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直到入夜时分,胖子才提着一些吃的悠悠哉哉走了进来。
“买好了,明天下午的火车。”
胖子将晚饭扔到桌上,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几双筷子出来,也不招呼我们便自己坐到桌边开始吃了起来。
黑眼镜也收了牌走过去。
我一见胖子和黑眼镜那架势,心想不等我和闷油瓶靠桌,估计那不多的一点吃食就这么给他们扫空了,忙叫“小哥,吃饭了”,往桌边走去。
等我坐下,回头去看,闷油瓶还靠在床头坐着,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人在斗里跟天神一样厉害,出了斗简直就是九级生活残废,便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拖起身,拽着往桌边走去。
做这动作时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依着闷油瓶“生人勿近”的性格,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么拽着他会不会被他给砍了手——虽然他的乌金古刀已经掉了,但有那两根神一样的手指还在,想弄死我简直比掐死一只粽子容易一百倍。
好在走到桌边时,闷油瓶也只是给我这么拽着,没有做出任何甩手或者是抗拒性的动作,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要这么拒绝我一次,保不定下次我就没有那个胆子再去碰他了。
按着闷油瓶在我旁边坐下,伸手递给他一双筷子,“吃吧!再不吃一会儿给胖子他们都吃完了。”
黑眼镜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和闷油瓶,问道,“小三爷,你还挺会照顾人的。什么时候也来照顾照顾我啊?”
还没等我回答,塞了一嘴东西的胖子口齿不清地插道,“你瞎掺合什么?这是你能比的吗?天真跟小哥那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可是经历了生生死死,由胖爷我亲自见证过的……”
“闭嘴死胖子!”我忙打断他的口不择言,生怕闷油瓶生气,赶紧扭头去看他。
闷油瓶却好像事不关己,低头闷声趴着饭盒里的米饭。
见他光吃饭不吃菜,我又夹了好几把菜给他,他也不说什么,我夹给他他就吃,不夹他便光扒米饭。
我一想这样不行啊,光吃米饭的孩子长不高,便拖了两只菜盒到闷油瓶的面前,指着道,“小哥你也多吃点菜。”
小哥抬头正色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光见我给他夹菜,自己还顾不上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伸手夹了一把就近的菜放在我的饭盒里,又低下头去扒饭了。
我一愣,心里顿时漾开一抹淡淡的情绪。
说不上是惊讶还是高兴,但肯定是没有任何负面感觉的。
胖子在一旁笑得一脸的了然,那样子倒映在我眼里有种极为欠揍的感觉。黑眼镜的笑却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一顿饭在个人心思中吃完。
少了一些娱乐设施,我跟胖子东拉西扯一阵后便有了困意。
但到分房间的时候又出了状况。
胖子是一睡着就鼾声震天的主,谁也不愿意跟他一个房间。可偏偏这儿就两个房间,难道叫我、闷油瓶和黑眼镜三个人一个房间不成?再说就算我肯,那巴掌大的单人床也着实睡不下我们三个大男人。
我为难地看了一眼闷油瓶,见他目光正直定定锁在黑眼镜身上。
要换了是我,在这么强大的眼神攻击下,只怕早已汗流浃背的答应去跟胖子睡了,哪怕是半夜被鼾声震醒也好过对着闷油瓶那波澜不惊却气场逼人的眼神。可黑眼镜却依旧挂着一脸的笑,自顾自地站在那里也不发话。
最后无法,我正想硬着头皮说要不小爷委屈一夜去跟胖子算了,黑眼镜却突然耸肩,“算了,我跟死胖子一个屋。”说完,一顿,凑近闷油瓶跟前笑嘻嘻地开口,“哑巴,你欠我一次。”
我纳闷地看着黑眼镜和胖子先后走出房间,扭头刚对上闷油瓶的眼睛,就见他走到床边脱了外套朝靠墙的方向躺下。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屋里沉静得厉害。
我走过去站在床边许久,才干巴巴的问了句,“小哥,你说这次下的斗,是个什么斗啊?”
闷油瓶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显然是不想跟我多谈下斗的事。
不知怎么的,我心火有点上窜。
都把小爷人给弄到这里来了,多说一句会死吗?
但到底没有那个胆子敢跟闷油瓶叫板,只得也脱了外套在床边躺下。
单人床不会大到哪里去,尤其是躺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更显拥挤。未免挤到闷油瓶,我把身子轻轻侧放在床边的位置。那个地方很悬,只要稍微一动就有掉下去的趋势。
闷油瓶背对着我,面朝墙躺了一会儿,寂静里似乎听见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盯视着我。
闷油瓶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我一惊,以为惊醒了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去,忘了身后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身子猛地往下坠去,被闷油瓶一把抱住捞了回来,身子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小、小哥,”我磕碜着开口,“谢、谢谢。”
闷油瓶没有回应,我想到自己还在闷油瓶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闷油瓶黝黑的眸子直视着我,“别动。”
一句话犹如圣旨,我立刻停下了动作。
“吴邪,”闷油瓶很少这么清晰的叫我的名字,“下去后,跟紧我。”
“恩。”我点头,想了想,又问,“小哥,这个斗……”
“睡觉。”
闷油瓶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这下是彻底没了语言。
这个死闷油瓶子,多说一句会死吗?
想着,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太累的原因,还是身边有了让我可以放心的人,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照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