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婚礼吗？要不要这么磨叽？好不容易熬到大婚当天，我和冰渣子还有索罗并排坐在一条长案后，我们的面前铺着一条血红的地毯，上面用金线织着一个眼熟的图案，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没心思去想。
“索罗，酒溅出来了。”
“奥……”他慌张地用袖子擦了擦桌面。
他表情发窘，双手紧张地发抖，好像没见过世面和这么大的排场。
“你不能摘下吗？”
“什么？”他茫然地望着我，“你要摘什么？”
“当然是你那个寒酸的头盔，难不成还是你的脑袋！”
除了那个凹进去一块的头盔，今天的索罗，全身上下都不正常。
“你在怕什么？”
“……我们的人统统都被监视了，我担心……我们会被一网打尽。”
“有我在，怕什么？”现在的我，左手握着正义之剑，右手掌着邪恶之刀，谁能奈我何？我拿起酒杯，仰头自信地一饮而尽。
索罗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人闷闷地喝酒。
喝了几杯酒，耳朵也热了起来，王和王后还没说过来，我却听到隔壁桌有人在聊天。
“听说这一届甄选的灵女是最差劲的，还是个哑巴。”
“啊，不会吧，大王为什么要娶她？”
“这一届的大王最年轻，眼界短，眼神最差。”
邻桌的人边说笑，边碰杯，直到号角声想起，才一本正经地端坐。
我闷闷地喝酒，最见不惯这套嘴脸。
狄离牵着他的王后从我眼前经过。
我投去祝福的目光，毕竟是因为这个王后，小麻烦才能得救，我应该谢谢她。当我发现索罗仰着脖子张着嘴，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后的时候，我猛地一抬他的下巴。
“你干什么？”他抗议。
“你还问我，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真是倒胃口。”
“我……”他不再争辩，认错似地低下头。
今天的索罗果然很不对劲，居然会向我低头。我不由怀疑地看向这一对新人。王后带着一顶红色的盖头，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狄离身边的位子上，我惊奇地发现，这个站在旁边的侍女其实就是我们看到的灵女？
她是灵女？那盖头下的那个人是谁？
有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袋。王后站起来，背对着我们向一尊塑像鞠躬，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的印记。
“祭品烙印！”我再看一眼做了亏心事似的索罗，立即明白过来，一拍桌子一跃而起，众目睽睽之下，冲上王座，拉住了王后的手。
“奥菲，你在什么？”狄离扼住我的手腕，压低眉毛，恼怒地盯着我。
我没有办法跟他解释，只是扯下了王后的盖头。“小……”后面两个字被生生吞了回去，这回是真的惹上麻烦了，这个王后根本不是小麻烦，我怎么忘了？不仅仅是小麻烦，每个被当作祭品的灵魂都会有这样一块烙印。我正想着怎么解释，狄离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漆黑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紧接着一道闪电劈到脚边，我跳开一部，刚要避开雷区，却见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边的侍女也跟着跪倒磕头。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怎么是你？灵女呢？”
“我……我不知道。”
“废物。”狄离正抬起手掌，准备劈下。
这个时候，小寒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王，灵女大人找到了，她躲在树上不肯下来。”
狄离一听，立即拂袖而去，座上的人纷纷起身跟廖过去。于是我们一起踏进了那个唯一照耀着月光的庭院。
温泉潺潺，微风簌簌，阁楼上点着灯光，犹如璀璨的珍珠，这是黑暗的地界不可复制的美丽，每个见过的人都沉迷其中，啧啧称赞，然而令他们惊叹到无声的却是那个坐在枝头的少女。月光在她的发上罩下一层轻柔的沙曼，她美丽的脸庞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蓝色的眸子如水般清澈，足以洗涤每一个罪恶的灵魂，微风拂过树梢，那水蓝色长发和树叶一起拂动。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微微倾斜着身子，成了一个所有灵魂都向往的美丽梦境。
“大王恕罪，灵女不肯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她爬到树上干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
斥责声、求饶声、抽噎声……这些我都听不到。我只仰着头，笑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双臂，温柔地叫了一声：“小麻烦。”
她立即从树上跳下来，跳进了我的怀里。
“奥菲，放开你肮脏的手。”
我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是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
“大胆，区区血肉之躯，怎么敢触碰我的王后？放开你的手！”
对我而言，她只是我惹回来的小麻烦，是我愿意背负的包袱，也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您身为地界之王，难道不该让她自己选择吗？”我温柔将她放在地上，握着她的肩膀，自豪地宣示，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任何决定。
可是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她不会说话，皱着眉头，照着我的手臂咬了一口，扭头躲到了狄离的身后。我像被人轰了两拳，一下子懵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任何决定，除了我。
我可以给她选择的自由，但前提是她必须选择我。
“小麻烦，你瞎了！给我回来。”我恼羞成怒。
结果她更害怕地抓紧了狄离的衣服，只敢露出一双受惊的眼睛。为什么当我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之时，她却认不出我了？难道这也是成为王者，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我的心就像索罗的头盔一样凹下了一块。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也是这样依赖我，可是现在，我被取代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是我的东西，不管我要不要都是我的。
更何况是她呢？她是我最美的梦，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