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乒乓响,但在他走到门口时,那个老头笑嘻嘻地出现了。橘好古一见他,就大叫:“神医救我!”
老头笑着说:“我刚从藤原大人那里出来,已经帮小菊治好了病。现在看到藤原在这里,想必藤原大人已经将我治病的过程告诉了橘好古大人了吧?”
藤原脸红了,橘好古看了藤原一眼,那眼里满是愤恨:好啊,你明知老头怎么救治的小菊,却不肯救我,还说什么要找人……
藤原讪笑着说:“小菊的病情和好古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就……”
老头点头说:“不错,藤原大人所虑甚是,不一样的病人,要用不同的方法!”
说罢,老头从肩膀上卸下一个皮袋子,让人将皮袋子悬挂在橘好古正上方的房梁上,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生肉块,塞进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皮袋子里。
老头接着吩咐:“拿四根这么粗的青竹过来!”
橘好古的宅院里正好有一片竹林,家人立即从竹林里砍下碗口粗的竹子,选好了四根青竹竿。老头又说:“烧起炭火,抓一把盐过来!”
四根青竹竿的一头放在炭火上焙烧,老头命人将盐粒搓在上面,然后选出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人,让他们各自握住一根青竹竿。做完后,老头在橘好古的身下垫了个枕头,将肿得高高的背部更加隆起突出,然后吩咐持竹人:“好,用身上的青竹敲打背部!”
仆人面面相觑,橘好古有气无力地说:“没关系,打吧!”
于是,四条汉子开始用青竹击打橘好古的背部,老人不断地命令:“使劲打,使劲!”竹子像雨点似的落在肿块上,“砰砰”的声音既像放鞭炮,又像是敲鼓。橘好古背上立即皮破血流,他不住地哀叫“好痛啊”,但老头不住地说:“打,不要停,快!”……
就这样,四个汉子打得额头出了汗,终于,事情有了变化。那悬吊在梁上的皮带起初瘪瘪的,现在开始逐渐膨胀起来,好像,里面进入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是活着的,搞得袋子不住地摇晃,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所有人都瞪着袋子看,却忽略了橘好古的背。
这时,一个手持青竹的人大叫起来:“快看呀——”
橘好古高高肿起的背部竟然开始瘪塌下去,与此同时,那皮袋子却愈发胀大起来,老头大叫:“别愣着了,快打!”
四个大汉继续敲打,橘好古喊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居然一脸的惬意,不住地叫:“快打快打,老子好舒服啊!”
四个汉子累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汗津津的,终于,橘好古的背部变成彻底萎谢的样子,最后,那里的皮肤居然平复了,而那个皮袋子则胀得更大了。
老头命令将橘好古抬到一边去,然后让人将袋子取下来,三个大汉合力才将皮袋子取了下来,老头背上袋子,对橘好古说:“大人,我不要你的钱,我将袋子背走即可!”
“且慢!”一直无言的藤原和橘好古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橘好古走到老头面前,有气无力地说:“我想看看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头将袋子卸在地上,解开了绳子,“请你过目!”
橘好古往袋口一探,随即发出一声怪叫,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藤原好奇地上前一看,只见袋子里几条黑蛇紧紧缠绕在一起,不住地蠢动着。这更坚定了他的判断,他大喝一声:“来呀,将这妖人拿下!”
五、摄人双蛟
橘好古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头被藤原拿下,不知怎么回事。藤原问道:“兄弟,这黑蛇,像不像那东寺木雕上孔雀衔着的黑蛇?”
橘好古一拍脑袋,脱口而出:“是啊,太像了,除了个头小点外,其他都一样的。”
藤原指着老头说:“咱们俩一起去东寺索要木雕,东寺主持不得不给,他们为了报复咱们横刀夺爱,便设下诡计,让那黑蛇作祟……”
老头笑着反问说:“既然藤原大人说我们东寺要报复二位大人,那么为什么你却安然无恙呢?”
藤原不知如何作答,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橘好古身上有黑蛇,自己身上没有,反倒是小菊身上有。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晦之处?
藤原依然冷笑说:“不管怎样,你刚才已经承认了你是东寺之人。而我派去东寺的人始终没有动手取得木雕,他飞鸽传书,说木雕上孔雀嘴里衔着的蛇和右脚踩着的蛇都消失了,因此他不敢贸然取那孔雀木雕。哼哼,那两条黑蛇哪里去了?来到我藤原家和橘好古家里了。”
听到这里,橘好古也满腹怒气,他这几天被背上的肿块折磨坏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来人啊,我要将这妖僧千刀万剐了!”
“哈哈!”那老头大笑一声,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条黑蛇,嘴里衔着,右脚踩住那皮袋子,黑蛇在他嘴里不住地动着,活生生一副孔雀木雕的形象。藤原和橘好古都傻了,更让他们惊异的是,那老头和黑蛇忽然都不见了。
二人醒过神来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哀求说:“神僧喜怒,小人知错了!”
第二天,二人就带上重礼,前往东寺谢罪。主持在门口迎接,相见后,他们都觉得对方变化很大。前几日那主持还有青丝,现在则满头白发,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而主持也奇怪,先前身体很好的两个人,现在都气喘吁吁的,像生了大病似的。
三人围坐饮茶,藤原打破沉默说:“主持,先前我们多有得罪,那个孔雀木雕,我们不要了!”
主持惊讶地说:“哎呀,施主,说起孔雀木雕,怪了,你们走后,我就发现那木雕上的两条黑蛇不见了,这几天我一直愁苦着,不知如何向二位施主交代。可昨天我突然发现,那黑蛇又回来了,你看……”
说罢,施主拿出了准备好的孔雀木雕,果然,那两条黑蛇在木雕上面,依然栩栩如生。主持说:“听师傅说,这东西其实不是蛇,是蛟,来自大唐的一种怪异生物,跟蛇一样可以冬眠,而且冬眠时间可长可短,有的一眠能眠上一千多年,不过,自然界一物降一物,孔雀是它的克星,可奇怪的是,这木雕上的孔雀是死的,那黑蛟是活的,但死孔雀却能镇得这黑蛟,岂不是怪事?”
藤原二人一听,大惊失色。怪不得那黑蛟如此栩栩如生,原来那竟是活物,只不过被孔雀镇着了。那它们如何离开,如何进入他们体内,那就不得而知了。看来,这是天意啊,他们强索人家东西,故而上天惩罚他们。
藤原这时注意到墙上的一幅画,画上有位僧人,衣衫褴褛,端着饭钵化缘……橘好古嘀咕道:“这不就是那个老头吗?”主持笑着说:“二位,画上的人,就是空海大师啊,为了建东寺,他走遍日本的山山水水,四处化缘,才……”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离开了东寺,下山时,藤原庆幸地说:“幸亏没把孔雀木雕献给天皇,要不然,咱们俩就要被诛九族了……”
在阎王面前磕了头又跑回阳间的橘好古也大彻大悟地说:“我要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让大家将强索东寺的东西都还回去……”
六、尾声
其实,不用橘好古宣讲,藤原家小菊腿根得怪病和橘好古背上起肿块的事情早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治病的过程,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传言加上橘好古现身说法,吓得那些强索东寺不少东西的贵族们纷纷归还东西,东寺流失的物品逐渐都回来了,而且再也不用惧怕那些贵族们的骚扰了。
一年后,主持圆寂了,临死前,他将主持之位传给了道满。大家都很奇怪,道满只是一个杂役,为什么将主持之位传给他?
他们不知道,一年前藤原和橘好古离开东寺后,道满跪在主持面前,承认了自己“错误”。原来,他对贵族们屡屡骚扰东寺非常厌恶,这次他又亲眼看见藤原二人对孔雀木雕起了坏心,于是他趁众人离开后,偷偷拿起那木雕,将那两条黑蛇取下来,扔到了院子里的一处水洼里。
“师傅,我当时只是想,藤原二人要拿孔雀木雕取悦天皇,我就偏不给他们完整的木雕……只是,扔出去的刹那,我又后悔了,担心他们会报复东寺,于是赶紧去拾,谁知,我看到那两条黑蛇在水洼里扭动起来,迅速地爬走了,我害怕极了……”
主持这才想起来,藤原二人在院中逼他交出孔雀木雕时,道满满眼怒火的同时,又瑟瑟发抖。当他吩咐道满去取木雕时,道满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了!
藤原二人下山后,下山采购东西的道满听说了小菊患怪病的事情,他又惊又怕,每天晚上,跪在佛前不住地磕头,没想到还真灵,过了几天,那孔雀木雕上的蛇又神奇地回来了。
主持得知了一个怪异老头救治小菊和橘好古的事情后,突然奇怪地说:“为什么小菊会患病?按理说,应该是藤原和橘好古患病啊!”
道满嗫嚅道:“师傅你忘了,期间,你吩咐我给他们二人倒茶?”
主持看着他,说:“你将蛇放到了他们的茶杯里?”
道满连连摇头说:“没有。我从井里取水煮茶,煮茶时,发现壶里‘咚咚’作响,便打开茶壶看,就看见里面有两条小黑蛇在游动,原来,它们跑到井水里去了。我吓得加大火,想把它们煮烂,水开后,我就冲了茶,奇怪的是,我没看到茶杯里有东西,而且,那蛇应该被煮死了,于是就放心地将茶端给了二位大人。”
说到这里,主持回忆起了当时的过程。藤原有个习惯,吃喝东西时,总要小菊先吃第一口,以示恩爱,当时橘好古还笑藤原太宠女人,没想到,小菊代藤原喝下了那小黑蛇……
想到这里,主持更奇了。当时,他也喝茶了,怎么那小黑蛇专门找藤原和橘好古的麻烦?再联想起救治他们的怪异老头,主持不禁笑了起来:看来,空海大师在天有灵,安排道满这个鬼头来拯救东寺……
佛家最讲“缘”,既然主持认定道满是空海大师指认的有缘之人,并且他的“错误”的确拯救了东寺,于是,他将主持之位传给了道满。道满接任主持后,每天都虔诚地吃斋念佛,佛前的孔雀木雕聆听着众僧的念佛之声,那两条黑蛇愈加神采奕奕,栩栩如生……
旺运丑妻
一、高中状元娶丑妻
清朝道光三年三月,朝廷开科取士。各地士子云集京城,人们翘首以待,不知何人能高中头榜,成为天子门生。有消息说,皇上准备把自己的三女儿葵喜格格嫁给状元郎,这下,人们可炸了窝了,因为这葵喜格格是皇上最心爱的女儿,模样漂亮,端庄贤淑,好多王公大臣的公子都望眼欲穿地等着皇上指婚呢,这次,这个大便宜不知要让哪个幸运的家伙得了。
这次高中一榜三甲的三个士子,战战兢兢地站在皇上面前,皇上认真地翻看了他们三人的试卷,发现他们三个所写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围绕着勤俭、崇德做文章,皇上很高兴,因为他非常讨厌骄奢淫逸,这三人的文章很对他的口味。只是他们三个怎么排名呢?如果按成绩来排名,那显得皇上钦点没有意义了,所以,皇上决定出题考考他们,看看他们是否言行一致。
他叫人叫葵喜格格叫来,还特地让葵喜格格在三位士子面前走了一圈,看看葵喜中意谁,也想考验考验三个士子。看到美丽且富贵逼人的葵喜,三位士子眼就直了。她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美丽,长条圆脸,皮肤白皙,如刚剥开壳的熟鸡蛋一样白嫩。葵喜格格在皇上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话,皇上笑了起来。
葵喜格格看中的是扬州士子秦俊生。此人身材修长,相貌英俊,年龄还不大,不像其他两位士子,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只是,秦俊生的成绩排第三名,如果让他做状元,其他二人肯定心里不服啊。
皇上问道,“你们大概已经听说了,这次谁如果能中状元,朕就将爱女葵喜格格嫁给他,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当中,谁已经婚娶了?”
碰巧的是,三人都没有婚娶,皇上有些为难,就在这时,秦俊生忽然跪下来,说道:“禀告皇上,臣虽未婚娶,但已经定亲……”
喔?皇上和葵喜格格大惊,葵喜格格噘着嘴在皇上耳旁说了几句,皇上就说:“定亲了不算!只要没有正式婚娶,就有资格做朕的女婿,难道,你不想吗?”
秦俊生磕头如捣蒜,向皇上禀明说,虽然他知道娶了葵喜格格会大富大贵,只是他已经定亲,他不能言而无信。皇上心想,难道他嫌葵喜格格不漂亮,还是他定亲的女子是天下绝色?想到此,皇上好奇心来了,就说:“朕倒要看看,能让你如此专情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秦俊生定亲的女子叫王引娣,是北京东三胡同前面“文泰楼”老板王有禄的女儿。皇上见到她时,见她蒙着黑面纱,就很不高兴,说她不以真面目示君,有欺君之罪,王引娣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民女不敢欺君,只是,民女生得太丑,怕揭去面纱,惊吓了皇上……”
皇上大笑,只管命她揭去面纱。王引娣无法,只好将面纱除下。这一摘下不要紧,差点将皇上惊下宝座。除了秦俊生外,大殿上的所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王引娣脸上纵横交错,眼睛以下甚至分不清鼻子和嘴巴,幸亏这是白天相看,如果是晚上,大家会毫不怀疑地认为她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王引娣禀告皇上说,她希望皇上能够降旨,不让秦俊生娶自己。
皇上惊魂未定,葵喜格格在他身后做小动作,皇上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明白王引娣何意。秦俊生忽然流着眼泪说道:“引娣,你何必呢?你模样虽然丑陋,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娘子……”
说完,秦俊生伏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想让皇上恩赐他和王引娣结婚。身为天子臣,不忘糟糠妻,秦俊生的表现令皇上大为感慨,他询问秦俊生为什么放弃娶公主的机会,而矢志不渝地娶一个丑女呢,秦俊生说道:“皇上,我们老家有句俗话,‘丑女旺夫’,这话一点也不假,如果没有引娣,臣,臣早就身埋黄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