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我没有说我遇到了鬼异的事,郑军跟师傅说了昨天遇到了粉鬼,师傅锁着眉头,把化妆箱打开,把粉饼拿出来,用刀切了一块。
“少带点,少惹麻烦。”
郑军也照着做了,我们的工作不能停下来,死者等不了,三天之后要火化,这是民俗,如果不工作,那麻烦事会很多的。
我们进化妆间,我依然是运死者,郑军手就哆嗦上了,她确实是害怕了。
“师傅,我来化妆吧?”
“不,我不让你动,我有我的道理。”
今天竟然很顺利,粉饼没有丢,切下来的基本上也用完了。
出来后,我看到一个男人总是盯着我看,这应该是最后一炉的炼化了,我们的工作结束,送进告别厅,再炼化,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现在的炼化机先进了很多。
我最初没有注意,以为是死者家属,这些人总是喜欢这样盯着我们的工作人员,他们觉得我们就是另一类的人,跟正常人不一样,我们也习惯了这种眼神,所以我们很少跟外面的人做朋友,就是实在没办法,我们也从来不主动的把手伸出去,握手,因为我们的手冰冷,也是因为出于一种尊重,他们不喜欢我们天天碰死人的手,可是最终他们还是要我们完成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程,我觉得很伟大。
我换完衣服,收拾一下出来,那个男人竟然冲我走过来。
“兄弟,跟你问点事儿。”
他就盯着我问,其它这儿的工作人员很多,也有领路人,我们这儿的引导员都叫领路人,或者是引路人,他们不是在为活人服务,而是在死者服务,尽管是引的是活人,因为活人为死者服务,所以他们是在为死者引路,如果注意一点的话,她们都会在左手是戴着一条细小的线,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当然,红是绝对不可能的,在我们这儿工作人员的身上,绝对是不能有红的,除非有特殊的情况。
“我指了一些引路人。”
我要走,他竟然一下就拉住了我,我的手冰冷,他比我的还冷,我就意思到了,这是粉鬼,男的,我没有挣扎。
“松开手,我告诉你。”
这个男人松开了手说。
“我要去骨灰存放室。”
我要带着去,他说不。
“那边。”
那边有一栋楼房,那是六十年代的楼房,原来确实是骨灰楼,后来这里的楼都重新建设了,那儿没有扒掉,当了仓库了,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有点发慒。
我万万没有料到,我真的遇到粉鬼了。
赵师傅出来了,看到我,就过来了。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转身就走了。
“粉鬼,不要理他,不过他会缠着你的,他还会来,没事,我会有办法的,他要干什么?”
我就说了,他让我带着去原来的老骨灰室。
“这样,晚上你自己过来,吃过晚饭,别开车,换一身衣服,戴个帽子。”
我上车开车就跑了,火葬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如果你平时来火葬场,参加丧事,最好不要离开人群,或者四处的乱走,新鲜,什么都想看看,其实,那你就是犯了一个错误,这里的小鬼几乎是挤满了,但是不挤人,有人的地方,小鬼是不会怎么样的,没有人的地方,那就难说了,一个死过去,都说不好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一块粉饼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事情来,这让我绝对没有想到,在火葬场的禁忌太多,如果记住了,小心了,就没有事,当然,也有很没有禁忌的,和正常的地方一样,只是少了一些罢了,所以在火葬场,虽然死人不会和你找麻烦,但是他们的鬼魂会和你找麻烦,更麻烦,其实,不管什么地方,都会有各自的麻烦,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点。
吃过饭,天黑后,到车上换上黑衣服,下车去了火葬场。
那条火葬场的路,我基本上用走只走过几回,都是开车,或者搭别人的车,因为我知道这条路膝下有小鬼缠腿,有的时候你就感觉得到。
今天我走上这条路,感觉就特别的害怕,不管怎么样,在火葬场也是呆了这么久,还是害怕,其实,他们也跟我一样害怕,谁也不想惹上麻烦,尤其是鬼的麻烦,这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我看得见鬼,张小雪不只是鬼了,灵魂也看得见,甚至是更多的东西。
我走了几十米,就站住了,眼前一片雾,大雾,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我是走还是回,犹豫起来。
我看到了张小雪从雾里走出来,穿着一身的白,我哆嗦了一下,告诉自己,那有可能是假的,千万不要让这个张小雪靠近。
我慌乱了一下,然后就镇定下来。
张小雪冲我笑着走过来,还喊我。
“明喆,过来,赵师傅让我来接你。”
那声音是绝对没有问题,那笑也没有问题,张小雪喜欢笑,眼睛看得见了,虽然看到了鬼和灵魂,但是她竟然能像以前那样的笑了,甜甜的。
我看着,盯着,张小雪走得并不快,她走到我十多米的地方,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我就是一直盯着。
“明喆,快点过来呀,赵师傅都等急了。”
我还是不动。
张小雪走近我,我也没有动,一直到我身边,她拉起我的手,我一下就推开了,然后掉头就跑,那速度我相信,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迈速了,如果再快点,就壮烈。
因为,张小雪拉着我的时候,那手是硬的,和张小雪的完全不同,那温暖是冰冷的,那不是冻得冰冷,所以我认定那不是张小雪。
我跑出火葬场之外能的一公里远,回头看,没有看到什么。
我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竟然是赵师傅。
“你怎么不接电话?打了十多个。”
我一个没有听见。
“今天有事,不去了。”
赵师傅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查看没接的来电,十多个,正是我的张小雪在火葬场那阵子,我的汗就下来了。
我再给赵师傅打回去,竟然关机了,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
我站了一会儿回家,回家后,把门关紧,一直到现在我的头皮还发麻,因为那个张小雪确定了不是张小雪,那手就告诉我了,如果她不拉我,我绝对不知道她不是张小雪,这个也太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到半夜才睡,这一切都要等到明天再说,我没有给张小雪打电话,也没有去她家,我是担心会在去的路上再遇到这个张小雪,那才是可怕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
第二天,我上班,一进办公室,赵师傅脸色不太好看。
“赵师傅,昨天发生了点事,也是太奇怪了。”
“什么事?”
我就说了,赵师傅愣了一下,半天才说。
“昨天是鬼日子,我忘记了,我通知你,不让你去,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挺奇怪的,那个真的不是张小雪?”
“我现在打电话问一下。”
我打电话问,张小雪说昨天就在家里。
我看着赵师傅。
“明喆,看来你是遇到了麻烦,那个粉饼男鬼让你还着去后面的老骨灰楼,这儿又遇到了一个假的张小雪,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看着似乎也没有联系,这样,明天晚上九点以后,你带着张小雪来,记住了,我会在暗处看着,你们不用害怕,有事了我就出来,也许会遇到张小雪和那个粉饼鬼,也许张小雪也会看到更多的东西,让她告诉你,不要拿他们给的任何东西,也不跟他们说一句话,也不要让他们触碰到你们的身体。”
“我……”
“一个男人怕什么?”
赵师傅不高兴,起身去了化妆室,我不想去,也不想冒这个风险,觉得有点太诡异了,我遇到这样的事情,跟我的极阴大概有着极大的关系。
我进化妆室,赵师傅坐在那儿抽烟,郑军已经开始干活儿了。
我推死者进来,要掀尸单的时候,赵师傅说。
“不要动。”
我一激灵,这时候,有人突然说话,是挺吓人的。
郑军也停下手,看化妆床上的尸体,然后就尖叫了一声,郑军的尖叫越来越有杀伤力,如果再猛一点,估计有把隔膜干碎了。
我也看到了,尸单竟然在动,就呼吸的位置上,这就是说,人没有死,这不可能,一般都是把尸体先送过来,放到冷冻室里,没死也冻死了。
赵师傅没动。
“你们到我这边来。”
我们走到赵师傅的旁边,她说。
“看到没有,尸布一直在动,那说明什么?”
这个时候还在上课,我有点服了这个赵师傅,她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没死。”
郑军嘴欠的说,我没说。
“是呀,你想想,能不死吗?死者送来至少得第三天了,然后化妆,三天不死,在冷冻柜子里,这可能吗?”
郑军大概又要尖叫,我一下就捂住了她的嘴,她用脚跟,踩了我的脚一下,她没叫,我大叫一声,赵师傅一下就跳起来了,侧头瞪着我。
“她踩我脚。”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
赵师傅把茶泡上,那尸布还在动着,一呼一吸的,我靠到窗户位置,郑军靠着墙,她害怕的时候永远靠着墙,然后就用手抠墙,墙上的名印子都是郑军用手指甲抠出来的。
赵师傅的龙井茶味出来,喝了一口说。
“这是鬼尸,只有一种尸体会呼吸,这就是鬼尸,这很正常,化妆师都遇到过,不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要不掀开,就没有事。”
赵师傅说到这儿,站起来说。
“完活,喜来店酒,似乎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请过我。”
赵师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们两个都有点傻,什么意思?
赵师傅没再说,从抽屉里拿出轴线来,然后绕了十多圈到手腕子上。
“我做你们看。”
赵师傅走到化妆床那儿,把手伸进了尸单里,忙着。
“师傅,我们看不到。”
郑军永远是嘴欠,师傅想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们。
“闭嘴。”
师傅果然火了。
赵师傅在四个角忙完,一个角来露出了段白线,明明是黑线,竟然露出来的是白线。
“好了,这个推到我的化妆室里,干其它的活儿,中午出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把这个活儿干完。”
我不知道赵师傅什么意思,她说完就把手套摘掉扔到桌子上,出去了。
郑军跟猫一样的,到了自己的化妆床那儿,开始化妆。
我推死者进来,郑军说。
“哥,我还有一个1号,你帮我推进来呗?”
“我没空。”
“哥,中午请师傅的钱我出。”
“我不差钱儿,你听那个人说,化妆师差钱儿了?”
“哥,求你了。”
郑军一耍贱,我就受不了。
我和郑军忙到中午完活,冲澡,换上衣服,进办公室,赵师傅在桌子上留了一个条儿,在喜来饭店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