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只想飞速逃离这里。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希望,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是事与愿违,刚跑到大门口,本来紧闭着的铁门忽然间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此刻最最最不想看到的人——陶思,出现在了门口。
陶思手里提着一袋子青菜,估计是去了附近的早市才回来。她打量着他,从她的眼神的里面,贺琛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肯定很狼狈。
他慢慢挺直了腰背,稳住有些虚浮的脚步,从布满灰尘的台阶上面下来,走到陶思的面前。
“酒醒了?”
陶思挑眉问他。
“嗯。”
贺琛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思嘴角的笑容像是在深深地嘲讽着他。
“跑到恶心的人的家里面,你是真是恶心到家了。”
陶思毫不客气地出声。
“彼此彼此。”
贺琛犀利地微眯起双眸,盛夏的阳光这会布满了外面的世界,只要他跨出去,离开陶思的身边,仿佛就能够重生,忘记昨天甚至现在的窘迫的一切。
再这样下去已经注定是个错误,分了手的人,就不应该再联系,因为彼此真的爱过,所以才会对现在的彼此这样厌恶。
贺琛刚刚迈出去一步,陶思忽然间出声,“等一等。”
贺琛没有回头。
陶思看着他的背影,懊恼地轻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气,“你有一样东西忘记带走了。”
贺琛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会忘记拿,难不成是手机之类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黄色的信封袋。
陶思冷漠的声音响起,“多谢,但是我不需要。”
“什么意思?”
“还你的一千块钱。”
看来陶思是知道了。
贺琛估计是自己昨晚上喝醉酒说了一些什么或者是做了一些什么。
“不用了。你留着吧。”
贺琛提脚要走,陶思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她很固执,很坚决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说了,我不需要。”
贺琛的心底里面莫名勇气一股烦躁,“你不需要钱?拿谁的钱不是拿?难道是当小三当二奶会让你觉得赚来的钱更有KUAI感?”
回答他的是黄色信封纸袋猛地砸到了他的胸口上。
“对,我宁愿这样过,都好过接受你的同情。”
陶思快步跑进了破旧的楼里面,蹬蹬瞪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
贺琛扫了一眼地上的信封,捡起来,直接扔到了杂货店的老板那儿。
“留在这儿当储备吧。”
贺琛不想带走,他不想拿走跟陶思有任何关系的东西。
“季子庭,你丫在哪儿呢?”贺琛的电话将季子庭给吵醒。
“我在外面刚忙完,准备吃中饭。你要来吗?”
季子庭抱上一个地址。
贺琛进去的时候,季子庭已经在吃了。这个是个颇有小资情调的西餐厅,阳光照射在食物上面,看上去很有食欲。
贺琛也没有客气,一坐下就开始开动。昨晚上宿醉,一直到现在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吃过。等到吃了半饱,那种饥饿的感觉消减了许多之后,贺琛放下刀叉,开始兴师问罪。
“你昨晚上怎么不送我回家?”
“奇怪了,是你一个劲地说自己可以,自己非要打的走的。”
贺琛不说话了。
季子庭很敏锐,见贺琛脸色不好,估计是有情况,“怎么了?昨晚上难不成……是进错房间……睡错人了……”
贺琛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你?这种事情,恐怕你经常做吧。”
季子庭无所谓地笑了笑,捧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酒不说话。他确实做过,但却只做过那么一次。睡错一个人,感觉整个人生都发生了扭曲。如今的舒喜宝,倒是出乎季子庭的意料,超脱他的掌控。
“我打算过后天回沙特。”
“这么快?”季子庭放下杯子,看向贺琛。
“已经不快了。我会留下来是因为想把我哥给找回来。现在我哥回来了,一家团聚。我自然就要回去了。”
贺琛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其实早就该走了,只是因为一个已经离开自己世界的人留下来。
余娆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我去上个洗手间。”
贺琛拿了手机起身,一边按下接通键。
“贺琛,关于陶思的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
“嗯,我知道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以后她的事情,也不需要再给我说了。”
余娆在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停顿,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贺琛深吸一口气,“没事……我打算今天回家一趟,过三天直接回沙特。我哥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起色?”
“还是老样子。”
“到时候带他去看看医生,检查一下失忆的原因吧。”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贺琛边走路边打电话没有提防一个人从转角走出来,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不好意思。”贺琛急急忙忙道歉。
“没事。”被撞的人似乎心情很好,看都没有多看贺琛一眼,直接走了。
贺琛总觉得这人似乎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从洗手间里面出来的时候,贺琛终于想起来了,刚才他不小心撞到的女人是昨天在酒店里面去捉女干的那个杀气腾腾天的中年妇女。
重新回到位置上,季子庭一个人坐在那儿也不吃东西,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怎么了?”贺琛奇怪地问。
“嘘。”季子庭将手放在唇上,示意贺琛不要说话。他伸手指了指隔壁,压低了声音,“隔壁在上演一出好戏。”
贺琛眉头微微皱起,丝毫不掩饰自己嫌恶地看向季子庭,然后一起安静下来。
隔壁女人的声音确实不小,似乎因为兴奋,而不知道压低自己的音量。
“对啊,我就是要和那个老东西离婚了。这一次他被我抓住现行了,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财产我也拿到了一大部分。”
“难怪你现在这样春风满面。”
“他平常那么狡猾,可是这一次他恐怕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女人是我专门花钱去请的。”
“真的啊?这一招真的是想不到呢。”
“是啊,谁让他贪年轻,贪图人家漂亮。年轻姑娘也不傻,又不是所有女的都蠢,为了他的钱真的要和他在一起。这种男人,总以为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也会不倒的。老娘不乐意陪他那样的糟老头子过一辈子了。”
“来来来,庆祝周姐重获新生。”
隔壁顿时一片碰杯庆祝的声音。
季子庭轻笑,“真是最毒女人心。”
“我吃饱了。”
贺琛准备起身离开,路过隔壁的时候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他定在那儿。
季子庭走过来,也往那儿看了一眼,那里坐了三个中年妇女,最中间的那位笑的最开心。
“就是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啧啧,记住长相了,以后找老婆可得小心这种面相的。”
一直盯着陌生人说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季子庭轻轻推了一把贺琛,“走吧。”
贺琛这才回过神来。
回到车上,季子庭问他,“机票什么的都买好了吗?”
贺琛没有反应。
“嘿!”
季子庭猛地在贺琛眼前一挥。
贺琛一脸从梦中惊醒的表情,明显他根本就没有在听季子庭说话。
“你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季子庭打量着贺琛。
贺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一直在想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心里面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而且这个猜测越想越觉得合理。
陶思确实如同贺琛所想的那样,通过扮演一个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得到了一笔不小的收入,至少这段时间的捉襟见肘都给解决了。
小保姆跑来问陶思,今天要不要带着小宝宝去医院打预防针。
“嗯,好,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等会就去。”
小保姆手脚很勤快,应了一声立刻跑出去收拾东西。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一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我们合伙开一个专业的分手公司吧。”
陶思看了一会,微笑着回复一个字,“好”。
医院今天来打针的孩子比较多,队伍排了老长。等了好久,才等到他们。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哭闹的不行,唯独这个孩子一直不哭不闹,在针头戳进身体的那一刻忽然间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眼陶思。
“宝宝今天可真乖,医生都说这孩子不错,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很勇敢的孩子。”
小保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快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肚子突然间疼的厉害要去上个洗手间。
陶思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等着她。
身后忽然间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
“好巧。”
陶思以为是碰到了什么熟人,转过身看见的是却是许久不见的宋楠。
宋楠身着米白色的套裙,立在阳光底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嘴角噙着优雅的笑容。
“在这儿碰到你了。”
“是啊,巧。”陶思不冷不热。
“这是……你的孩子?”宋楠的目光落到陶思的怀里面。
“对。”
宋楠的眼睛倏然睁大,“这是你和贺琛的孩子?贺琛知道吗?”
陶思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
“跟他没有关系。”
宋楠看着陶思的眼神充满了不相信。
小保姆远远地朝着陶思跑过来了,“陶姐,我们走吧。”
留下宋楠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陶思的背影越走越远。她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神里满是阴翳,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喂,贺妈妈,我是宋楠啊,好久没有给你打电话了呢,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啦?贺琛是不是和陶思结婚了啊?我刚才看到陶思在医院门口抱了一个小婴儿,那个孩子长得有些像贺琛呢……”
余娆今天没有去公司,而是把公司的事情暂时都交给了慕礼去打点。她一直守在安安的床边,孩子的小脸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在睡梦中也不是很安稳,时不时地动一动。
余娆得在旁边看着,免得这孩子受不了热不小心踢了被子,然后发烧说不定又会加重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孩子的高烧终于退了。孩子的体温恢复到正常,余娆的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回到卧室里,准备给慕礼打个电话询问今天一个人在公司里面的情况如何,却发现贺母给自己打了十个未接。
余娆赶紧打过去。
“舅妈,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放卧室里面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娆娆,我现在已经到你们市区里了。”
“是吗?要我派人来接你吗?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和舅舅一起来的啊?”
“我一个人。你不用派车来接我。我就是想问问,陶思住在哪儿?”
“您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别说那么多。就告诉我她家地址就行,还有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余娆照实说了。
“舅妈,你突然间找陶思干什么?”
“我问你,陶思是不是有个孩子?”
“嗯,是啊。”陶思觉得奇怪,“舅妈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你别管。我先挂了。到时候再和你联系。”
那边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余娆满头的雾水。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陶思打一个电话过去,告诉她,贺琛妈妈这会可能去找她了。
陶思很快就接了。
“刚才贺琛妈妈突然间问我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告诉她了。我猜,她可能会来找你。”
“她?”陶思想不明白,“她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也有可能只是问问你的地址,也不见得真的来找你。”
因为余娆知道,贺琛都已经放了手,贺母更加不可能去纠缠不清了。
陶思忽然间沉默了一下,“有人来找我了。很有可能就是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