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的上海,八十年代的十字街,雨落如烟,繁华依旧,兴盛了几十年的花宏集团仍旧没有退去那昔日的光彩。推推嚷嚷的人群,似乎在细数着它那不尽的光环,尽管这个国家已渐入乱世。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十字街的尽头,一个穿戴凌乱的仆人正拉着黄包车匆匆地踩着泥水赶往花家。
花宏二当家花逍遥手握一沓资料,正从花家大院里急忙赶出。身后撑伞的丫环跟不上他的脚步,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他一把夺过伞,气愤愤走出大门去。
“老爷,车来了”那仆人也刚到,汗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从脸上流下来。
“快,阿力,送我到洪家”花逍遥扔下伞,从车的这头绕到了那头,一步并作两步,上了车。
阿力拼命地往前赶,十字街的那一头,便是洪家。
洪家的家仆已在门口恭候多时,见花老爷赶车而来,赶紧撑开了伞。
进了主堂,花逍遥很着急地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了坐在主堂前喝茶的花宏大当家洪世天。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整整一批进口货都没了,这一次让我们损失的可不少”
“我听说这件事了,这很难办,很可能被海关查封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派人去打通关系”
“不用了,天无绝人之路,喝茶。”洪世天倒了一杯茶,示意花逍遥。
“花宏出了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坐视不理?”花逍遥急了。
“我能做什么,事已至此,你能把那批货追回来吗?你自己给花宏捅下了这么大的娄子,你不解决谁解决?”洪天良把茶杯拍在了桌子上,“其他的我不费口舌,我只问你一句,琦娘是谁,这批货物经过你手,你还告诉了谁?”
“琦娘,我新进的夫人,她怎么了,她不可能会泄密的。”花逍遥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觉得我娶了妾室,对不起你妹妹天双了,,,”他有点难以自控了。
“你自己拿去看看吧,不送”洪天良露出表示无奈的样子,灰脸扔下一卷书信,抱怨了一句:“你活该”,然后愤愤地走出了房门。
花逍遥余气未消,但他还是从桌子上捡起资料,看过后,脸上神情突变。
原来那是洪天良派人跟踪琦娘搜集到的没有毁灭的情报消息,花逍遥认得出,确是琦娘的字迹。
这一刻,尽管年过四旬,花逍遥任就泪如雨下,他又怒又伤,扭头走出了洪家大院。
“回”。花逍遥声音低沉,他努力掩盖着自己的痛苦与愤怒。
阿力拉着车,看着老爷一脸阴沉,不再多嘴。
回到花家后,花逍遥径直地来到逍遥楼,关上了门,独自一人渴着浓茶,品尝着那说不尽的忧愁,谈不尽的愤恨。
此时,洪天双正坐在楼外大堂内,她早已从哥哥洪天良那里得知了消息。
因为只有她和洪天良知道这其实是一个阴谋,是他们精心设计的阴谋。只是这个阴谋却又是她自己找到他的哥哥一手策划而成,起初洪天良是不答应的,好歹花逍遥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她也是犹豫了很久的,这份犹豫不是凭空产生的。花逍遥对琦娘已到了几乎完全着迷的地步,迎娶琦娘为妾,她不反对。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没有才是怪事。只是花逍遥野心太大,他在暗中想自立门户,搞跨花宏集团,然后让琦娘的孩子花木锐做他的接班人,这事他曾在私房话中悄悄跟琦娘许诺过。是她派的线人传话而来,她才有了打算。
洪天双把这件事告诉了洪天良,洪天良立刻就火冒三丈。他想到留住花逍遥就等于在身边安排了一个敌人,再加上看到妹妹处境如此糟糕,更何况可以全权控制整个花宏集团,他便不再拒绝了。
想到哥哥曾问过自己,这样做,日后会后悔吗?
那时的她那么坚决,正如当初一定要嫁给花逍遥一样,“绝不后悔,我想要的,就算得不到,我也要毁了它,况且,花宏集团是我们洪家的,哥,我们兄妹要一起把它夺过来”。
“妹妹放心,哥不会让你失望,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恨我”洪天良盘算了一下,这件事他不吃亏,一方面解决了妹妹的婚姻问题,一方面少了对花逍遥自立门户的担忧,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全权控制花宏。少了个兄弟,或者说是少了个敌人。像他这样快要年过半百的人,身份,地位,财产都有了,一份兄弟的依靠算什么,更何况,明天这将会是一个敌人。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浅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可是暗杀难免遭人闲话,要想让人消失,还不落话柄,他们需要精密的部署。
为什么,感情是可以勉强,但在财产利益面前,这些却完全微不足道。她想不懂,也不想懂。
房内突然传来了花逍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这咳嗽声越来越剧烈,以至于整个楼宇都能听到那刺耳的声音,最后,房内没有了任何声息。
这时,一个黑衣人跳窗而入,见到洪天双:“夫人,事情已办妥,您放心。”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人随即越窗而去,消失在雨天里。
洪天双自己一个人苦笑了几声,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装,上了楼,推开了门。
这时花逍遥已躺在地上,双眼不闭,嘴角的血流了一地。洪天双吓得退后了一步,一只手忙撑在门上,她顿了顿,又继续朝前走去。
“别怨我心狠,事儿,是你挑起的,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安息吧!”她眼眶湿润,用手抚闭花逍遥那睁着不闭的眼睛,绝绝地说道。接着她取下花逍遥手上的玉扳指。
她回头看了一眼,捡起玉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顺手捡起一碎片放在衣袖里,而后关上门,走了。
洪天良坐在花园里的进风亭静等,他观望着天空,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一束礼花在雨天于空中炸开。他知道,他该到花家了。在中庭里,正好遇到洪天双,兄妹两个对视了一眼,双双来到花家密室。
“给”。洪天双从衣袖里掏出玉瓷器片和那玉扳指,把它交给了洪天良。
洪天良接过这些东西,什么也没有说,匆匆而去,,,
花家大院,一处很偏僻的旧宅,灰尘扑鼻,蜘蛛网密布,已是十几年都没人住也没人打扫的地方了。可是,在这处旧宅的下面确是另有一番风景。这是一间密室,富丽堂皇说不上,但至少是别有一番景致。只是此时,却暗暗充满了一股杀气。
一个蒙面人正坐在石椅上:“来人,把琦娘叫来”。
很快,一个身着蓝色旗袍的美丽女子走了过来,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男童。男童不大,2岁左右,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可是对这里却充满了恐惧。
黑衣人向手下人使了使眼色,手下人一把抱走男童,男童没有挣扎,只是望着那蓝衣女子,眼泪汪汪。
“老板,您想带我儿子到哪儿去?”
“你会知道的,放心吧,很快你们就会团聚的。”
“这次花宏集团的货物,我想老板也早已到手,那是不是该把我儿子的解药给我了。为了孩子的性命,我暗中背着逍遥为老板谋划了这么多,,,”
“你在指令我吗?”,黑衣人背过身去,“药会给你,不过这里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做,这件事之后,我就不再需要你了。”。黑衣人伸出手,手上放着的正是那块玉瓷片。“这种玉世上罕见,,,我想得到那个杯子,琦娘,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吧”。
琦娘没有说话,看到这块玉瓷器,她觉得这不是难事,这个杯子她很熟悉,拿到它更是易如反掌。她顺手去接玉片,不料却被黑衣人用玉片划伤了手腕,顺手将那玉扳指丢进她的口袋里。她全然不知。
“这是?”
“好了,没什么,你快去吧”
琦娘不再说话,转身而去。
此时的花家大院格外宁静,除了风雨声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她捂着流血的手腕,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然后顺着走廊一路小跑到花逍遥的卧居——逍遥楼那里。没人,安静,但是浅浅的让她的内心有些不安,她推开门,眼下的一幕让她大惊。她忙跑过去,,,
就在这时,洪天双带着两个园丁走了进来。她拉起琦娘那流血的手腕,“好呀,居然是你害死的老爷,是你毒死他的,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月玉杯是世上稀有之物,老爷一直爱不释手,为什么只有你出现在他房里时是破碎的。来人,把银针拿来。”
一仆人递来银针,银针试碎片,变黑。
此时花家的好多人都聚集在了楼外,洪天双猛地推开了她,从她的口袋里掉出了花逍遥的玉扳指。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外面一阵喧哗,几个人驾着琦娘走出逍遥楼。
琦娘被带到一个黑屋子里,她的儿子也被关在这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约晚上时分,两个黑影走了过来,用白纱勒住了她们母子的脖子。
第二天,琦娘的房间里,挂上了她与她儿子的死尸。
花家带孝,纸钱漫天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