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案件过程中,我听时任市公安局刑警五队队长刘颖讲过一个凶犯令人发笑的细节,此人是泾川县荔堡乡南里村的农民,31岁,被人戏称“料片子”,因为他在平凉城打工期间,平时不管干多脏多累的活,领带始终不离他的脖子,他还有找女人跳舞的嗜好,走起路来总是昂首挺胸的。
我开玩笑说,“料片子”的形象很生动啊,不用我费笔墨,他就已经栩栩如生了。
当然,关于“料片子”的嗜好打扮,已不能用“爱美之心人皆有”这句话来解释了,这说明他还有很强的虚荣心,并且贪图享乐。
那么,“料片子”是怎样走上犯罪道路的呢?
且听我慢慢讲述。
“料片子”真名叫吴力兵,小学文化程度,曾到陕西、兰州等地打过工。两年前,他来到平凉打工,在市区北后街租房暂住。
2001年10月中旬,平凉铁路电务段职工陈某在铁路新村买了一套旧楼房需要装修,经联系,他与郭某达成装修协议。郭某后来就叫来“料片子”和韩某先给陈某家铺地板砖。
“料片子”和韩某干活还挺认真,看到他们从楼下往楼上背地板砖、沙子和水泥很辛苦,陈某还动了恻隐之心,特意为他们买来档次高些的香烟让他们抽。
铺完地板砖,再对房屋进行装修,这是陈某的计划。为便于购买材料,陈某随身携带了数千元现金。一天,“料片子”和韩某正在客厅铺地板砖,陈某来到跟前观看,一边和他们聊些闲话。就在这时,“料片子”无意中瞥见装在陈某口袋里的厚厚一沓钱,目光顿时就直了,心跳似乎也加快了。
“料片子”的愣神被韩某察觉了,韩某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开玩笑说,咋了,又想你的情人了?“料片子”自知失态,故意说想了咋了,你不想女人你就不正常。
韩某说的“料片子”的情人,比“料片子”大10岁,是个离异的下岗工人,自和她相好后,“料片子”时时感到囊中羞涩的尴尬,因为自己没有手机,跟她联系又是那样不方便。每次他对这个城里女人表达爱慕时,她总是撇嘴说,我又不是无知的少女,还是实际点。他知道她说的“实际点”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在物质上多给她满足。他也看得出来,每次给了她钱,或给她买了衣服,她的眼里就放光,跟他缠绵时显得特别卖力尽兴。唉,城里女人真难养。他想。
哲学书上说,抓住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就会迎刃而解。对“料片子”来说,他眼下,不,他的一生,面临的主要矛盾就是缺钱,就是贫穷,由于贫穷,他纵然混迹于城市,但很难缩短与城里人之间的差距——这是让他感到不安和心虚之处。他之所以要和那个不管涂抹多少化妆品也无法遮掩住脸上皱纹的城里女人在一起,从她那里索取些许廉价的爱意,其实就是为使自己失衡的心态能稍稍平衡一些。
所以,看到陈某口袋里的钱后,在他心里很快就萌生出一个杀人劫财的恶念。
10月22日早晨6点,“料片子”一反常态,提前来到陈某家。
今天来这么早?陈某睡意朦胧地问他。
我想尽早把活干完,你也好搞装修。“料片子”说。
陈某信以为真。昨晚他上了夜班,还很困,把门关上后,就又走进套间,躺倒在床上睡去,不一会儿发出鼾声。
“料片子”操工具装模作样地在客厅铺了几块地板砖,就探头窥伺陈某的动静。断定陈某睡实后,他右手拿起一把干活用的铁锤,蹑手蹑脚地走到陈某的床前,选准作案的角度,抡锤向陈某的头部砸去。
陈某被重重的一击砸醒了,他本能地挣扎着往起爬,用手指着“料片子”说,你、你……话音未落,丧心病狂的“料片子”怕陈某认下自己,又举锤在陈某的头部接连击打了几下,致满脸、满头是血的陈某从床上滚下来,蜷缩成一团……“料片子”以为打死了陈某,开始搜找陈某的钱物,从陈某放在床边的衣服口袋里搜得5900元现金,又顺手牵羊拿走陈某的摩托罗拉手机和充电器。
作完案后,“料片子”逃离现场。
22日上午9点50分,平凉铁路公安所民警接到一个人的报案后,又向平凉市公安局火车站派出所报了案。
这个报案人是谁呢?不是别人,就是陈某自己。
原来,陈某被“料片子”用铁锤击打头部昏迷后,没过多久,竟奇迹般地活过来,他强忍着巨痛到铁路卫生所治疗时,同时也拨通电话报了案。
接到报案后,火车站派出所立即组织民警赶赴案发现场进行勘查,并从受害人断断续续的说话中了解到有关凶手的情况,确定这是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件,遂向市公安局作了汇报。
在市局的安排部署下,刑警五队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
刘队长他们首先在火车站、平凉汽车东、西站及各个交通要道设卡堵截嫌犯,防其外逃。在确定嫌犯仍然在城区活动后,就兵分几路,昼夜展开拉网式搜捕,终于在第二天上午9点,在南极巷口将“料片子”抓获。
审讯中,“料片子”交代了自己图财害命的犯罪事实。
从陈某家逃出后,“料片子”在泾河大桥南端挡了一辆“的老鼠”回到住处。这时,他一看表是7点多钟,就装成刚睡醒的样子,给承包人郭某打了个电话,问郭某上午还干不干活。郭某告诉他韩某已去了陈某家,你也赶快去。
“料片子”再次来到铁路新村,恰好碰见刚从楼上下来的韩某,韩某说奇怪了,怎么叫不开陈某家的门,是不是他不在家?听了韩某的话,他确信陈某已死在家里,就对韩某说,我有事要到城里去一趟,如果陈某回来需要干活的话你通知我。随后,他返回住处,拿上赃物——5900元现金和手机,先到平凉联通公司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一张130卡,投入使用。然后又到储蓄所,把4500元存到自己的名下,办完这些事,他用手机和情人取得联系。
情人好奇地问“料片子”,你有手机了?快告诉我,你哪来的钱买手机?
“料片子”说,我干了一个小工程,刚领到工钱。并说,咱们今天好好玩玩,晚上在宾馆包个高档房享受享受。
“料片子”和情人相约在一家商城见面后,带上情人给她买了衣服,到了中午,他又大方地请情人吃了火锅,吃完火锅,俩人就到舞厅去跳舞……正是由于享乐心切,“料片子”才很快被警方抓获。
我问刘队长,“料片子”的行踪你们是怎么掌握的?
刘队长神秘地说,这是办案机密,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