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明显一愣,放下手中的餐具,“你居然看出来了?”又苦笑一声,“也是,全世界的人都看出来我喜欢她了,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可以口不应心,但眼神却无法违背本心。”
贺琛微微一笑,忽然间扬起手,朝着余娆的背后挥了挥,“哥!”
余娆还未回头,熟悉的声音已经近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么巧?”
熟悉的低沉声音,余娆背脊一僵,怎么会这么巧?巧到相亲对象居然会跟慕礼有关系?
贺琛极为绅士地问,“余小姐介意一起吗?这是我堂哥。”
“不介意吧?余管家?”沈澜已经在服务员新增的椅子上坐下,“对不起,我习惯了,差点忘记了余小姐已经不在酒店做了。对了,酒店执行总裁的老婆那事儿做的可真不地道,再怎么怀疑你和容总有什么,也不该闹到你丢了工作啊!”
如果不是和沈澜接触过一段不少的时间,余娆恐怕会觉得沈澜是自己闺蜜,是好心为自己抱不平。
“我自己辞职了。”她淡淡地道。
沈澜亲昵地挽上慕礼的胳膊,小鸟依人地头枕在他的肩头,笑看着余娆,“余小姐,我和慕礼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欢迎你能来。”
余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如果不能挽着他的手步入婚礼的殿堂,她还是希望能目送着他幸福。
“你们俩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沈澜又望向了贺琛。这两个讨厌的人能凑做堆,真是天生一对。
贺琛转头望着余娆,英俊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快了。”
余娆自然明白贺琛的意思,回应同样的笑。
两个人笑望对方的样子看在别人的眼里是“深情”对望。
沈澜刻意地观察慕礼,发现身边这个男人稳如磐石,没有一点儿波动,心里的猜疑更盛,到底是装的太好,还是真的不在意了?
用过晚餐,四个人一起离开。贺琛自然是送余娆回家,慕礼和沈澜先上车离开。等着车子离开了,贺琛这才替余娆打开车门。
回家的路,贺琛轻车熟路,直接送到酒店门口。余娆向他道谢,“谢谢你,贺先生。”
转身欲走,却被叫住。
“余娆,你忘了说再见。”贺琛倚靠在车门上提醒道。
哪儿还会再见。余娆细眉蹙起又舒展,估计是指他要追求陶思的事情,于是微笑地从善如流:“再见。”
看着余娆进去之后,贺琛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了大堂吧里,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着,等着陶思回来。
晚上十二点,贺琛整整坐了四个小时之后,陶思踩着十厘米的水钻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进来大堂。
“你怎么才回来?”贺琛冲到了陶思的面前。
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陶思只是扫了一眼贺琛就移开了目光,“我今天还算回的早了?你怎么还没有走?”
“我……”等你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电梯来了。陶思一脚跨了进去,随意地招招手,“再见。”
贺琛莫名其妙,先前她的态度还不至于这样敷衍,紧紧跟了上去,“怎么了?是我哪儿做错了?”
陶思倚靠在金属墙面上,风韵的杏眼半合半开,斜睨着他,“你跟慕礼是亲戚?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有问过我。”
陶思微微一笑,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醉人妩媚,“那我不想理你也不需要问你。”
女人这种生物,简直是将不讲理发挥到登峰造极。
贺琛一向惯着陶思,对着她是一点儿少爷脾气都没有,“我错了,行不行?都是我的错。”
“你错在哪儿了?”
“……”
贺琛哽住,说不出话来。
陶思轻摇手指,不屑地指着贺琛,“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你还跟慕礼是亲戚。”
也不给贺琛说话的机会,电梯门一开就走。
等贺琛追上去,陶思飘逸的裙摆刚好消失在门口,只留下空气里隐隐的香气,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撩人香水味。
余娆听到关门的动静出来,就看到陶思躺在客厅沙发上,蜷缩着不动。
“胃疼,娆娆。”
估计是胃病复发了,余娆随意套上一件长裙,踏着拖鞋出门去。循着记忆绕到了地段稍偏但是较近的药店,余娆往回走。
安静的小巷里,这会路灯突然间都黑了。余娆走了一段之后就感觉到不对劲,似乎身后有脚步声跟随着自己。
不动神色地加快,耳朵敏感地捕捉着后面,她快,它也快。
一点光在巷口,余娆再也忍不住地跑起来,脚步声也变为奔跑。
手肘一紧,一只手已经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一瞬间,脑子里面闪过很多黑巷杀人镜头。
余娆吓得惊声尖叫,“啊……”声音瞬间消失,被一只大手堵住了。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际,激烈的心跳声在黑暗里变成了跳跃的鼓点。余娆平息了呼吸,伸手去推他,却被一只大手握住。
“别动,让我抱抱你,最后……一次。”
许是他低沉的声音太富魅力或者是跟当初傻掉的慕礼说话语气相似,余娆一时迷惑,安静地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余娆就及时地停止。慕礼很规矩,没有出现余娆担心的动手动脚。温暖的怀抱很短暂,来不及暖心,就已经慢慢地拉开了距离。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余娆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夜色里,熟悉的面孔模糊一片,是两个人再也回不去的往昔。
“走吧。”
慕礼低低道,类似于一声叹息,是秋风里吹落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到了不得不道别的时候。
两人并肩走到了巷口,再进一步就是光明,霓虹闪烁,繁华夜市。
余娆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这一次身后再没有跟随的脚步声,却能感觉到他视线在跟随着自己。
见不到光的黑影里,慕礼目送着她窈窕的背影在路边停下,等着红绿灯转换,然后一步步走过斑马线,穿过绿化带,最后踏上酒店门前的阶梯,消失在旋转门后。
他爱的女人,果然心够硬,愣是没有回一次头。
明明应该恨她到极点,却又觉得她这样凉薄的性子才好。往事是生活路上的一池泥沼,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难以前进。
慕礼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路边停放着他的车。
坐在驾驶座上,慕礼却怎么都发动不了引擎。最后打电话招来了季子庭。
“我是你的汽车维修师吗?小爷我好歹是X城四少啊!分分钟上百万的好不好!”现在正是夜派对刚开始的时候,被好友一个电话叫出来,季子庭骂骂咧咧个不停。
坐上驾驶座,不过十秒钟,季子庭探出头来,仰望着站在路边看不清喜怒的慕礼,“你他妈逗我呢?车子不是好好的吗?”一边还示威般地将车子往前开了十米。
慕礼心里咯噔一跳,车子没有坏,坏的……可能是他。
一直坐在大厅里等着的沈澜终于在夜晚四点等到了醉酒归来的慕礼,被季子庭和贺琛两个人联手架着。
慕礼一向是优雅自持的,哪怕是喝酒,也只是微醺。可今天,他却完全失去控制了,醉的人事不省。领带乱了,衬衣下摆被扯出了半截,被扔到了大床上就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
“怎么能让他喝这么多酒?”
沈澜因此对着季子庭和贺琛发火。
“不是……是他非要……”季子庭还想要解释来着,贺琛直接冷声打断,“给他用热毛巾擦擦,这样能舒服点。”
沈澜毫不客气地跟贺琛对峙着,这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贺琛嘴角牵起痞气的笑,只是眼底却殊无笑意,“嫂子不会只会在我姑姑面前是好媳妇吧?不给我们倒杯茶说谢谢就算了,还不知道赶紧给我哥准备醒酒的?”
说完拉着季子庭下楼,一边也不客气地嘀咕,“真不知道姑姑怎么看上她的?”
沈澜气得跳脚,在大门关上之后,把生活保姆和贴身管家都给吵起来。
她是实在不喜欢那股酒味,站在旁边看着生活保姆给慕礼擦拭,只是刚解开一颗扣子,就被慕礼一巴掌拍开,疼得生活保姆眼泪汪汪,也不敢叫委屈。
沈澜赶紧摆手,低喝一声,“赶紧滚!”
自己俯身下去,轻声地哄着慕礼,“是我,澜澜,给你擦一擦,睡觉才会舒服点。”
仍旧是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慕礼翻了个身,嘟哝了一声,“别以为我喝醉了就可以骗我,我老婆是娆娆……”
沈澜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骤然发白,余娆,余娆,又是余娆!她一定要给余娆一个教训!
一夜睡得并不踏实,陶思胃疼折腾到大半夜,余娆忙到天将亮才爬上榻休息。第一缕晨光刺破了黎明前的朦胧,沉重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地阖上。
又熬过了一个夜晚。
梦里并不宁静,又回到了五年前与慕礼分别的那一天,他可怜巴巴地求着自己不要走。这一次,她想无论如何都要说出心里的话,可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着急地直掉眼泪,面前的大男孩忽然间一变,一个小男孩哭着喊妈妈。
听出来是嘉乔的声音,余娆心如刀割,为什么会哭得这样撕心裂肺,这个孩子虽然有些娇气,可一向坚强,极少这样大哭。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