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手机给贺琛打电话,那头却没有回应。奇怪了,这人一向不会这么晚不回来。
算了。
扔了电话,陶思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厨房里面锅冷灶冷,她自己不想做菜,从冰箱里面翻出凉拌腐竹和一瓶辣椒。就着辣椒,陶思吃完了所有的腐竹,可胃里头还是觉得空落落的,那股烧热的感觉煎熬着。她又连啃了两个苹果。
吃饱了,陶思又爬到床上去睡觉,结果半夜肚子痛醒了。肚子里面胀痛得厉害,就像是要炸开一样。她痛得在床上打滚,死死揪着床单,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也没有好上半点。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贺琛打电话。
关机。
最后还是打了120.余娆接到陶思的电话是早上。声音有气无力的说自己在医院里,把余娆吓得够呛,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快速冲到医院里面。
陶思病歪歪地躺在病床上,看到余娆提着早餐来,差点没有哭出来。
“你可算是来了,我好饿啊。”
余娆将馒头和清粥放到陶思面前,方便她吃。把昨晚上的情况搞清楚,余娆忍不住念叨陶思:“该吃正餐的时候不好好吃饭,偏要吃那些凉拌的东西,都已经是秋天了。你是把自己的肠胃当下水道吗?”
陶思喝了一大口粥,感觉胃里面被热腾腾的粥填满了,周身都觉得暖和起来。她这才抽空回了余娆一句,“我们这一代有多少不是吃地沟油,喝毒奶粉长大的。一个凉拌腐竹而已……哎哟,我可是病人,你居然打我……”
余娆又给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倒是挺有意思的,还记得自己是病人啊。你怎么进的医院,你只忘记了?看你的眼睛,昨晚上肯定是哭肿了。你早该给我打电话的。”
陶思嘴里咬着满头,含糊不清地说:“我那是没有睡好。给你打电话干什么,除了打扰你睡觉以外,还能干什么?你现在可是孕妇,休息好,可是很重要的。”
陶思吃完,今天的药水也输完了,可以出院了。
余娆和陶思乘电梯下楼。
“哎,怎么没有看到贺琛?你不舒服他怎么会不在场?”余娆自从看到陶思后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时候怎么会没有看到好男人贺琛?这实在是不科学。
陶思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估计是在忙。
电梯里不多时就被塞满,到了13楼的时候又呼啦啦下去了一半的人。一个护工提着两袋子东西喊了一声等一下朝着电梯奔来。余娆站在电梯门口,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这一等,余娆就看到了很难料想到的一幕。
一男一女从病房里出来,那女的低着头,似乎在哭,靠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那个高个儿男人余娆觉得很眼熟。怀孕之后,总是觉得记忆里不如以往好了。电梯门很快在眼前阖上,一直到一楼,余娆终于想起来,那个男人,可不就是贺琛。
她就跟触电似的,全身一震。呼声在喉咙里面被硬生生地给咽下去,余娆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人。
陶思感受到她的目光,亦回望着她。
两个人如此默契,默契到余娆在陶思的面前无法隐藏自己的心内的想法。
“你也看到了是吧。”陶思问。
余娆飞速地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耳边传来陶思的冷笑声。
“我说他怎么就夜不归宿了。原来是陪女人来了。”
余娆嗫嚅着,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在看到陶思略显苍白憔悴的脸色时怎么都说不出来。说白了,贺琛对余娆来说就是一陌生人,对余娆重要的是闺蜜陶思。贺琛对陶思好,余娆自然也会对贺琛好,给贺琛说好话。可要是贺琛对陶思不好,对不起,你是谁?
“你打算怎么做?要上去当面要一个解释吗?”余娆撩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展开撕逼大战的架势。
陶思哼了一声,拉着余娆往外走,“要一个解释的话,我刚才就会拉着你去了。”暗地里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身体刚好,总是要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想别的事情对吧。”
余娆点点头,觉得陶思说的很有道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没有健康,那么其他的都是浮云。
余娆跟着陶思回去。亲自煮了一锅养生粥,又帮着把家里给收拾了一遍。陶思躺在沙发上,看着余娆忙来忙去,连忙制止,“你就不能有点孕妇的自觉?”
余娆将茶几擦完,抽空回应:“我肚子里面这个孩子一点儿都不折腾,可乖巧了。我觉得肯定是个女孩。”
余娆脱了外套,里面穿的衣服很贴身,这才能看见她肚子上的弧线,圆润的一个小隆起,再过五个多月,就会有个小娃娃瓜熟蒂落。陶思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忽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我也想生个孩子,生个闺女,让她跟我一样穿着亲子装。母女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出门,走哪儿都吸引人眼球。”
“生呗。赶紧结婚就可以生了。”
“可是我不想结婚啊。”陶思撑着下巴,拖着嗓子幽幽地答。
余娆看她一眼,“我可不赞同你做单身妈妈。你想没有想过,以后孩子问你,怎么别人都有爸爸,我怎么没有的时候,你怎么回答?”
“我一个人就能又当爸又当妈呀。难道你觉得不够汉子吗?”陶思笑出了声,“我也就说说罢了。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生孩子就是受罪。”
陶思一时脸上流露出惆怅的神情。她倒是完整家庭出来的孩子,却不觉得有多幸福。一个完整的家庭很容易,有爸爸妈妈孩子。可是爸爸妈妈不相爱,即使他们再怎么隐瞒,孩子也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她深深记得父母是怎么在深夜里面吵架,父亲摔门而去,妈妈也从那个闹崩的晚山之后一病不起。
然后传来父亲跟各种女明星的绯闻。
妈妈病恹恹地躺在家里,不闻不问,活的像个植物人。
在父亲拿下整个公司之后,妈妈终于油尽灯枯,撒手离去。
即使过去了很多年,陶思回想起妈妈死之前说的话仍旧觉得剜心般的撕扯难受。
她说:“我死之后,立刻火化,撒在海上。”
到死,妈妈都没有再看爸爸一眼。
长大以后,陶思觉得妈妈太傻,为了一个男人心灰意冷,活腻了一样耗尽自己的生命。不论到什么时候,陶思都决定,首先要好好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第三天,陶思去医院打针的时候,贺琛的电话终于拨过来。
“在干嘛呢?”
“在医院里。”
“怎么了?怎么会到医院了呢?来看人嘛?”
“嗯,看人。”反正自己也即将痊愈,陶思也懒得告诉贺琛了。
“我这几天有点忙,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了,就给你做好吃的。”
不冷不热地挂了电话,陶思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呆,抬头一看,药水已经输完了,最后一滴已经到了针头附近。她立即大喊医生,可还是迟了那么一点,鲜红的血已经顺着输液管往外流。
捏着手往外走,一群医护人员推着一个病人飞快地往她身边跑过,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
陶思犯恶心,靠在墙边上缓和。
“你没事吧?”
身边传来一个柔和的磁性声音。
陶思睁开眼,撞入到一双熟悉的眸子里。
那人身上穿着简单的白大褂,阳刚的眉眼微微皱起,正盯着她看。
陶思心头忽然间狂跳。
居然是他。
陶思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离开了你的生活很久,久到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你以为你忘记了,可是他一出现,你就会很准确地想起来,这人是谁。
曾经这人在陶思的生命中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也是他给自己上过很重要的一课。他曾经红着眼睛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用尖酸的语气戳穿她和他感情的真相。
“如果不是你爸爸,你以为我会和你做朋友?”
可是现在,他似乎却一点都不记得她了,甚至用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如果很晕的话,就在旁边坐会,闭眼休息一下。”
陶思听着这声音觉得更晕了。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坐一下吧。”
陶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晕的这样厉害。她听见他在招呼清洁工尽快将走廊上的血迹拖干净,语调温和,嗓音沉稳磁性。
缓和一阵之后,陶思睁开眼,面前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而他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厉远。”
陶思轻声呢喃出他的名字,呆坐了一会,慢慢地坐电梯下楼。
没有想到的是,一出电梯,就碰见他从另外一部电梯上下来。他个子高,简单的医生白大褂在颜色各异的病人中十分惹眼。这人身上就像是自带了光圈,吸引人的目光。他如果不是这样优秀,当初也不会让陶思一度陷进去。
她的目光跟触电似的,待要移开,厉远倒是先一步发现了她,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这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牙齿,炫白地令人莫名心里一跳。
“现在好点了吧?”
厉远甚至走上来问。
他似乎是对着一个陌生人随口关心两句,陶思表情僵硬地点点头。
“厉医生。”身后有人叫他。
厉远转过身去看背后的人。他移开了半边的步子,就这样,陶思看到了两个熟人。贺琛跟宋楠。
宋楠立在那儿,一脸的孱弱柔和,快走两步到了厉远跟前,“能单独谈谈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