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正经……”
余娆娇声嗔怪。
这人白瞎了这张正经的脸,看着有几分冷酷,可是实际上有多不正经,却只有余娆知道。
现在真的是在一起了。
余娆忍不住更靠近他一点,搂地更紧一点。耳边甚至是可以感受到他心跳的声音。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如此让人心里踏实。
“醒了?”
慕礼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余娆仰起脸看他,“我把你弄醒了?”
慕礼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没有……”
“时间不早了。去洗个澡,我们去妈那儿。”
余娆轻轻推开慕礼。
这要是再来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去了?
余娆今天早上的时候告诉妈,今天会出院回家的。
慕礼眉心凝结,“好。我们一起。”
还没有等余娆说什么,就被慕礼给抱起来,到了浴室里面。
说是洗澡,哪儿有那么单纯的洗澡。饿了那么久的人,这会根本就停不下来。
余娆最后是被慕礼抱着出浴室的。
整个人手脚发软,擦干和穿衣服都是慕礼亲自来做。时不时又被吃一下小豆腐。
出门的时候,余娆忍不住低声嘀咕,怎么感觉她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这人怎么越折腾就越发意气风发,眼神坚定有力。
重新来到余娆家门口,慕礼心里头挺感概的。上回自己怎么敲都没有让岳母开门,这一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进门了。
余母开门的时候,警戒的目光将慕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那怀疑的眼神令慕礼哭笑不得。
“娆娆,你确定这人是真的?而不是那个假的?”
余母虽然是把余娆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可是她的声音却一点儿都没有压低。
“妈……”余娆回头看了一眼慕礼,他朝着余娆抱歉地眨了眨眼,余娆回以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柔声回答余母,“是真的,千真万确说真的。假的那个,已经被关起来了。”
余母回头看向慕礼,他立刻回以一个诚恳的微笑,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妈。”
余母板起一张脸,“你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是。”
“那你和那个女人还有没有关系?”
余母可还不能忘记南歌的存在。
慕礼很认真地回答,“我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和她有关系的是那个假货。”
余母还想要盘问什么,却被余娆轻轻拉了拉胳膊。
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余娆知道余母是出于关心,可是人慕礼进门之后连口水都没有喝下,连坐都没有请人坐,这样不太好。
“家里还没有做饭吧,我们出去吃饭吧,算是给慕礼接风洗尘。”
余娆扯开了话题。
余母说出去吃多麻烦啊,在家里吃吧,现在去买菜。
这个点根本就买不到什么菜了,菜市场都已经关门了。
“妈,我已经订好了一桌菜,现在是专程过来接你的。”
慕礼说这话的时候,引得余娆看他一眼。她一直都是和他在一起,什么时候定的饭菜她怎么不知道。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余娆悄悄问过慕礼,什么时候定的?
慕礼压低了声音回答,“刚才通知助手的。”
在家里吃多麻烦老人家,如果不是麻烦老人家,那就要麻烦余娆。刚才穿衣服都手软的人,哪儿还有力气做饭。她要是不嫌辛苦,可是他心疼。
安安坐在儿童座椅上,慕礼负责照看着。小姑娘如今大了许多,越发的粉团玉琢,圆润地像是白脂玉一样。她人小,对慕礼没有什么记忆。所以今天看到多了一个陌生人,黑白分明的眼就一直盯着慕礼看。慕礼给她夹菜,她盯着他看。慕礼给余娆夹菜,她盯着他看。慕礼给余母夹菜,小家伙还是盯着慕礼看。
余娆忍不住捏了捏女儿肉嘟嘟粉嫩嫩的脸,“小家伙怎么了?今天怎么一直盯着他看啊?”
安安听到妈妈的声音,终于舍得转头看向了余娆。
慕礼笑着说,“没有见过爸爸,所以一直盯着爸爸看?叫爸爸?”
他朝着安安柔声地哄着,“叫爸爸。爸……爸。”
安安扭转头盯着慕礼看,濯黑的眸子纯澈地令人心里沉静。不管慕礼如何哄,她就是不肯开那个口。
安安终于对慕礼失去了兴趣,转头看向了余娆,喊了一声,“妈……妈。”
这个孩子不是不会说话,她已经会说很多词,会叫姥姥,会说吃饭饭,吃肉肉。这个孩子明显学习能力不差,可就是不愿意叫他爸爸,说明和他不亲,觉得他生疏陌生。
这都是因为父女离别造成的……
慕礼眼眸中闪过黯然。
余娆安慰他,“毕竟孩子还小。以后和你接触得多了,就会和你亲了。教孩子需要耐心。”
慕礼的笑容略微沧桑,“知道。是我没尽好父亲的责任。”
余母在旁边一直都冷眼旁观,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小慕啊,以后有什么打算?”
岳母开口问话,可不是普通问你的人生抱负伟大理想。
慕礼微微一笑,他这人不说话的时候稍显冷漠,但他一旦表现地谦和有礼,又令人如沐春风。
“最重要的事情是,和余娆把婚事给解决了。虽然说她一年前决定嫁给我了。可毕竟当时我出事了,不在身边。只有个名声而已。我决定要先举行婚礼。从今以后不能让她一个人担负整个家。那些担子我都接过来。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余娆再吃苦。”
这话其实很合余母的心意。这孩子还是挺会说话的。女人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想要嫁给一个知冷知热心疼人的男人。
“嗯,有句话我倒是说了你可别说不好听。漂亮话可是谁都会说,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能蹦出来。可最重要的是,你做了多少。口说无凭。”
余母这样子紧追不舍,其实也是怕了这两个人的好事多磨。看看这俩人,走了多少的曲曲折折。你说俩人没有缘分吧,可最终又走到了一起。你说俩人有缘分吧,这也太多灾多难了。
余母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想她当个单身母亲拉扯着两个孩子太过辛苦。有些话余娆肯定是不好说,也不会说的。余母自己也是从年轻过来的,看这小俩口对视的眼神,说上一两句就要望向对方,嘴角始终都噙着春风般的笑意。
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感情深,正是浓时。余娆哪儿会想那些负面的事情?
恩爱的时候,人会自我感觉自己强大到了无坚不摧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等到那种炙热的额感觉一消退,那些曾经不是问题的,甚至是曾经相互吸引的,多数会变成令两个人互看生厌的原因。
余娆知道余母固执,“妈……”
她为难得喊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慕礼。
慕礼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都是云淡风轻,“这个好办,只是不想仓促了。婚礼打算在半个月之后举行。明天我们俩就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余母终于没有再说话。
等回到家,余娆让慕礼在楼下等着,自己要单独和妈妈说两句。
“妈,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都是为我好。可是你那样直接,也太直接了。感觉就像是逼着慕礼娶我一样。哪儿能这样呢?他是要娶我没错。可是跟被逼着娶了,有差别的。”
余母板起脸,“傻丫头,你以为你还年轻呢,还可以蹉跎呢?你要是二十出头的姑娘,我绝对不会说什么着急你们结婚的话。可是你现在多大了?婚姻不是爱情的保障,但是婚姻是对爱情的最高诚意。”
余娆拿了户口本,回到车上的时候,慕礼注意到她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刚才和妈吵架了?”
“没有。就是说了几句而已。”
嘴硬。
慕礼哪儿看不出余娆心情并不怎么好,他握了她的手在掌心,一根根手指摩挲着。
“我今天说的那些话,不是因为妈妈非要我做承诺,我才说的。我恢复记忆之后,就想了很多,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把你套牢在我的户口本上,让你成为我的人。”
余娆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心情明明好起来了,嘴上却非要嗔一句,“讨厌。怎么这么霸道呢?”
“你难道不喜欢?”
余娆抿了唇,并不说话,双眸却是弯起,曼妙一笑,无声地点点头。
有进步。
虽然没有直说,可已经会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慕礼捧住余娆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乖。”
第二天余娆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慕礼就开始叫她起床了。
余娆睁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中看到慕礼站在床边。他一身西装革履,装扮整齐,整个人散发出威严不可侵犯的贵胄气息。
“怎么这么早?我还想再睡会。”余娆像一只小懒猫似的蜷缩在被窝里面。
慕礼却非要把她从被窝里面捞出来,亲自给她穿衣服。
“讨厌。”
余娆被人打扰清梦,不由得怨气十足。慕礼柔声哄着她,“乖,等我们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再回来睡。到时候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我绝对不会打扰你。”
余娆差点就忘记要领证这事儿。
她勉强睁开眼,慕礼的俊颜近在咫尺,神情专注。
美男确实是美男,可是余娆却没有多少心思欣赏。他倒是精神,昨晚上那么能折腾,什么花样都玩到尽兴。她也是身子骨柔软,不然早就被捏成了泥,糊都糊不上墙。
余娆求饶了再求饶,最后直接折腾到昏睡过去。感觉没有睡多久呢,就被叫醒了。
余娆就像是被牵上线的娃娃,任由慕礼摆布着。等所有衣服都穿戴好了,慕礼捏了捏她的脸,“去洗漱洗漱。”
余娆这会睡意都醒的差不多了,睁开眼就白了慕礼一眼。他莫名其妙,“怎么了?大清早的心情不好?谁招你惹你了?”
余娆抬手一指,“你。”
慕礼知道她是怪自己昨晚上没完没了。他也没了脾气,吃饱喝足什么都好说,当下就把余娆从床沿上抱起来,到洗手间伺候她洗漱去。
今天领证结婚的人也不算少,余娆和慕礼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前面已经排了十多个号了。两个人领了号之后,耐心得等着。
眼看着他们前面就剩下一对新人的时候,忽然啪地一声响,清脆的声音跟安静的办事大厅格格不入。
“你是怎么办事的?”
低沉的男声响起,清冽得像是冬日里的冰雪沁冷到心脾里面去。这么好听的声音,可惜带着不悦和压制的怒气。
余娆抬眼望过去,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也没有领号,直接闯到了办事台前面。
“您好,如果需要办理登记的话请先排队好吗?”
“排什么队?排队等着离婚吗?”男人语气森冷,却像是在笑着说话。
诡异的气氛在蔓延。
这人是有病吗?门口上不是写着结婚登记处吗?
“离婚登记处出门左转。”
办事员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姑娘,碰上了这样来势汹汹的男人,还是柔柔得带着笑。
这话激怒了高个子男人,他俯下身,直接将刚才拍在柜台上的两本砸到了办事员的面前。
“今天上午到你们这里来领结婚证书,结果你们给我的是什么?离婚证书!有你这么做事的吗?诚心诅咒人离婚吗?”
隔得不远,余娆竖起脖子,看见那男人双手紧握成拳咯吱咯吱得响。
结婚证书变成了离婚证书,这可是稀罕事!
余娆和慕礼面面相觑。
这有可能只是一个小错误,可是这对结婚的人来说太闹心了。大家都是图个吉利,难怪那个男人这样火气大了。
办事员态度很好,当下就站了起来,朝着他鞠个躬,“不好意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会给您妥善处理的。”
正等着办证的那对新人不高兴了,“哎哎哎,我们先来的啊,你快点啊,赶着回去呢。”
“不好意思,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好吗,我先给他们办一下。”办事员好言好语地跟他打商量。
“等?好啊。反正记者就在赶来的路上了,这种毁人姻缘的社会新闻,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您看这也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尽快帮您核实情况好吗?”办事员自然想将事情的负面性最小化。
那个男人从旁边抽了一把凳子坐下来,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明明是大马金刀地坐姿,却又说不出的痞气和优雅。
他周身散发出生人勿扰的气息,逼得那对来领证的新人让到了偏僻的角落里,尽量离远点。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那个男人兜里的电话响了。
“你说什么呢?好了,乖乖的,我现在已经在民政局换证了。亲爱的,这只是一个小误会。我们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犯不着为了这个闹脾气是不是?”
“你还在生气吗?我给你送纪梵希最新款的定制套装怎么样?还有那套你很喜欢的钻石首饰,我也给你买,好不好?别生气了。”
这个男人似乎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谁知道下一秒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姜盈袖,你有必要吗?不过就是领错了证,又不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居然不结婚了?”
他这一嗓子,吼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下子好了,省的再换证了,离婚证拿回去就能够现用了。”慕礼压低了声音在余娆的耳边说。
“姜!盈!袖!”男人发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面挤出来的,“你疯了吗?我们婚礼的请柬已经都发出去了,你有想过怎么交代吗?家里人怎么看?”
说实话,那个男人看着气势汹汹的,可其实色厉内荏。余娆看到他气得发抖的样子,觉得这男人挺可怜的。其实说穿了真是一件小事,为了领错一个证就不结婚了,只怕是那个女人等着这么一个借口吧。
男人挂了电话之后发了一会呆,几步走上前,靠在了台子上,“把证给我。”
办事员双手恭敬地将那两本离婚证书递送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办事员忽然间被那个男人从椅子上拖起来,直接趴在了工作台上。
“商—迟。很好,我记住你了。”阴森森地丢下这句话,那个男人转身,扬长而去。
这下子,终于能够看见这个男人的长相了。说实话,这个男人长得挺阳光的,只是,一双清亮如星的眸子里面,沉沉的乌云密布,一股令人退避的威严不动声色地压迫而来。
他从身边走过,仿佛是夹裹着风雪而来。
“原来是他。”
慕礼忽然间出声。
“你认识?”
“顾逸,顾律师,贺琛的朋友。”
“原来是律师啊。这气势十足,看着确实不像是一般人。”
慕礼站起身,牵起余娆的手。
“走吧,轮到我们了。”
红本子拿到手,慕礼特意翻开来好好检查了一遍。
“嗯,没错,不是离婚证,是结婚证。”
慕礼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顾忌那个办事员商迟。
她脸上浮起一个尴尬的笑,“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出错。但只会是那一次。”
余娆暗中拉了拉慕礼,知道这人嘴毒,也不让他再说什么了。那个女孩子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说话的时候还能够听见浓浓的鼻音,一听就知道是带着病坚持上班的。
余娆做过服务业,知道服务员的辛苦。虽说这里是事业单位,可坐窗口服务的,说白了,就是高级一点的服务员。
“结婚证拿到手了。”
“干嘛啊,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注意点。”
余娆忍不住嗔怪他。
慕礼这人骨子里透着股痞气,大喇喇得往周边一扫,逼得那些好奇望过来的目光全部都收了回去。
“我们现在可是合法了。”
慕礼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真不容易。我感觉我走过了千山万水,长途跋涉,吃了很多的苦。可是一走到你身边,觉得吃了什么苦都是值得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余娆一颗心在他的话里面百转千回,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最后只说了一句,“走吧,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安安和嘉乔都在家里面等着我们呢。”
一回到家里,余母的脸色不一样了。看到红本本之后,嘴角抑制不住得上翘。
“好好好,以后得好好过日子。娆娆以后也别太犟了。小慕啊,娆娆爸爸去世的早,她这人独立得早,性子也倔强,有很多的缺点,你多包容包容。”
慕礼笑着说,“你觉得那是缺点,我觉得那是优点。她要不是那样,我们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婚礼定在半个月之后。
大好的日子,在冬天里难得的出了太阳。艳阳高高挂在天空上,红彤彤的给灰頽的冬日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这样的好天气,让人忍不住微笑。
一身传统红色婚裙的余娆站在落地窗前转了个圈,歪头娇俏地一笑,问陶思,“好看吗?”
“好看,好看。”
时间仿佛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一群十八九岁正当人生最美年华的姑娘也会在寝室的镜子前面穿上淘来的衣服,心情美妙地转上一个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公主。可是人生中真正成为公主的时候,就是女人穿上嫁衣,嫁给心爱的男人的时候。
红衣热烈如火,在金色和煦的阳光下一照,上面低调的金线暗中闪烁着光。可是再闪耀,也不及余娆此刻嘴角边的笑容。
她笑起来本来就好看,身上散发出的幸福气息,能让人一见到她就能受到感染,忍不住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