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连颇不情愿，手被李子木拉着，李子木的手冰凉而光滑，好似一块冰，甄连不由得心神一荡，跟着她来到智海大厦的三十九层，老贝克的酒壶。
股东们的圆桌会议就在这里举行，这个会议最初由贝克举办，每十三天举行一次，最初不过是股东们没事聚一聚，后来随着公司事务逐渐多样复杂，会议就越来越重要了，如今，智海的大部分重大计策基本上是从这里产生的，老贝克的酒壶也就成了智海的大脑。
因十天以前三十九层被入侵者入侵，保安队副队长和几个保安殉职，三十九层加强了安保，在电梯口和楼梯口都安置了巡查的保安。李子木和甄连是公司的高级员工，却也耽搁检查一番才能放行。
两人来到老贝克的酒壶，李子木让甄连去敲门通报，甄连好没气说：“你干什么不去？”
李子木推他一下，说：“你是老贝克的徒弟，这屋子按理说是你的遗产，张总他们叫鸠占鹊巢。张总又最看重你，你去，你去。”
甄连嘀咕：“你不是刘姐儿的外甥女么？”嘴上虽说，却也去按响门铃，门头的摄像头把甄连和李子木投影到屋里，不一会，门自动开了。两人走进去，见九大股东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圆桌极其宽大，直径足足有十米，色呈猩红，中央是一块漆黑的圆片，上刻着一只振翅而飞的西班牙月亮蛾。
九大股东均身穿黑色西服，猩红色衬衫，男的佩戴灰色领带，女的戴灰色丝巾，每人胸前挂着一枚黑色胸牌，胸牌上蚀刻着西班牙月亮蛾。
张昂辉面前摆有几张白纸和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放满了烟头。昂辉对他们两人的到来很是不满，问：“有什么事儿？”
李子木说：“张总，我想申请对刘协进行一次深入的研究。”
刘姐儿说：“子木，别为了这么个事儿就来打扰圆桌会议。”
李子木说：“可是我忍不住，这个人太奇怪了，要是能搞清他，说不定能能为我们的意识机器人提供一条捷径。”
刘姐儿正想撵她出去，昂辉摆手说：“刘姐儿，别着急，让你的外甥女说说。”
李子木说道：“我们今天使用了镜像神经成像进入到他的意识里，发现他的意识并不如其他人一般，是暴露的。他用一个假意识，表意识来掩盖住了自己的深意识。使得我们就算进入他的意识，也无法观看到他真正的想法。”
张昂辉摇头说：“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在镜像神经成像中掩盖住自己的深意识。”
李子木说：“贝克先生的意识毕现论不过是他的经验之谈，他没见过所以就武断的认为镜像意识成像必定能反射出别人的深意识。但是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刘姐儿气道：“胡说八道！贝克创造的意识论是生物神经学的圣经，怎么可能有误？”
李子木犟道：“贝克的理论是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得来的，弗洛伊德的学术有多少人持反对意见啊。为什么贝克的就一定是对的呢？”
刘姐儿说：“子木，你太骄傲了，你当你是谁？”
李子木说：“舅妈，我是无名小卒，可是谁不是从无名小卒到一鸣惊人的呢？”
刘姐儿指着她，气道：“你……你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昂辉问：“我相信你看到的是真实的，但是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越复杂的东西有着越简单的解释。”
李子木说：“张总你也知道的，像我们的所有活动中，有95%是无意识的，只有5%左右是有意识的。就好像吃饭，我们有意识的只是吃饭，而从拿筷子，抬碗，添饭，咀嚼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当然，在无意识的时候刻意去想一下，无意识就变成了有意识。但刘协的有意识却几乎接近无限小，而无意识则接近无限大，所以他才能掩盖住自己的意识。”
甄连说：“你早就想到了？怎么你不对我说？如果是这样，刘协的精神力量该有多么强大啊！这就好比是一个人要跳楼自杀，但是作为人或者生物来说，深意识里绝对没有‘想死’的这种想法，想死不过是表意识。就算自杀者能强迫自己跳下楼去，但他在死亡那一刻，深意识就会像火山喷发一样喷出来，那时候他就会极度想活的。”
李子木白他一眼，说：“我当然早就想到了，你没发现只不过是你不敢想而已。他能把一个根本不是自己的人看做是自己。但是如果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拍一张照，然后拿给他看，他就认不得自己。这不是卡普格拉综合征，而是无意识在作祟，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活过来了，镜子里的自己肯定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张昂辉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是有研究价值，但是有什么开发利用价值么？能用他来做什么？”张昂辉是商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赚钱。
李子木说：“我们公司不是正在开发更新一代的人工智能么？目前量子机器人虽然已经能有常人30%的智商，但是这离人工智能还远远不够。量子机器人的意识只到达千亿数量级，但是人脑的意识是3。8146e40数量级。现在的机器人能做苦力，做制造，甚至能进行手术，可是总是缺乏创造性，缺乏思想，它们能做的只是拍照，不能进行抽象画创作。这是因为量子机器人的电子编码神经元的数量级与生物神经元的数量级之间相差太多。这个数量级不是单单靠蛮力增加数量就能改进的，以现在计算机的编码计算能力，每秒几千亿次，要比人脑快捷得多了。但我们不需要没有意识的天才，我们需要能抽象地描述事物的人工智能。”
李子木说到这里，神采飞扬，九大股东均是认同地点头，李子木一伸手，把刘姐儿的水杯子抢过来，向刘姐儿调皮的吐一吐舌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说：“各位也是知道的，量子机器人的大脑并非没有意识。我们用镜像神经成像去探测过，量子大脑里的意识很简单，只是一种单调的颜色，有一些简单的方形，这些意识里的景象，实际都是量子大脑无意识产生的，意识只占着很小的一部分，意识是有的，但是量子大脑不能进行控制，它们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人，也未必都具有这个能力。”
甄连恍然说：“如果我们能掌握刘协控制意识的方法，那么我们就能通过模拟这种办法，来给新的人工智能增加意识掌控力，量子大脑能掌控意识，就能创造意识，有了真正的意识，人工智就具备了思维能力，以量子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只怕人工智能的智商与常人相比，是呈几何增长的！要真是这样，‘主’即将出现啦。”
九大股东齐齐站起来，神色郑重，均不发一言，双手交叉抱拳在胸前，左右两手食指，小指指尖分别抵在一起，形成拱形。李子木和甄连也摆出同样姿势，十一人低着头，似乎在默思着什么，片刻之后，大家抬起头，放开手，目光平和，相互注视。刘姐儿凝视着李子木，问：“你有多大把握？”
李子木摇头说：“尚未可知。”
张昂辉问：“可控么？”
股东们都转头看着李子木，李子木说：“如果量子机器人智能实现人类化，它的可控性是要比生物机器人高得多，可控性大概在98%左右。同时我们可以增加人工抑制系统，可控性应该是100%。当然，这些全是在量子机器人人类化的前提下，我们现在才在想着起步，还没有起步。”
桖舒说：“如果可控性在100%，那么我们可以考虑子木的研究方向了？”
刘姐儿说：“这一切只是如果！你忘了掌控者了么？你忘记我们曾经的苦难了么？没有绝对的把握，万一再次出现失控，我们就彻底一败涂地！”
桖舒说：“如果我们不再反击，难道要我们一辈子在掌控者的监视下生活？难道我们连商量个事儿都得偷偷摸摸？难道我们要一辈子活在掌控者的阴影之下？”
刘姐儿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能保证不会出现新的掌控者？”
桖舒脸色潮红，说：“怕！怕！怕！什么都怕我们还做这里干什么，解散算了，都回家去睡觉去。”
窦成棠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桖舒，和长辈是这样说话的么？”
桖舒不甘，叫道：“二舅。”
窦成棠喝道：“闭嘴！”然后转头对昂辉说：“张总，你怎么看？”昂辉毕竟是智海的当家人，如果内部出现争执，以昂辉的意见为准。
昂辉哼一声，说：“八字没一撇就吵，吵什么吵？这么大的事儿我做不了主，我也代表不了大家投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