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绿了枯瘦的芭蕉
蓬松了秀婷的水杉树
有一对鸽子在梳理湿润的羽毛
窗外
飘过一阵雨
诗思
却在这样的季节
开始干涸
有限的方格张大无限的口
却不能填上一个字
于是
想做游戏
想做一个天真的孩子
行囊已愈加沉重
却不得不时时超载
尽管总在找一个无牵无挂的地方
但命运总在缠紧
沉重的双足
游戏于文字的调令堆里
久了便味同嚼蜡
爬行于方格与方格之间
劳顿了也不免要失足
去吧
到大自然去
让连绵的春雨
洗落厚重的积尘
寻一个能躲自己的归宿
窗外
仍是有声的雨
淅淅沥沥
沥沥淅淅
把心事搅得粉碎
碎成一团迷离
1988-4-15于费县祊河林场
心事
有一句话
从不愿说
可时时都在咀嚼
有一个事实
要永远拒绝
却总难放弃
有一种美丽的寄托
明知是骗局
但迟迟不愿揭穿
难道
能仅仅用年轻来诠释吗
惟愿这泛滥的碎片
别让流血的心
伤得太深
幻想
尽管虚无
毕竟是一段
令人神往的旅程
天终于亮了
才知道梦境
不仅只在夜晚
不是因为爱你
不是因为爱他
只是因为
爱自己的爱情
1988-7-16
别
临别的那个晚上
最后一次
来到海边的那个公园里
海声磨砺着脆弱的神经
我只能用双手
紧紧地挽住你的手臂
坐过的长椅
已成为一对老夫妇的领地
你只是低头不语
却忽略了我凝重的目光中
翻涌的叹息
——心总在撕裂前死去
我知道
你的柔情
还不够留住我匆匆的脚步
正如冷峻的思维
只好在另一个世界里叹息
我注定是
要被永远流放的教徒
只为寻找一个永恒
但并不确切的真理
只凭二十岁的热情
尚不能解出
其中的迷
但我知道
自己的世界里挤满了坚定的责任
只是用炽热的目光
久久地凝视你
月光荡着船去了
缠绵的温情没有彼岸
海滩上
只有已沉默的长椅……
1988-10-10于烟台
那片云
已经走得很远很久了
却总难拂去
留在记忆的长空里
总是那片云
一万遍的誓语
抵不住
那一阵微风
虽有留恋依依
丝丝缕缕的牵挂
又总难驻下
匆匆的心
多愿
苍兰的心空
永远如洗
那片云
总照着足下的路
心
只能在远景里哭泣
留下
点点斑斑的阴影
云去了
只留下记忆
没有空白
充满了往日的呻吟
不是眷恋
不是赠别
只是一片失落的忏悔
1989-1-8
悟
道过一万次的再见了
总在分手的那一刻
才发现
潜伏的祈愿
是并不希望
频频摇动的手臂
从各自的眼中消失
直到真的
走的很远很远了
才觉得
这个世界上
不应该
有你的名字
时间总以忏悔
付作
记忆的利息
于是
盼有
再度挥手的时候
总不知道珍惜
才终于错过
当夕阳的余晖
染红了斑驳的双鬓
把最后一缕希望
一同埋到泥土里
1989-2-10
赠远方
仍如既往
挽住你的手臂
心的距离却突然远了
仿佛
隔一道难以逾越的海峡
徒然地立在两极
泪如长河一样流过
却没有再浸湿
探寻的目光
顶着自戕的剑戟
把折断的笔杆
插在空旷的沙漠里
站成一根
无望的拴马桩
心总在焦渴
但芽却始终未能如意
拴马桩啊拴马桩
沙漠里的生命
并非已全部绝迹
并非已被证明过的
就不能再次经历
即使无数的人
跋涉过的沼泽
仍愿径直走过
只为了
那一瞬间
美丽的神奇
1989-3-2
读雨
桂林初夏的细雨
好象下在心里
慢慢儿将干涸的心床浸润
把苍白的窗帘
悄悄地换成了墨绿
桂林啊
我在一个走失了桂香的季节走来
找回了一枝染绿的心愿
错过的车次
已然远去
在这个满是雨声的小城
一位孤单的旅人
伸出了长长的手臂
揽尽了春色无限
斟满了浓浓的秋意
1989-5-14于桂林
送别
送你
在记忆重新回归的时候
当泪水
冉冉打湿我的名字
让我最后一次
握紧你孱弱的双手
送你
上帝亦是秋雨沥沥的心情
玉兰灯
仍是那么迷朦
沉重的心
再没有被打湿
留作遥遥的星斗吧
即使你走在崎岖的路上
即使是在寒冷的夜里
1989-8-26
致湘友
窗外
依然是断续的雨滴
织出一片迷离
多少难诉的话语
在回首时
悄悄流逝
不羁于破碎的歌声
唱过江南梅香的雨季
让一支支微笑
越过千山
越过万水的应和
予雨中的茅寮
一点点的亮光
一丝丝的温意
追寻
本不寄托太多的奇迹
只想雨中的你
疲惫的心
有稍许的停息
让祝福织一顶绵软的锦冠吧
以洞庭湖的浩渺
慰勉辛苦的你
窗外
雨停了
依然是不甘羁留的云
匆匆远去……
1990-8-14于北庄乡机关
海市
或许
不该承认
我仅仅是
一个虚幻的影子
无数的游人
穿透了我的心
遗下
无数的叹息
我知道
我是幻觉中的真实
尽管风和日丽
浪静海柔
却
总以绵绵的失约
回敬无数只
祈待的眼睛
遥遥的蓬莱城
将人的海
楼的方阵
期盼我短暂的检阅
呵
请原谅
我仅仅
以异位了的真实
创造了一个
美丽的传奇
1990-9-5于蓬莱
书
重逢的时候
仿佛都陌生了
你的距离
再不是
那么地近
那么地清晰
读你的眼睛
不再是一首诗
你的泪光
亦不再是柔柔的呼唤
来自
星际间颤抖的寒光
只告诉你
我要去远方
至于归宿在哪儿
连同归期一同寄存了
只是存单已经丢失
给你的歌声
依然如风
尽管背影不再熟稔
绿了的杨柳
预告了迟到的祝福
告别了多少
空荡荡的怀想
看你年轻的脚步
小巧而细密地
重新印在我
无垠的坦途
1991-5-4日于山亭
记忆树
当远去的汽笛
渐渐地将你
挥动的手臂
点化为一只
飞翔的候燕
我知道
预定的日期
已成为遥遥的归途
倾诉
随梦一同在记忆之树上生长
有无数个夜和黎明
星星告知了
天宇下另一种记忆
不愿
洗涤布满了尘埃的思径
或许那纷纷扬扬的猜测
能填满卜卦上
那一片片空白
于是
不再期盼有梦的日子
只是白天
请告诉北移的游云
将每个无月的夜和星斗
一同遮掩
化作丝丝春雨
悠悠祝福
总不能埋葬的
便是五月的苦楝花
那淡淡的涩香
在无数次脉脉的温习中
升华为一支歌谣
只以无弦的琴
轻轻地弹起
记忆呵
总是路边那生生不息的树
没有结局
也没有归期
1991-5-23于山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