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给我买饭了。”
“你是他的同事?”余娆知道苏城科室里面还有几个女医生,他们经常谁空闲了就去给刚做完手术的医生去买饭吃。
“额……我……我是。”那边迟疑了下才回答。
余娆心里觉得略微奇怪,也并没有多想,请对方转告一声,自己可能无法回去做晚饭。
那头没作声,忽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人,余娆心想。
余娆和陶思也有一段时间不见了,陶思又跑出去呆了一个星期才回来。一下飞机,就跟余娆约定说要到私房菜去大吃一顿。
余娆到了约定的包厢,并未看到陶思,于是拿出手机拨打,那头很快就接了。
“娆娆,我现在有点小事耽误了,我马上过来,你先点菜。我爱的,都给点上。”
“好啊。”
听见余娆在那头轻快地答应了,陶思收起手机,收起了刚才讲电话时五官之间溢出的轻柔。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与自己隔桌相望的女人,“不好意思,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能够再说一次吗?”
贺琛的母亲身穿着青花瓷的套装,显得大气典雅,即使是年过五旬,可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像是只是三十出头。她的嘴角在听到陶思这句话之后隐隐抽动,刚才说的那么明白了,难不成不是中国人,所以听不明白汉语?
贺母眼光略微阴沉,可仍旧保持着来端庄优雅,语气少了一丝柔和:“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吃不起苦,都想不劳而获。个个削尖了脑袋想钻进豪门里,也不看自己跟对方配不配的上。”
陶思微微一笑,“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喜欢那种人,妄图不劳而获,一点儿感情都不谈。其实就是冲着钱去的。”
“陶小姐是个明白人。”贺母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地啜了一口,今天这个包厢是她为了请陶思谈一谈专门开的。这个私家厨房看着不起眼,可是那物价也不是一般,仅仅两杯茶和包厢费就几千。贺母在这儿撞见的陶思,心里更加肯定陶思这样挥金如土的女孩子不是被人包了,就是花着男人钱虚荣心和胸前那点肉一样膨胀的厉害的拜金女。
贺家靠商业起家,自然是希望贺琛能够娶回来一个贤内助,而不是大手大脚花钱跟烧钱一样的败家媳妇。这样一想,贺母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了。
“那你何必又做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呢?”陶母放下茶杯,上好的茶杯杯底与桌面上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陶思感觉有人在自己的心里敲了一下钟。
刚才的昏昏欲睡,现在忽然间变成了打鸡血状态。
陶思用力点点头,嘴角的笑容越发浓郁,目光认真地盯着贺母,一副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话的样子。
“你和我们贺琛不合适。娶媳妇不是只看长相就可以,婚姻是件很慎重的事情,事关两个家庭,差距太大,价值观不同,往往沟通起来很累。”
陶思摇摇手,“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说我家里条件不好,配不上你儿子?所以为了以后各自的幸福着想,别再来勾着你儿子?”
贺母为着面子说的委婉,没有想到陶思会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她愣了一愣,然后点点头。
陶思忍不住噗嗤笑出来,遇上这种事情……还真是人生头一次。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嫌弃穷的那一天。
她笑了好一阵,耗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没有放天大笑,对面的贺母脸色黑的如同锅底。
“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个样子跟电视剧里面演的真像。”陶思不好意思地抿唇压抑笑意。
“这里是三十万。”贺母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将一张支票推送到陶思的面前,“希望你能够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搭理我儿子。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的钱。以你的能力,可以去更好的人家。”
这个场景多么熟悉,就像是早年看到过的偶像剧。陶思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支票上,她知道贺母肯定调查过自己,但是一般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隐藏的那么好,甚至能瞒过身边最亲近的闺蜜那么多年。
眼前不禁闪过贺琛的脸。机场里面,无论多晚,无论多早,她走出出口,看到的第一张脸总是贺琛的微笑。他看见自己的时候双眸清亮柔和,像是遥远的星辰余晖,投射在他乌黑的眸底里,指印着她,给着她安全感。
贺琛倒是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他的车一直藏在她家楼下的树阴下。明明是不起眼的奥迪,她总是能一眼就轻易地捕捉到,哪怕是隔着三十楼的高度。她只需要站在阳台那儿悄悄地看一看。
“这钱,您还收起来吧。”陶思又将支票推了回去。贺母整个人的优雅瞬间就褪去,仿佛是一把出鞘的锋利匕首,“怎么?你还嫌少?”
陶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想了想,很认真地道:“对,我嫌少。”
贺母也不吃惊,看着陶思的目光里面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神情里面倒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早说就是了,搞那么多,不就是想要多捞点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我愿意考虑你能给的价格。”
贺母觉得陶思合该就是这样的人,在商言商,那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掩饰,反倒显得恶心。
“那不好意思,如果不狮子大开口,我觉得我对不起我自己。”
“你……”贺母阴沉地眯起双眸盯着陶思看,忽然间笑了出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听到了吗?你心心念念想娶的人,也不过如此。就这种随时就可以把你给卖了的人,你还想要?”
贺母说完,也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陶思不禁有些恼怒,她一直看在她是贺琛的母亲的面子上一直用尊称,结果这个女的却在背后摆她一道,给贺琛拨了电话。
只是她不能恼怒,因为贺母正在用好看戏的目光看着她,似乎等着看陶思惊慌失措。
陶思才不会做这种事情,让想看自己笑话的人看到自己的弱点。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自尊无价,如果不是狮子大开口,我觉得我肯定对不起我的自尊。那笔钱真要说出来,你整个贺家也出不起!”陶思站起来,“一边说着讨厌拜金,一边用金钱来收买人,我也不觉得贺夫人你有多高贵。”
走出门的时候,陶思忍不住低声骂:真不知道这操蛋的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陶思进门的时候脸上难免带了些阴郁和怒气,余娆自然看出来了,关心加上好奇就追问了缘由。
陶思没有打算隐瞒余娆,竹筒倒豆子地一股脑儿说了。甚至还学了贺母说话时面瘫似的模样。
余娆听了之后,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停不下来。
等到笑够了,余娆勉强恢复了一本正经,安抚陶思,“这不是说明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够好吗?有什么好气的呢?再说了,我觉得你应该高兴。贺琛母亲会这么想,不就是说明贺琛其实根本不知道吧。不然要是知道了你的家世,不捧着你还来不及,还巴拉巴拉说这样一堆,白白的惹人嫌弃。”
陶思心里觉得余娆这话其实是有道理的,可感情上却还是不大敢相信:“万一这是做戏给我看呢?”
余娆摇摇头,“你这人够奇怪,非要把贺琛想的那么坏吗?贺琛要是个势利眼,怎么会冒着这样的风险,这样对你呢?”
菜品在这个时候一一上来,陶思看见想了许久的美食顿时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喂饱自己的肚子才是正事。”
两个人畅快地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两个人一起走出吃饭的地方,等着陶思去将车子倒出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陶思的车子跟一辆忽然间横插进来的车子刮蹭到了。
陶思当时就火冒三丈,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得剑拔弩张,直冲对方的驾驶座。
“你,下来。”陶思不客气地在车窗玻璃上用力地叩了两下,见对方似乎不想搭理,她提高了嗓门:“撞车了没有看到?还装傻呢?被撞的是我的车,又不是你的脑子!”
余娆看情形不对,赶紧走过去。刚走到陶思的身边,车门突然间打开了。从车上下来的是穿着黑色雪纺长裙的苏灵。
“还真是巧。”苏灵目光凉凉地扫了余娆一眼,整个人靠在车门上,两条长腿慵懒地交叠。
“我当是谁?原来是慕太太。怎么就你一个?慕先生呢?”陶思刻意地顾盼,轻松地撕裂了苏灵美丽脸上的高傲。
苏灵看着陶思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怨毒。
陶思眼里燃烧着挑衅的小火苗。
唯独什么都不知道的余娆在一边莫名其妙,轻轻地拉了拉陶思的手,暗中示意她赶紧有事说事,别拉扯上跟慕礼有关系的人和事。
因为那话落在耳朵里总是很奇怪。
陶思转去案发现场,那儿就是刮蹭掉了一点漆,回头见苏灵一脸冷傲地站在那儿。于是陶思改了非要苏灵赔偿的主意。
“算了,反正这车的漆我也打算重新做了。”
可是陶思难得的宽容和退让并未得到别人的体谅。
苏灵几乎气得跳脚,指着陶思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把我当穷鬼,赔不起你那点漆钱吗?”
余娆在旁边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声援闺蜜,“我们是事主,事主现在不想追责,难道还要被肇事者责备?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算了。”这会轮到陶思上前去勾住余娆的臂弯,让余娆跟苏灵拉开距离,“别人心情不好,何必砸这儿给别人在这儿当免费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