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弥可……”夏雅故意皱起眉头,脸上好像写满了无辜的样子,连忙辩解。
“哟!我可什么都没说哦!某个女孩自己心虚了。”弥可看着夏雅快要羞成番茄的脸,幸灾乐祸地吐着舌头。
“可可越来越讨厌了。”夏雅装作生气地嘟起嘴巴,鼓起来的脸颊上依然是绯红一片。
“好了,不逗你啦。前几天夜里,你好像每天都很晚才睡,是因为……雷洛吗?”弥可的表情认真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充满着关切。
“嗯……”夏雅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耶路撒冷出来以后,雷洛前辈就变得不太对劲,好像很执着于什么一样,总是很着急的样子。”
“嗯。我知道。就好像前两天阴天的情况下,雷洛仍不肯放慢船的行进速度,这跟他昔日的作风可是大相径庭。”弥可似乎想通了什么的样子,“这么说,刚才看到你心情那么好,一路小跑跑上甲板的原因,是因为今天是个利于航行的好天气?”
夏雅有一种被人完全看穿的无奈感,尴尬到想立马转身,纵身鱼跃入茫茫大海……她害羞地再次点头,刚刚消去的红晕立马又浮了起来。弥可看到她那可笑又可怜的样子,强忍住笑意,“总之呢,身体很重要!明天我们就要再次上战场了,可千万不能在休息上马马虎虎哦。”
夏雅爽快地答应下来,两个人一路嬉笑着朝舱内走去。而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船的下方传来,就像是飓风过境、要席卷一切的嗡鸣声,从深不见底的大海深处发出。
整个船只就如同失去了重心一样,开始飞速地旋转,夏雅和弥可急忙抓紧栏杆,但剧烈的摇晃,很快便将她们所紧紧抓住的栏杆冲垮。一片慌乱之中,船内好像传来雷洛的声音,但由于海水漫进船舱、桅杆断折风帆撕裂、金属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嘈杂声,让人难以辨清雷洛所说的内容。
周遭的海平面下陷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海浪激烈地翻滚涌入那如同黑洞的旋涡中心。大船也开始在海里翻滚,发出“隆隆”的呼啸声,沿着旋涡的轨迹,急速地旋转、下沉,直到消失无踪。
“喂……醒醒,醒醒!”
——是谁在说话?
夏雅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里能够看到一个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由于是背光,所以难以分清这个人的模样。全身上下好像被海水浸泡了太久,让人觉得乏力。即使是平躺着,也有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夏雅……能听清我说话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但脑子进水后,果然会给掌管反应的神经带来一定的掣肘,夏雅浑浑噩噩地点着头。突然间,夏雅的腹部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到了,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夏雅仿佛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样子,蓦地坐直身子,嘴里的海水一涌而出。她不住地干咳着,神志也在每一次干咳的颤动中趋于清醒,一旁的雷洛倒是依然紧张地盯着夏雅。
“哦……是雷洛前辈……我这是怎么了?”夏雅的视野开始变得清晰,雷洛精致的五官也随即一点一点变得清楚。
“你喝了太多水。”
“哦……”夏雅晃了晃脑袋,头发上抖出大大小小的水珠,纷纷落在身旁的草地上。“我们这是在哪儿?”夏雅环顾一周后,发现雷洛和自己正处于一片偌大的丛林之中。
“应该是某座无人岛。我们的船被旋涡吸走了,弥可也下落不明……”
雷洛抬头望向四方,除了浓密的森林外,没有其他生物出没。
“弥可!对了……弥可!”夏雅从地上勉强站起身来,“弥可她不会有事吧?”
雷洛摇摇头,“这个……还不能确定……我刚才走遍了大半个岛屿才发现你在岸边,并没有看到弥可。”
夏雅沮丧地点了点头,不过直觉告诉她,弥可不会有事。
“走吧,天黑之前但愿能找到她。”雷洛站起身来,将巨剑背在了后背上。
“嗯!”
即使森林里的植物生长得很茂密,但灰突突的主色调让人看起来生命力并不旺盛,昏黄的草地、墨绿色的植物、淡淡的雾气,在这样的环境里行走,并不令人觉得舒服。
“这里好像很阴森啊……”夏雅跟在雷洛的背后,怯生生地环顾着周遭的景色。
“嘘,别动,你听。”雷洛停下脚步,夏雅也跟着停在后面。
前方的拐角处传来怪异的脚步声,一声重、一声轻,好像是两条腿不同长短的生物。
“难道是怪物?”夏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雷洛没有作声,蓄势待发的样子。
听到“怪物”走到拐角,雷洛反手握住剑柄,一个脚步跳了出去,夏雅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啊!——”
是弥可的声音!夏雅赶忙睁开眼睛,迅速跑上前去,只见倚剑而立的雷洛还有倒在地上余惊未平的弥可……进入山洞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了。
黑漆漆的洞穴被篝火照得通明,阴冷潮湿的空气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被驱逐。三人围坐在雷洛堆起的篝火旁,一边吃着雷洛和夏雅忙活了一下午所采集的果子,一边聊着天。
“唉……本觉得这场海难,让我们提前到达暗黑之岛附近的这座岛屿,是因祸得福。”夏雅把目光移到了弥可肿起大包的双脚,“但弥可受伤的双脚……却又不得不让我们的任务延期了。”
说完这话,夏雅特意瞅了瞅一旁的雷洛,雷洛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嘴里还在慢慢咀嚼着果子。
弥可倒也是觉得很惭愧,一脸沮丧地坐在那儿,“对不起嘛……如果配合夏雅的治愈术的话,相信明天下午之前,是可以恢复的。”
“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夏雅连忙摆手。
“其实……如果不是我,弥可也许会好得更快。对不住。”雷洛有些愧疚地说。想起下午时,雷洛将拖着一只伤脚的弥可当成怪物,并将其吓倒在地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不过,弥可因此扭伤另一只脚的结果,倒也让喜剧演变成了悲剧。
“好啦……大家都是同伴,没必要说这些啦。现在应该是去好好休息,如果弥可休养得好,明天应该还是可以赶上去封印的。”夏雅说。
雷洛起身,拿起靠在石壁上的巨剑,向洞外走去,“你们先休息吧,我在洞外巡逻,以免再出现其他情况。”
夏雅起身跟了上来,走到洞口前,伸出双手,两只手掌向外画了一个圆圈,一层金黄色的法术屏障立在了洞口前,“回来吧,雷洛前辈,虽然夏雅不是菲尔,但这层小型结界还是可以施展的,这样就足以抵抗那些怪物啦。”
雷洛愣了一下,“哦……”继而提着巨剑走回洞内。
当天的深夜里,看到枯草堆上的夏雅和弥可睡着后,雷洛悄悄地背起巨剑,走出了山洞。皎洁的月光洒在沉寂的森林里,就像是为森林裹上了一层轻柔、神秘的薄纱。安静的森林,如同沉睡了一般,除了雷洛的脚步声外,万籁俱寂、一片安宁。
干冷的晚风,就像是细小的霜刃掠过雷洛的脸庞。然而这微小的疼痛感,似乎丝毫无法撼动雷洛的决心。雷洛一路无言地走向海边,如同孤独的旅者,每一步脚印都踩得果决而坚定。
雷洛扛起事先准备好的独木筏,放在海的边缘,轻轻往里一推,独木筏便缓缓驶入大海。而正当雷洛要跳上独木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雷洛前辈!”呼喊声紧随其后。
一片漆黑当中,夏雅的身影从森林里蹿出,发现雷洛的她急忙跑了过去……夏雅气喘吁吁地来到雷洛面前,“雷……雷……雷洛前辈……”
雷洛的脸上满是吃惊的样子,“夏雅,你……”他离开山洞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好久,直到确认夏雅睡着了才动身。
“你,要去哪里?”
“我,只是……”
“不要再骗我了,雷洛前辈根本就不会撒谎,明明把整座小岛都转了一遍的前辈怎么会在晚上说出要去巡逻的话。还有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呢?”
被完全看穿的雷洛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雷洛的脸上,有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过多的掩饰在此时可能已经毫无意义,“明天清晨,我一定会回来。”
夏雅摇摇头,“不,我跟你一起。”没等雷洛回答,夏雅就率先跳上独木筏去,“快上来吧。”
雷洛眼看奈何不了夏雅,只好也跟着跳了上去。
茫茫夜色中,一叶木筏,在泛着粼粼月光的海面上,开始缓缓向暗黑之岛驶去。
{塔罗兰}
“那么说,也许是光之魂晶的力量让这些亡灵出现返生的迹象?”
“嗯,应该吧。至少这个现象完全符合魂晶在这附近的情况。”菲尔回答着休德迦的问题,解决完“奎尔珈王墓事件”的三人,准备趁着黄昏日暮前到塔罗兰宫中说明今天的遭遇。
然而,在三人即将走出石窟的时候,便听到了从城门方向传来的战号声,象征战争的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塔罗兰,所有的居民都仓皇地逃向避难所,大量的部队如泉水般从四方涌出,百川汇流般奔向城门的方向。
“塔罗兰发生了战事?”菲尔觉得眼前的情况不可思议,当天上午还平静祥和的城邦在转眼间的工夫后便全城戒备、准备作战,菲尔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不好。塔罗兰出事了!我们跟着出城去!快!”一行三人迅速朝城门的方向前进。
空旷的城外原本鲜有行人路过,在这一刻,却有上千兵力汇聚于此。在队伍最前方的,是詹德洛将军,他手持长剑,骑在战龙上,一股盛气凌人的架势,就连那平日里丛杂的胡须,在这一刻都像是一根根尖针般立了起来。
“塔罗兰女王!倘若在半个钟头内,你们仍然不肯交出贵城的圣光石,那么,我们难保不会以非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次的问题!”詹德洛声嘶力竭地警告道,气势完全不同于往昔空之殿内训话时的样子。
“身为塔罗兰的领导者,我无法同意你们的无理要求!请帝焰国的军队自行离开,否则,塔罗兰将会誓死扞卫住属于我们的尊严!”塔罗兰女王站在城楼之上,大声回应着詹德洛。
“圣光石便是足以引发天灾之祸的魂晶,如果灾难真的来临,区区塔罗兰又怎么负得起这天大的责任?事情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你们还要坚持拒绝吗?”
“塔罗兰的事自有塔罗兰的人处理,无须你们帝焰干涉!”女王回应。
“好!看来你们是执迷不悟了!那就休怪我们帝焰军手下无情!”詹德洛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下令攻城……城门却在此时忽然打开,一个身穿金色战甲的人骑着战龙从城中缓缓走出。他的手中握着长枪,长枪的刃一直擦着地面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形象似乎勾起了詹德洛的某段回忆,“路德……”
金甲骑士独自一人来到敌军之前,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那桀骜不驯的神情跟费多都有得一拼。“詹德洛将军,好久不见。”路德轻轻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嘴角扬起嘲弄似的笑。
詹德洛放下了刚刚举起的长剑,“路德,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难道你们帝焰容不下我?就一定没有其他地方肯收留我?”这位叫作路德的骑士一脸不屑的样子,依旧轻蔑地看着詹德洛。听起来,他似乎和帝焰国颇有渊源。
“好吧,”詹德洛遗憾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为帝焰失去你这样一位优秀的将军而感到遗憾,但仅仅拥有你一人的塔罗兰,还不足以与我们抗衡!”
“那么,一对一决斗如何?如果你输了,带着你的军队滚回帝焰!”路德活动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就像在宣布准备就绪一般。
詹德洛没有吭声,在他的记忆当中,年轻的路德,确实在帝焰军营中单挑过大半将军……那是前年夏日时的事情。
初当将军的路德只有二十三岁,却自称身怀绝技,没有人能与他较量超过十个回合。最开始的时候,其他的将军原本都不予理睬,只觉得是初生牛犊,并没有在意这个狂妄的家伙。但路德永无休止的张狂,最终还是激怒了一大批将军。
将军们开始纷纷接受他的单挑请求,然而在这之后,大家却真的见识到了他所为之狂傲的过人实力。无论是怎样头衔的将军,凡是接受他单挑的人,都被他打得惨败。
直到有一天,路德在连续轻松战胜了很多将军以后,扬言要挑战“帝焰第一勇士”之称的堪萨斯,并声称要将堪萨斯打得落花流水。
这一狂妄的言论引起了很多士兵的不满,于是乎,有一位不知名的士兵,在某一天,便对这位狂妄的将军发出了挑战。
路德并没有如大家所预料的拒绝,而是一口答应。意在为自己树立威信的路德,也许是想借这一对决杀鸡儆猴,消除军队里的众多不和谐音。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那个年仅十七岁的“不知名士兵”,仅用了两个回合便轻松将自己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令人奇怪的是,那位士兵并没有因此成名,但路德被击败后的可怜嘴脸倒永远印刻在了当时帝焰军上上下下的脑海当中。深知自己已经颜面尽失的路德没有继续留在帝焰,不久以后,这位年轻狂傲的将军便辞去了将军一职,随后便下落不明。
今天在战场上以敌对的身份遇到路德,倒颇令詹德洛惊奇。而对路德的“单挑”请求,詹德洛也并没有把握取胜,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怎么?害怕了吗?”路德报以轻蔑的冷笑,扬起头,看着眼前的詹德洛将军,一副很不耐烦的神情。
詹德洛闭上眼睛,轻舒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他扬起手中的长剑,跳下战龙,朝路德走去。
路德也从龙背上下来,他没有片刻的迟疑,提起长枪便咆哮着冲了过去。
路德跳起来劈头就是一斩,詹德洛勉强挡下,吃力地向后退了几步。
身后的士兵开始为詹德洛打气,塔罗兰方面也响起了战鼓声,为路德助威。
而这时,詹德洛在路德一轮连续的刺击下被逼得渐渐退后,尽管还能勉强支撑,不被刺中,但如此下去,恐怕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路德蔑视着眼前愈加吃力的詹德洛,“怎么?几个简单的招式都招架不了?”
气喘吁吁的詹德洛站在原地,看着连汗都没流下几滴的路德,不甘的情绪飞速膨胀。然而,残酷的战场不会给任何一方喘息之机。没等詹德洛缓过劲儿来,路德便再次迎面而来,只见他圆臂一抡,长枪便倏地向詹德洛砸去。当詹德洛奋力躲开最后一次刺击时,却被路德一脚狠狠踹中腹部,整个身子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停下。
詹德洛满脸痛苦地趴在地上,难以起身。
“就凭你,也想与我抗衡!”路德抡起长枪,朝詹德洛背部掷了过去,枪刃直朝要害飞去……乒——一道银色的光束,打飞了本来即将置詹德洛于死地的长枪。
“幸好及时赶到。”休德迦从战场的一侧缓缓走来,他抬起长枪,指向路德,“由我来做你的对手如何?”
——宝石蓝色的瞳孔,灰色的头发,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容……这个人是……——没错,是他!那个早该让我千刀万剐的家伙!
路德的脸上浮现出狰狞而恐怖的神色,愤怒的目光像是要溢出火焰。
5{暗黑之岛}
怪诞的狂风,一次又一次席卷过荒芜的空地,寒冷的气流,在一片漆黑中不停地翻腾,仿佛要吞噬一切般阴森森地袭来。
乌黑的卷云游弋在压抑的天空中,整个暗黑之岛都被一种凄凉的氛围笼罩。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已被枯藤杂草围绕,不过从一些精致的玉雕来看,这里似乎并不是一直如现在一般死气沉沉、生灵涂炭,甚至也曾是个美好的地方。
虽然,在半路上会不时地出现各种各样的灵体状怪物,但已然受过两次魂晶“洗礼”的夏雅和雷洛显然不会被这等小菜给难倒,一路轻松地走过了大半旅程,与黑暗神殿的位置也在不知不觉中拉近。
穿过阴暗的森林,一栋被枯木环绕的破旧宫殿出现在了雷洛和夏雅的眼前。
“这里……就是耶诺爸爸所说的黑暗神殿了吧。”夏雅望着不远处的宫殿,似问非问地说道。
“嗯。”雷洛望着远方的神殿,心情突然间变得异常平静。
两人继续向神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