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不明白,陶思还回来干什么。
“我爸爸是不是私底下找过你了?”陶思看着他,一双美目沉静如同幽静的湖水。
“没有。”贺琛移开目光,转过身去又给自己倒一杯水。
“是吗?那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陶思快速走到他的身后,把他给拽回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你敢不敢看着我再说一遍!”
贺琛抬起双眸,注视着陶思,“我们已经分手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讽刺的笑,“陶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洒脱的女人,没有想到你和其他女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啪!
清脆的耳光声无比响亮!
他的脸被陶思甩过去的一巴掌打偏到一边。
陶思狠狠地揪住他的衣服,全身的力气都压了过去,就像是她全身心里积蓄了很久的怒火,火山即将震撼爆发。
“你再说一遍?”
她狠狠地摇晃着这个让她心碎了很久的男人,“洒脱?你在说别人之前,麻烦你自己先洒脱好不好?”
贺琛的脸很白,陶思那一巴掌下去也没有留情面,立刻就在他的脸上浮起了五根明显的手指印。他始终保持着歪头的姿势,这无疑在陶思的心里面火上浇油。她将他的脸用力地掰过来,逼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睛。
“贺琛,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了。你为什么还要保留着这个耳环?”陶思的手往下一扬,捏住耳环的一端,在贺琛的眼前晃荡。
贺琛的墨色瞳仁瞬间紧缩。
耳环什么时候到她的手里了?
隔得这样近,陶思当然没有放过他分毫的变化。
“我爷爷过世那天,你明明在香港,你却不来找我。你明明在葬礼上,你还送了一束白菊花。你怎么解释?”
“是又怎么样。”他仍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这样子的贺琛,好陌生,陌生得让陶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的耳环明明是在参加葬礼之后不见的。等我半路回去再找的时候,就怎么都找不到了。你收起来了!”
“我的照片,你不还给我,我就当被你扔掉了。可是我的耳环呢?这是我送给你的吗?不是!是你捡的!
你不认识这个耳环吗?不是!你知道这耳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一句,陶思死死得抓着他的衣服,皱巴巴的成了一团,勒的贺琛的呼吸有些难受,脖子根部都在发红。如果不是这样用力气,她怕自己会颤抖的哭出声音来。
她憋了这么久,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这是贺琛第一次见到陶思哭。即使是那一次陶思爷爷的葬礼上,陶思也没有流泪,最多是眼圈发红发肿,看上去十分憔悴。可是现在,大滴大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一颗接着一颗。
他惊慌,下意识地抬起手笨拙地去接。滚烫的眼泪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漾出了细微的水花。
那温度十分烫手,从来没有发现眼泪的温度可这样高。贺琛觉得手背像是被烫出了一个小坑。贺琛的心,疼的揪起来,连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吃力。
他的抵抗,他的冷淡,最终还是在陶思的眼泪中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别哭。”
贺琛将她拥入怀里面。抱着她的时候能够清晰感觉到她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微微颤抖。她始终没有哭出声音。贺琛感受胸口被泪水打湿,湿意渐渐渗入人的肌理,温热一点点变凉。
陶思哭到脱力,最后是贺琛感觉到这人哭到昏厥,没有了动静,立刻把她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他立刻给认识的医生打电话,描述了陶思症状之后,那人说,估计是哭睡着了。
陶思确实呼吸悠长规律。
可是贺琛仍旧不放心,“你亲自过来一趟。”
十五分钟以后,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得走进来,“就是你一路上催催催,我都连闯了两个红灯。我不管,你可得给我交罚单。”
“好好好,我都买单!”贺琛把他请进卧室,“你先看看再说。”
那人一看陶思的样子就要走,被贺琛及时地给拉住了。
“这女的睡得好好的,还要看什么看?都说了她估计是哭累了睡着了。你还非要我过来!”医生很不满得说。
贺琛示意他小点声,然后将他推到床边,“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看一眼就行了?麻烦你好歹把个脉好不好?装装样子都行啊!别这么敷衍啊!”
医生点点头,“好,我那我敷衍给你看。”
他蹲在床边,捏着陶思的手开始切脉。
贺琛等在一边,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再没有一开始的漫不经心。
“怎么了?”
贺琛紧跟他出了房间,追问着。
医生看他一眼,“她是你女朋友吗?”
贺琛摇头,“不是。”
“哦。那你喜欢她?”
“你问这些干什么?”
“你说实话,你喜欢她吗?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医生的眼神变得很怪异。
贺琛眉头一皱,声音严肃得说,“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是啊。”医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事啊。恭喜你,喜当爹啊。”
“什么?”贺琛用力得抓住了他的胳膊。力度大的医生连喊疼。
“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医生揉着胳膊,不满的说,“怀孕时间还短。顶多两个月的样子。脉象有点弱。得好好养着胎。”
送走了医生之后,贺琛坐在陶思的床边,看着陶思的睡颜很久,很久。梦里面,她睡得也不是很踏实。眉头时不时的皱起,无辜而又没有防备,但这让她看上去像是个孱弱无辜的孩子。
生活里的陶思总是一副金刚不坏的样子。他就没有见过她愁过,即使是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她也一副“我很熟”“我常来”的样子。她从来不露怯,更不用说露出无助和孱弱了。
夜已经深了,院子里的路灯都已经熄灭。
贺琛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街景。夜风吹起,将他手中烟头将灭的火星复燃,贺琛低头看了一会,很快,这支烟很快燃烧到了尽头。刚才的灿烂,只是加快它走向了灭亡。
今天在后花园,陶思爸爸是故意在那儿堵住他的。话里话外无非是让他分手了就不要再纠缠,又谈到了贺父的政绩工程,现在还是悬而未决,一旦他结婚或者是陶思结婚了,宁氏的资金自然会顺利到账。
作为一个男人,有骨气有自尊的男人,怎么能忍受?
早在知道陶思身份的那一天,贺琛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当时会分手,一半出于愤怒,一半是出于自尊无法接受。
面对不了,自然就无法再面对了。
他当时就选择了逃避。
理智告诉他,分手是对的。可是心里面,怎么能割舍掉?他说真的爱过陶思。从小到大,除开亲人,他唯一爱过的人就是陶思。
要亲手放弃,无异于从自己的心里头割肉。
天光将亮,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贺琛就这样吹着夜风,在阳台上站了一个晚上。当太阳从山边爬起,驱散了城市薄雾的时候,贺琛这才回到室内。
陶思是被飘进来的香气给勾醒的。肚子里的馋虫在折腾,她坐起身,顺着那股香气走去。
厨房里,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在忙碌着。晨光耀眼,将他完完全全包裹。陶思闭上眼,缓了缓,这才慢慢睁开眼。
贺琛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低沉的声音也极为温柔,“醒了?是不是饿了?”
陶思呆立在那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场景多么熟悉,这语气,这神情,都像是昨天和今天在重叠。贺琛以前就会在她睡懒觉之后的早上为她在厨房里面忙碌。
“先去洗漱吧。马上就好。”贺琛走过来,轻轻给她一个安抚的拥抱,然后把她推到了洗手间。
牙刷已经备好,就连牙膏都已经挤好。
陶思洗漱完,回到餐厅里面,早餐已经摆好,水果清粥三明治,很奇怪的搭配,看着却让人觉得很有胃口。
陶思咬了一口三明治,还没有完全咽下去,胃里面涌上一股酸味。她立刻飞奔到洗手间里面,又是一顿呕吐。
“要不,我做点别的吃吧?吃包子会不会好点?”贺琛在旁边为她拍着背,又送上水让她漱口。
陶思挥开他的手,这会正难受,一点儿都不想吃了。
“不吃怎么行?无论如何,都要吃点。”
贺琛扶着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拿了纸巾给她擦脸上的水渍。
陶思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语气很不耐烦,“说了,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怀孕真的太折磨人了。光是早上的晨吐就已经让陶思觉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虚软无力。
缓了一会,感觉身体里的难受缓和了很多之后,陶思睁开眼,看到贺琛仍旧坐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过,安静得像是她的影子。
“我要走了。”陶思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我送你。”贺琛跟着她。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陶思头也不回,手刚刚放到门把手上,一只大手从后面穿过来,用力地按在了门上。刚刚被拉起一条缝的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你想干什么?”陶思转过身,冷眼看着他。
“你先吃早饭。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就是要你吃完早饭才能出去。”贺琛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陶思眉角跳了跳,这人用命令的语气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