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辉忖道:“叶岚?那是谁?”思索半晌,说:“哦,你的妻子,自你进行冷冻以来,她就没来看过你,估计改嫁了吧。再说这么多年,她还活不活着也不知道。”
刘协怒道:“胡说!叶岚怎么会改嫁,她是我的人!你老成这样都没死,她又怎么会死?”
刘协天性直道,人又偏于刻薄,说话不顾他人感受,这话惹得昂辉心里恼怒,暗道:“你这人简直不识好歹!要不是老夫留你有用,否则就把你丢进实验室里做白老鼠去。”不过昂辉久经人事,性情极为内敛,不表于颜。他干巴巴讪笑几声,说:“当然,当然。”
刘协说:“我要去见她。”
昂辉忙按住刘协,说:“兄弟,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去?你的妻子现在已经七八十岁,你不老,她却老了,难道要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来照顾你个青壮的大男人?”
刘协看看自己的样子,手脚失灵,竟一点使不上力气,如瘫痪一般,他茫然无措,瞪瞪望着昂辉,问;“为什么会这样?”他知道昂辉说的是实情,自己这副残废样子,如何见得了叶岚?
昂辉说:“你的大脑还好,有梦可以做,不至于生疏了。你的小脑,脑垂体却不行了,我们可不能制造出些脊柱,肢体供你的小脑,脑垂体来驱使吧?你的小脑,脑垂体生锈了,卡住了。不过不必担心,把锈洗掉就行了,我给你安排一个肢体恢复锻炼,快的话七天就能恢复。”
“那好,那好。快开始吧。”刘协迫不及待说。
昂辉笑道:“天也暗了,何必急在这一时?放心,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就开始。你病重进了智海,我们要保证你完整无缺,正正常常的出去。”
刘协心里急着要见叶岚,但此时自己手足俱废,只得先依了昂辉的安排,待身体恢复再说,便不再言语,扭头观看市景。夜色渐浓,市内却一片斑斓,遮蔽星光月光,刘协呆呆痴坐,思绪万千,想着身前今后事,犹如纷乱线条,缠绕着他,饶是他思维多端,敏锐,也不能理出头绪。
呆坐了三四个小时,倦意上来,他就闭眼在轮椅上睡去。昂辉一直伴在他身边,见他熟睡,叫来皿旭宇,轻手轻脚把刘协放到另一间屋子的床上。
刘协做了五十年的梦,用数十年的时间把梦里的躁动压缩成一个奇点。今晚,旧梦坍缩后,五十年前的往事悉数袭来,铺天盖地,他不断从一个场景跳跃到另一个场景。从他记得起来的,或是虽已忘记,但仍存在潜意识里的记忆,都被这个梦翻卷出来,把刘协的记忆掏一个干干净净。刘协望着自己的往事,忽而高兴,忽而落寞,忽而激动,忽而害羞,百感交集。
直至第二日醒来,刘协眼睛里仍在播放着那个梦,梦里的记忆和现实叠加在一起,光光驳驳。
昨晚可把昂辉折磨得不轻,刘协睡着后好似着了魇,闭着眼睛胡言乱语,身体乱动,体温骤升骤降。昂辉听得动静后急忙叫人来照顾,打了几剂镇定剂,仍不能使其安静下来。闹了大半夜,大家都精疲力竭,刘协却似越闹精神越佳,最后是皿旭宇受不了了,撒手不管。甄连,护士等人忙到天亮,方才去睡。
刘协的梦在他醒来的时候仍在延续,他的手脚居然能动了,他站起来,往前走,前方是一面墙,刘协咚一声重重撞上去,额头起了个包。他浑然未觉,转个方向,摇摇晃晃地撞在床柜上,此路不通,又转向而走,这次却走出了屋子。昂辉给刘协安排的是屋子在厨房旁,刘协走出去,浑浑噩噩地走进厨房,把锅碗瓢盆,厨刀餐具撞得乒乓作响。
昂辉年纪已大,精力不足,昨夜被刘协一闹,此刻仍未睡醒,他正沉眠,忽听到一阵响动,惊醒过来,模糊着眼睛出去到声源一看,只见刘协身上撒着点点血珠,头脸青肿,好似遭到他人暴打。
昂辉心里大骂:“妈的,一天到晚都不让人清闲,晚上梦魇,白天梦游。”他转身去自己房间,用手机叫来皿旭宇。
皿旭宇上来一看,嘻嘻笑道:“张总,这人还梦游?哈哈,整天都在做梦,连自己样子也记不清,这种人还复活他干什么?不如交给我,我治治他。”说罢,双手握在一起,捏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治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揍!”
昂辉不耐道:“少废话,快制住他。哎呦,别把我的元青花打碎了,唉唉,快快,那是鸡缸杯。”
本来现代厨房除了把食物材料放进食材加工机和使用筷子刀叉把食物送进肚子之外,其余工作均已经实现了自动化,只需在厨房里安装一条食材加工机的运送管道,从清洁洗菜到蒸煮煎炒再到放盘均不需要人力,所以现代大多数人家的厨房看不见刀具与锅碗瓢盆。昂辉却喜欢自己做饭菜,不用那些个懒人用品,厨房里放满了刀具与锅碗瓢盆,其中他个人使用的饭碗,菜盘,水杯还是价值千万的哥窑,元青花,更有一个水蓝色的茶杯是价值过亿的鸡缸杯。
眼见刘协鸡缸杯碰掉,在杯子就要坠地的瞬间,皿旭宇眼疾手快,身子一跃,人扑上去,捧住鸡缸杯,手臂抬高,抢救下这个国宝,他人却重重摔在地上。
皿旭宇站起来,说:“张总,这破杯子比我的命还值钱呢。”
张昂辉去把鸡缸杯拿过来,细细观看,还好,丝毫无损。
皿旭宇见刘协还未清醒,在他脑袋上拍了几巴掌,刘协一阵颤栗,瘫软在地,昂辉忙叫皿旭宇把他抱回床上。不多时刘协悠悠醒来,见昂辉和皿旭宇望着自己,便问:“怎么啦?”
皿旭宇嘿一声,正要开口,昂辉伸手一拉,他身子趔趄,险些仰倒。昂辉对刘协说:“没事儿,就是你发了点梦魇,我们来看看,做什么噩梦了?”
刘协茫然摇头,说:“不记得啦。奇怪了,印象是有印象,就是想不起来。”
皿旭宇嘀咕道:“推得干净。”
昂辉则怕刘协多想再次引发幻想症,便说:“想不起来就算了,梦嘛,想它干嘛?”
刘协说:“那你给我安排的恢复训练什么时候开始?”他思念叶岚已极,只想尽快使肢体恢复功能,然后就去与叶岚相会。
昂辉想:你这病全是因你的脑子不好,梦游的时候能动,醒过来却不能动了,要恢复肢体功能不是难事,就是要恢复脑子难,姑且一步一步走罢。便说:“已经安排好了,你吃点早点,我就派人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