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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宁为大青衣 自此落红妆(下)

心里挂念着于晴身体状况的令狐子君一早就催着谭名素准备,因为中午要赶到于晴那边吃饭,又是第一次登门,所以总要准备些礼品。

但见了于晴在拍卖会上的表现,又加上手下人的通报,谭名素此时已经知道于晴便是于老虎的女儿。他反而有些掣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里面的关系了。毕竟,于老虎和令狐子安之间虽说是貌合神离,但作为一个资深新闻大咖,谭名素知道的是两人之间其实是多有交锋。两个同样知名的商界奇才,在华夏国这片地界里,难免会有利益纠缠的地方。

谭名素刚娶了令狐子君,心里也不愿意和令狐家的关系越走越远。但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于放虎会让自己的女儿一个人跑到南方来?难道这是于放虎的意思?难道这只雄踞北方三十年的猛虎已经不甘寂寞,要挥兵南下了么?

有些顾忌的谭名素没有和令狐子君说这些,他看得出令狐子君是真喜欢于晴。说句实话,他也很喜欢于晴这个孩子。甚至因为他们的特殊情况,他和令狐子君几乎是将于晴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当初醒来之后的那种亲切感让他终身难忘,而叶欢莫名其妙的一句“被神祝福过的人”更让他活了七十多岁饱经沧桑的心里有了许多想法。此刻,当他知道于晴是于放虎女儿的瞬间,他就知道于晴在南湖的行动不会太过顺利,心里更多了一些担心。

循着于晴留下的地址,谭名素和令狐子君在十点半就到了。

望着于晴别墅门前高大的门楼,谭名素心里百感交集。

北方人和南方人在建筑的细节处理上有着很大的不同。南方人喜欢秀外慧中,大多建筑风格也多迤逦秀气,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而北方人则多豪迈,一些设计风格大胆且粗犷,让人一看之下,便生出些许豪气。

于晴家的大门正是改良过的南方门楼,看上去远比一般人家的要大许多。

随意扫了几眼,谭名素就发现到处都有摄像头,绝对覆盖了别墅周围几里的地界,看来这房子里的安保措施也一定做得很是到位,自己来时还准备了几个保镖,估摸着是用不着了。

于晴很快从门里出来,带着黄凤九和贺兰小雨将谭名素两人领进屋里。谭名素第一次见到黄凤九,心里却很震惊。这位曾经名镇西北的老人给他的第一印象竟然也是像董随安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仙风道骨。

谭名素知道黄凤九,作为一个新闻人,他之所以比别人成功,就是因为他涉猎太广。各行各业他几乎都有踏足。但他又极有分寸,多数都是浅尝则止,不会冒然而进。黄凤九当初名镇西北,贺兰世家作为华夏五大隐世世家之一并没有奈何一分,这就让谭名素倍感新奇。他很惊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从贺兰王爷那里全身而退?

于晴领着令狐子君走在前面,带令狐子君大体参观了一下院子。而谭名素和黄凤九则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一路说笑,脸上也都挂满了笑容。

贺兰小雨不时一声“爷爷奶奶”惹得两人欢笑不已。疼惜地摸摸她的头发,伸手就送出了极为珍贵的玉器。贺兰小雨自然欢喜异常,跑前跑后忙乎不停,让两个老人一阵担心。

几人转了一会就到了客厅,于晴又接到亚宁电话,说中午蒙虎几个可能也要过来,让于晴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饭菜。

于晴向来喜欢热闹,将情况和黄凤九说了,黄凤九笑道“简单”,便打发贺兰小雨去通知佣人。

扭捏了很久拗不过师傅的贺兰小雨终究是恋恋不舍地去了厨房,顺便,她还打电话通知了她在这边的两个好朋友一只半下午过来一起唱戏。

于晴上午听贺兰小雨说了,一只半是她来这边以后无意间认识的朋友。两个双胞胎姐妹大学刚刚毕业,就在于晴房子不远处经营着一家书屋。

有一次贺兰小雨练功偷懒,被黄凤九责罚以后赌气一个人偷跑出去,刚巧被书屋里的半只给发现了。半只看她年纪这么小一个人呆在湖边,怕她被坏人拐走便将她带回了书屋。

贺兰小雨当时跑出来已经很久,本以为黄凤九会心急火燎地找她,没想到在外面等了太久都不见黄老追出来。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回去,刚巧就被半只发现了。

跟着半只到了“言弃书坊”,被两个双生姐妹照顾得无微不至。好吃的,好喝的,甚至是许久都接触不到的漫画书都满满放了一桌子。于是贺兰小雨就热情地把一只半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后来一来二去,三个人越来越熟。贺兰小雨问过黄老的意见之后,就邀请姐妹俩到家里做客。并且把自己比较喜欢的戏服拿给她们穿。没想到姐妹俩还真有些欢喜,三个人就那样在戏台上一唱就唱了一下午。误了练功的时间,惹得黄老爷子看贺兰小雨的眼神都很慑人。

午饭时亚宁她们也回来了。

除了蒙虎,君无忌和刘海以外,于晴还见到了一并跟来的花锦荣。

很有些意外的于晴笑着将大家迎进了门里,看着花锦荣笑道:“你怎么不在S市好好呆着?”

花锦荣笑道:“你没说一句就离开了,害我到处找你好几天。最后还是蒙虎通过亚宁的嘴里得知你到了南湖。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不放心,所以就过来了。”

于晴也不多说,吩咐黄老一声,准备开饭,大家就三三两两去了餐厅。

君无忌见惯了大场面,但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子心里还是有些赞叹。到底是于老虎,每每都有大手笔。就是这样一处院子,在南湖这样繁华的地段,周围却没有太高的建筑,想来当初的设计就不是为一般人准备的,这样房子的价值,简直就不可估量。

很快君无忌就见到了董随安,被董随安瞪两眼后笑嘻嘻贴上去道:“董叔,保卫于姐你辛苦了,要不要小侄替你几天?”

董随安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一脚就踢到他屁股上,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于姐啊,我看你这边真是好比人间天堂,伯父他老人家真是大家气魄,我越来越崇拜了。”刘海不时吹捧道。

君无忌也道:“就是就是,我说于姐,我们哥几个打算跟你在南湖混了,这房子能不能赏我们几间容身的地方,实在不行我们交房租也行,你说虎子,是不是?”

蒙虎比较耿直,看着亚宁笑着不说话。

于晴心里有些奇怪,这三个人怎么不好好在部队呆着,就这样又跑出来了?刚刚在那边惹下那么大的篓子,他们家里也真是放心。

午饭众人才真正见识到了于家的豪奢,说实话,连于晴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吃饭的场景。

十几个佣人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盘子鱼贯而入,恭敬而立,一字排开。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将各式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放在巨大的长桌之上。每一味菜品都是华夏国知名的美味,而且看得出厨师做饭时很用了心,因为每道菜都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于晴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的氛围了。当佣人们给众人斟好了酒以后,于晴就笑着站起来,吩咐佣人们也开始用餐,然后举杯感谢大家的光临。

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天气稍凉一些的时候,一只半也过来了。

贺兰小雨欣喜地把她们介绍给于晴。于晴看到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妹子后,心里也很喜欢。

贺兰小雨急着要给于晴表演她独一无二的唱功,就拉着一只半两姐妹去了戏台。

众人笑着起身,也就跟着到戏院那边了。

路上,亚宁偷偷对于晴道:“你猜我今天在凤凰影视见到了谁?庾无信!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听蒙虎说,凤凰影视百分之五十的份额都被他们家买下了,但我一看到庾无信,心里还真是没底。”

于晴拍拍她肩膀道:“你不要多想,这不虎子已经过来安抚你这颗忐忑的心了么?”

亚宁羞红了脸,笑着捶她几下就跑过去招呼蒙虎。

众人到了戏台之后,各自找了座位。

令狐子君看到花锦荣不断往这边靠,心里不自觉就拿花锦荣和叶欢做比较。说实在的,她对叶欢也没多少好感。南湖人都知道,叶欢就是个登徒浪子,令狐子君自然不希望于晴和叶欢发生多少故事。

此时看这个花锦荣令狐子君心里倒是有些中意。听闻花锦荣就是早逝的花甲木的儿子,令狐子君心里就更是喜欢。

谭名素却看出了于晴眼神里的淡然,他也很奇怪,曾经和于放虎并肩打天下的花甲木的后人,似乎是对于放虎的女儿有着一些好感的。但是这份好感看上去又总觉得有些别扭。

几个业余戏子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画好了妆,出来一看台下竟然坐了满满的人,心里竟然有些小小激动。

原来于晴让黄老把家里的佣人也一并叫了过来,大家辛苦了一中午,总是要放松放松的。

一只半在戏剧上的造诣很显然也是半壶子水的水准,加上无比稚嫩的贺兰小雨,戏文几乎都没有记全,动作更是匆忙接续,惹得大家目瞪口呆。好在这样的看戏终归是处处有着笑点,惹得台下众人又一阵哄笑。

没过多久,贺兰小雨下台拉了于晴去后台化妆,说她跟一只半说了,于姐姐才是唱戏的高手,功底和那些大家比起来丝毫不差。

于晴弹她一指道:“我又没有唱过,你怎么就跟人家吹牛?”

贺兰小雨有些委屈道:“吹牛的时候牛跑了,没拉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于晴被她逗得一笑,恰见令狐子君笑道:“我年轻时候也学过几天戏曲,不如和小晴一起,给大家带些娱乐。”

君无忌几个乐得看热闹,顿时鼓掌如擂鼓,叫的无比响亮。

于晴不好再推脱,在黄凤九满眼泪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入后台。

功夫不大,戏台两边的乐队就响起了声响。

大幕拉开,令狐子君一身慈祥装扮首先登场,迎来了众人山呼海啸。谭名素看着爱人就那样款款而来,想起年轻时她也曾亭亭玉立,心里也是莫名伤感。

令狐子君只唱了一小段,一只半又随着唱了几句,此时乐音急转,贺兰小雨扮演的小童从舞台一侧翻着筋斗便过来,身后,一身大青衣的于晴迈着碎步缓缓上台。

便是这一个亮相,就引来台下一片欢呼。

黄凤九看着身着青衣的于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一幕。想当年于晴还是个小孩子,老太太在台上一次次为于晴做着比划。年幼的于晴细眉低垂,稍显稚嫩,但眉宇间却已有掩不住的英姿勃发,让黄老爷子心里不住叫好。如今一晃十几年,于晴早不是昨日少年。举手抬足间仿佛有了老太太的神韵,隐隐约约里窥见一种大度从容,大家气象。

“叹昨日似流水光阴不在”

“盼明朝如细浪众望所归”

“自古人间愁华发,纵有千秋仍不觉”

“似那天上怜月,冷暖自知,不离眷顾。黄粱梦短,恰该兰因早悟”

……

这一段于放虎当初请人为老太太写的戏文最终老人还是没有唱出口,此刻她的孙女正站在台上,青衣挥舞,从容不迫,像极了那年的她。

那一袭青衣在不断变幻,如烟似梦,惹人迷离。台下的众人只觉得恍如梦里,听到了沉醉。

到最后于晴唱一句:“谈笑任平生,莫负了红颜,从此脱青衣!”

众人看时,只看到台上那袭青衫,早已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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