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气分外炎热,狭小的房子密不透风,即便是常和尸体打交道的捕快们,也忍不住纷纷掩鼻,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相比之下,仵作要淡定的多,他仔细的检查着尸体的每一寸肌肤,嘴配合的陈述着自己检查的结果。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以及近日的气温,可以判断出大概死了两天。死者全身有淤青,食指指腹处有细微的伤痕,因为尸身已经僵硬且腐烂,需要进一步解剖,才能知道更多的线索。”
“呃,我说温子然,血书摆在这里,右手食指又有伤,便表明这男子咬破手指,并写下遗书后,就自杀了。”郑军手里拿着染血的白布,振振有词的说着。
李建国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郑军这样一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自杀会把自己打得全身淤青?直接用刀抹了脖子不就好了么?”
门外围观的人群顿时热闹了起来,郑军有些尴尬的四处张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头儿呢?”
此话一出,屋内便引起一阵骚动,正当几人商量着派两人去寻时,一抹青蓝色身影拨开人群走到了房门口,众人皆松了口气。
千叶优雅的打开纸扇,不待开口,便捂嘴到一边呕吐起来。
屋内的几名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若是让别人知道闻名柳州的千叶捕快是个见到尸体便呕吐不止的瘦弱男人,该粉碎多少怀春少女的心呀。
郑军几步便走到屋外,谄媚的笑着,将狗腿子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边轻轻的抚着千叶的背,一边分析着案情:“头儿,虽然现场有遗书,但这有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毕竟要自杀的人,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千叶用手强压着胸口,忍住吐意:“李建国,张禀成你们维护一下现场,将人员疏散,这种程度的腐烂,恐怕会引起疫症。
听到疫症,围观的人们竟然也默契的退到五步之外,温子然的嘴角抽了抽,接着又全神贯注的检查尸体。
“温先生有什么发现吗?”千叶摇着纸扇,感觉没那么臭了。
郑军小声说道:“头儿,温子然正解剖着尸体呢,没一盏茶的功夫,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
千叶点点头,扫了在场的围观人群一眼,伸出手,指向人群中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那女人似乎也看见千叶指着自己,吓得瞪大了眼睛,慌忙摆手:“千捕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没说凶手是你。”千叶收回手,又道:“我只是想你把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一遍。”
女人的脸瞬间惨白,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我什么,都,都不知道。”
千叶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笑得无害却透着强大的逼迫感:“你确定不与官府合作?”
女人面如土色,见两名捕快凶神恶煞的逼近他,才害怕的解释道:“阿乐前几天偷摸了老李家新媳妇屁股一把,那新媳妇在家里闹自杀,李家几兄弟商量后,打算给老幺媳妇报仇,一群人拿着胳膊粗的木棍,把阿雄给打了一顿。”
“头儿,你好厉害,竟然一眼便看出这女人知道内情。”郑军一脸崇拜的模样,却遭来千叶的一记白眼,立刻老实的闪到一边。
千叶站起身,趁大家安静的猜测他接下来的行为时大声喊道:“大家都听好了,我刚才在人群中可是将大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若有知道内情而不禀报的人,我定向大人奏明,判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七嘴八舌的,现场顿时又热闹起来,可以看出人们是多么的不愿跟官府扯上半点关系。
几名捕快从屋内走了出来,默契的站成一排,挡住了躁动的人群,李建国大声喊道:“所有要提供破案线索的百姓,请排好队,到指到我这里登记。”
人群涌向李建国这边,显些将他挤倒,千叶则是摸了把汗,喊道:“不用了,先找李家参与斗欧的人上前问话,其余的人到树荫下避避暑。”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句怒吼:“逆子,还不快跪下。”
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光着的上半身已被指头粗细的绳子给绑得结结实实,看得见的皮肤上隐约可见血痕,牵着绳子的是一位花甲老人,‘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哭喊着“造孽。”
千叶扫了郑军一眼,他立刻会意,上前几步便要扶起老人:“大爷,有什么话,您起来再说,我们头儿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郑军的马屁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千叶眯起眼睛:“您就是李大爷?”
老人作了个揖:“小人李德福,是土生土长的柳州人,世代以染坊为生,家中有三子一女,女儿已嫁为人妇,大儿子李永祥和二儿子李永强共同打理着李家染坊,三儿子李永康是名秀才,刚成了亲,正要上京赴考,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为了报复阿乐,竟瞒着小人,将人打伤。”
打伤?千叶正要开口,便被突然闯进来的素衣男子给打断:“千捕头,人是我打伤的,不关我两个弟弟的事。”
“那个……”千叶的话再次被打断。
“大哥。”被捆的男子喊了一声,又望向千叶:“千捕头,人是我打伤的,我大哥是为了给顶罪。”
“那啥……”千叶提高嗓门,却仍然没人理他。
“你们都别争了,人是我打伤的。”一名灰色长衫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顿时,三兄弟都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推,吵得好不热闹。
“够了。”千叶大吼一声,成功的将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随后降低了声音:“各位确定阿乐是被你们打死的?”
“死了?”四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