给点儿就行。只是有个条件,我有个箱子要存放在你老家,不要让人知道。假如我遭到什么不测之祸,你才可以打开它,然后由你处理。不过,我可讲清了,这个皮箱也许会给你带些麻烦,别说我没告你。”
吴夜生说:“山野之民,自然理会山野之事,还怕什么麻烦。你这样吩咐,俺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你了。”
石窟被盗的第二天,秦教授一个人来到碎石狼藉的石窟,他想在这里进行一次搜索,以期更大的发现。
那天,他面对记者的侃侃而谈,虽觉着有很大的说服力,可在他还有一个疑问萦绕心头。这个疑问是在他观察玉辟邪的时候产生的。因为,以他自己研究古玉的经验判断,玉辟邪的刀功风格,根本不像是唐代之物,严格一点讲,应当是典型的汉代玉作。假如这个事实成立,那么,关于摩尼教的说法就应当全数推翻。因为谁都知道,摩尼教在中国出现是唐代的事,不可能追溯到更早的年代。
正是因为这个怀疑,秦教授又来到石窟里,想着为自己的怀疑找点儿实证,求得一个合理的结论。
山洞中的视线不太好,秦教授打开随身的手电,细心察看着凹陷不平的洞壁。大概因为时间的原因,洞中被切割的地方很粗糙,有的地方还残留着部分石像。
秦教授来到洞窟最深处,他记得在这里塑着的是大明尊者的像,如今,这里已剩下高高鼓起来的一处石块。他伸手在石上揣摩着,却发现其中有个小小的洞穴。秦教授用手电对着洞穴照了照,看到里面放了几块东西。当他伸手把洞中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发现是几条窄窄的玉片,上面有许多扭扭曲曲的图案,一时间也看不出究竟;另外还有一个雕刻精细的双连玉璧,两边是两只生动的飞龙,合璧的部分也是只小巧的飞龙。看上去显然也是汉代的作品。
这个发现使秦教授十分兴奋。他把这些东西放进背袋里,又开始细细找寻。直到找遍整个石窟,再没有什么发现。
秦教授回到家里的时候早过了午饭时分。老伴儿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地埋怨几句,赶忙张罗着让他洗手洗脸,又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饭桌来。
秦教授心不在焉地胡乱拨拉几口,来到书房坐在书桌前研究起那几片玉来。
从这几件玉器的玉质来看,全是一色的和阗白玉。秦教授把几块玉片凑在一起拼对,发现是一个十分繁复的九宫八卦图。上面三个上古文字,写得却是“种玉国”。这使秦教授顿时产生了联想,干宝的《搜神记》上有个种玉得妻的故事,明摆着是古代的神话传说。难道这个种玉国在远古社会真的出现过吗?如果真有的话,它又会在那里呢?
这也使他联想到大草甸和藏军洞探测的惊人发现。
关于大草甸的种种传说,秦教授早有耳闻;但他不相信那里真会有鬼神。他认为村民们造出来的恐怖,仅止是对自然现象的不理解,和由此而产生的神秘感。为此,他带了一个指南针,一个强光手电,便匆匆上了路。
大草甸在五指峰西侧,茂密的树林遮蔽了所有路径。秦教授依着自己的判断,沿着树林边缘绕了过去,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看到了那片沼泽地。
从地形的高度判断,这里应当位于五指峰的半山腰,显而易见,峰上那条永不涸竭的瀑布,正是从这片沼泽地而来。
沼泽地很大,从树林这边一直延伸到远处弯弯的石壁前,看上去足足有几公里远近;沼泽地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芦草和几丛水柳,长长短短地杵在水面上、泥地里。栖息在这里的除了各种水鸟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吱吱喳喳地叫出一片噪声来。
秦教授沿着树林走,转来转去就到了一处起起伏伏的山地。从方向上看,这里应该在沼泽地的北面;虽说是岸边,却也到处长满了灌木和杂树,一样的浓荫蔽日,荒草没胫。
秦教授对着这片坡地看了好半天,忽然间从参差的林木间看出些蹊跷来。原来这里的几个坡地均是人工堆筑而成,依着八卦乾、坤、巽、离、兑、震、坎、艮的式样,挖了些长长的沟垄、植了些花花杂杂的树木。看到这里,秦教授不觉着哑然失笑,很为古人这种认真得有点儿过分的游戏不值;但他也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先人在这里布下这样的阵式,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用途!
在秦教授而言,他对古人的八卦阵有过书本上的接触,那被过分夸大了的神秘没有什么复杂;他甚至认为,这种神乎其神的阵式,只是古代帝王的一种宫廷游戏,根本没有实用价值;尤其在古代战争的排列组合中,这种花哨的阵式,只会是一种虚张声势而已!
虽然如此,秦教授并没有进入阵式中,他绕树徘徊,却在阵的东北方向发现了一个低矮的石室。
石室高止一米,建造得很简单,全部用石块砌成;石室的顶部采用拱形楔合结构,也见出筑室人的匠心独具。
石室中一方绿苔斑驳的大理石碑上面,却刻了个斗大的鸟篆“杨”字,右下方却是方寸大小,也是鸟篆书就的“杼”字。这杨杼本是杨姓始祖,既然出现他的石碑,这里很可能是杨姓的墓地,或者是他们族居之所。这个发现对秦教授鼓舞很大,他正想着找寻这个古谜宫入口,探索一下其中的奥秘,却见阵中掀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大雾,漫漫地向四野扩散开来。
秦教授忽然领悟到,这古人的迷阵都藉山川自然地势展开,自然有其玄妙之处。他一时不明深浅,又见天色已晚,不敢再事耽搁,便匆匆赶向归途。
就在他登上五指峰山半腰的时候,脚下的景物己被一片浓雾笼罩,放眼望去,己是一片苍茫云海,不由得冒出两把汗来。
秦教授想,同是在五指峰上,那个神秘的山洞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会不会是通往大草甸的又一条秘径?而那个神秘的大草甸中,又保留着古人什么样的神奇?
为了解开这个心结,三天之后,秦教授提了个提兜,拿上老伴准备的干粮,慢悠悠地爬上了山后的小道,爬上离汉唐古墓博物馆仅数里之遥的五指峰。
秦教授来到那个圆圆的湖边,就见清清的湖面上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悠悠飘过的白云,显得格外沉静;峰顶满是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的一片鲜绿生嫩,一眼望不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