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示意电视台以及报社都适可而止。所以这事儿,恐怕在舆论上很难再闹大。”
“背后的人是不是苏城的姨父?”
“对。”
慕礼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转着手里的派克钢笔,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光凭着这么一件事确实不大可能把医院给搞垮。但是至少要让他们大伤元气。”
助手点头称是,很恭敬地回答,“死者家属那儿我们已经打好了招呼。不管是医院那边愿意给多少钱,他们都打定了主意,要告到底。誓不罢休。”
办公室的门忽然间被人敲响,门直接被人推开。季子庭走进来,径直在慕礼的办公桌边缘上坐下。
全公司上下,也就季子庭敢大喇喇地坐在有洁癖的老板办公桌上。助手知道这两人情谊不同一般,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慕礼。慕礼给了他一个眼神,助手便退了出去。
季子庭没说话,坐在那儿一脸地郁结。不大像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说。
慕礼准备走站起来,贺琛的短信在这个时候到了。
“你家的小公主,比刚出生那会漂亮多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那还用说?
也不看看是谁和谁的女儿?
慕礼心说我女儿刚出生那会也是很漂亮的。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抱着她的时候,真的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小鼻子小眼睛小模样,小手掌小脚丫,他都觉得看不够。她闭着眼睛打个小小的呵欠,他都紧张。孩子一哭,他的心都能化了。
照片上的安安好像比刚出生那会大了一些,脸上圆嘟嘟的。慕礼越看越爱,正想现在就抱着孩子亲一亲。
“喂喂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在看什么?你居然没有听?我说了那么多,你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你在看什么?还看乐了?我这儿郁闷呢,你还能乐出来。”季子庭不满的声音传来。慕礼头也不抬,“我看我爱的第二个女人。你别吵。”
第二个女人?
这家伙终于是想明白了,打算要梅开二度,迎来第二春了?
会不是是叶妃舒?
季子庭脑子里面立刻就闪过了叶妃舒的脸。悄悄伸长了脖子去看,结果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是一个襁褓里面的小婴儿,眼睛还是闭着的,正在睡觉。
季子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慕礼口中爱的第二个女人就是指他最新的女儿。
“看的那么起劲有什么用,这个孩子不是还在余娆那儿吗?说不定这孩子到时候还跟着醒苏。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季子庭故意泼冷水。
“不会。”慕礼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个孩子只会跟着我姓。”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种志在必得的光芒。
“你给我说说。如果你和一个女的明明滚过了床单,而且还不错。可是那个女的却死活讨厌你,非常难接近。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季子庭问。
慕礼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回应,“这问题可不像是你季少的风格。不就是一个讨厌你的女人吗?换了。她不喜欢你器大活好,总是会有人爱你的多金帅气。然后她们爱上你,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季子庭脸色难看,额角上挂着黑线,幽幽地抱怨:“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我遇到的事情了。”
慕礼赶着回家去和嘉乔打球,父子俩已经说好了。他在季子庭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这种问题,不用问别人。就问你自己。你对她有感觉,并且有想法和她有美好而持续的发展,那她再冷都不是问题。你要是没感觉,她就算再讨厌你,又怎么样?反正对你来说,滚过床单的女人也不少了。你缺床伴?”
季子庭没吭声。心里却在骂卧槽,这不等于是没有说吗?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来找慕礼的吗?
慕礼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季子庭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别告诉我,你本来只是约一次炮,却没有想到会爱上了对方?”
季子庭心头一震,嘴上很快反应:“不可能!”
“真爱这事儿,有些人追寻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有些人下楼买个麻辣烫,或者是在社交软件上扔一次漂流瓶,就遇上了真爱。我们公司里技术部的那个小彭,不是要结婚了吗?他和她老婆就是在火车上认识的。”说起这些修成正果的例子,慕礼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想起他和余娆,明明认真如他和她的开始,却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在曲折的人生路线里面,两个人距离越拉越大。
慕礼的话句句落在了季子庭的心里,小石子抛进了平静无波的池塘里面,却能掀起整个池塘的波动。
上次舒喜宝一人在街角一直哭个不停,身体都痉挛了,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弯下腰蹲坐在地上。季子庭在秋风里面看着,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真的可以流出这么多伤心的眼泪,仿佛全身都是水做的。季子庭这人平常最烦女人流泪,在他的记忆里面,妈妈总是对着他眼泪长流,除了哭就是哭。童年里面似乎总是伴随着女人无能为力的软弱低泣声。他感觉不到一点童年的快乐。
可是如今,季子庭看到了舒喜宝,忽然间明白了妈妈的眼泪为什么总是那么多,她的眼里为什么总是常含着泪水。
因为用情太深,而这如许的深情却错付。
在寒风里面站的太久,季子庭穿着大衣都觉得难以抵抗着沁骨的寒意,于是走过去想要将舒喜宝拉起来。这样保持着蹲坐的姿势,腿也会麻木。
“滚开。”舒喜宝径直挥开了他的手,结果自己也一下子失去了中心,重重地摔坐在了地上。
季子庭脾气也上来了,上前去不管不顾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放我下去……不要你碰我……”舒喜宝挣扎着,可是她的力气哪儿拧得过季子庭这样的大老爷们。季子庭的双手就像是铁锁般强硬禁锢着她。周围有路人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舒喜宝看到他们眼中的习以为然和好奇,舒喜宝选择了放弃挣扎。
“去哪儿?回家?”季子庭将她放到副驾驶座上之后,自己回到了驾驶座上。舒喜宝脸上出现迷茫的神色。
“家?”她暗哑着声音低声地问,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疼的嘲讽笑容,“我没有家。”
刚才在钟诚的面前,她慷慨豪爽地放出话说房子车子都不要了,愿意净身出户。现在再回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更何况,舒喜宝也不愿意回去。那地方满满的都是回忆,令人窒息,孤独地像是一座监狱。
季子庭想了想,“那……去我家?”
“我现在可没有钱给打赏了。”舒喜宝冷着声音说。
一说到这个问题,季子庭就会忍不住气得跳脚。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那种人!”
“我没有兴趣了解你是哪种人。”舒喜宝转脸看向了车窗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和钟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结婚了却对着一个女人肆无忌惮,你没有结婚却对着一群女人肆无忌惮。从本质上来说,你们都是享受型的男人,秉着不上白不上的原则,拒绝不了那些主动张开的大腿。”
季子庭发动了汽车,“人之初,性本善。男欢女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别把我和你老公比。我没有结婚,我也没有强迫别人和我发生什么事情。这档子事情就是图个你情我愿。就跟当初我和你一样。要说不是我们看对了眼,我们也不会睡到一张床上去。”
舒喜宝耿直着脖子,可是耳朵已经羞涩地发红。
那是她的放肆,想要报复钟诚的手段。可是在成年人的世界,人首先就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她报复的人和自食其果的人都是她自己。因为舒喜宝发现自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变得跟钟诚一样,对婚姻不忠实。
如今再被季子庭提起这事,他还大喇喇地说起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舒喜宝都替他心里面膈应。
“看对眼?对的。”
舒喜宝忽然间笑起来,沙哑的声音透着股怪异,“我就是想找个看上去像是鸭子的男人。所以我找上了你。”
季子庭双唇抿紧成一条线,这一次,他懒得搭理她了。
车子开到了季子庭的公寓楼下。
“多谢你。”舒喜宝说完这一句,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你去哪儿?不是往那边走!”季子庭见她朝着大门口走去,连忙出声喊住她。舒喜宝没有回头,冲他挥挥手做再见,洒脱地连一片云彩都不带走。
季子庭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冲了上去,伸手拽住了舒喜宝刚刚放下去的手。
“干什么?”舒喜宝见是季子庭又一次纠缠上来,忍不住拧起了秀气的眉。
“你要去哪儿?都把你带到我家楼下了。你何必这么矫情?你现在就一失婚女人,还能去哪儿?”季子庭想将舒喜宝往相反的方向拖,却被舒喜宝一下子给甩脱了。“我不去,我嫌脏。”
舒喜宝白了一眼那一栋楼,虽然不知道季子庭到底是住在哪一家,她将厌恶鄙视恶心一系列的情绪都清楚的完全写在脸上。
“脏什么脏?老子也是很爱干净的!”季子庭又一次拖住了舒喜宝的手腕。
“脏!不知道带了多少女人去过!”舒喜宝扬起了另外一只手,本是想挥开季子庭,却没有先到一巴掌给呼到了季子庭的脸上。巴掌声音倒是不大,却把两个人都给吓到。
卧槽,老子这可是第一次被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脸!季子庭松开了手,想摸一摸被打了的那半边脸,却又觉得那样子太窝囊。最后直愣愣地看着舒喜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