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我,在乎到想要杀我?”季子庭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这个根本就逻辑不通的悖论,“她那不是在乎,她那是演化到了偏执极端人格的变TA.这样的在意,是病态的,是不健康的。”季子庭扫了一眼抿着唇不说话的舒喜宝,“你是谈判专家,你应该了解这种心里。姜媛肯定是心理或者是精神方面有问题。所以才会严重到拿刀相向的地步。女人,一偏执起来,还真可怕。”
季子庭说这话,完全是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所以才会心里面想了什么就说了什么。他根本就忘记了,坐在自己副驾驶座上的舒喜宝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可你别忘了,你也是被女人救的。”舒喜宝淡淡地说。
季子庭顿时就没有了声音。
舒喜宝又说,“我不是谈判专家,我只是个女人,我刚好对女人心理比较了解。”
季子庭一声都不敢吭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舒喜宝也将脸偏到了一边,看着窗外闪过的城市街景。脸上沉静如同深海,可是心里却早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了解女人。只有感同身受,才有可能对对方的切肤之痛,有着深刻的共鸣。
舒喜宝回想起今天看到姜媛的情景。
今天是个好日子,有很多的情侣来办理结婚证。进来的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唯独就舒喜宝和姜媛两个人是只身前来。舒喜宝来得早,无聊的时候观察着结婚登记处的那些情侣。幸福的情侣似乎都是相似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彼此对望一眼,眼里面都充满了幸福的情意。就连她这个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孤独和腐朽气息的人,站在几米之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舒喜宝自然是将目光投向了形单影只的姜媛。
她手上拿着号码纸,一直在打电话。
舒喜宝从她眼里清楚地看得到她的焦急。
舒喜宝就想,这个女人在等谁?她的爱人一定不是很在意,否则领证这样的大日子居然都会迟迟不见踪影。她看着姜媛一直和排号在后面的人交换序号,让在她后面的人先去登记。舒喜宝看到姜媛讲电话的一开始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神态,到后面又很焦急又很急切的样子。
舒喜宝眼里面渐渐地流露出怜悯。虽然听不见姜媛在说什么,开始舒喜宝却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情绪变化。
没有为什么,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她跟这个男朋友相处了五年,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工作一年,然后结婚。期间分分合合好几次,最后都是因为她狠不下心割舍不掉这个男人,以及大学四年那最宝贵的时光,无数个人生中地的第一次。于是,她一狠心,一咬牙,想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了。
父母当时极力反对,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男人明显是配不上你的,怎么能草率地结婚呢?舒喜宝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个时候爱情大过天,她甚至还不小心有了孩子。有了孩子,这婚是不结也得结了。
可是这个男人,在说好领证的前一天突然间消失了。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舒喜宝一个人等在结婚登记处,在约定好的那一天,从天亮等到了天黑,都没有等到那个男人。一直到过去了一个星期,那个男人满身疲惫地回来了,说要结婚。
舒喜宝问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多天一个消息都没有?
男人说,“我去见前女友了。我就是想在结婚之前和她告个别,干干净净毫无牵挂地和你结婚。”
舒喜宝当时感觉到血腥味都涌到了嗓子眼,他怎么可以说的这样坦坦荡荡,好像结婚之前去见一次前女友是一件多么正大光明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那个男人又说,“我的心里从此以后都只会有你了,再没有牵挂了。你还想和我结婚吗?如果这一点信任都没有,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结婚了。一点儿信任都没有,还怎么结婚呢?”
舒喜宝当时爱他那样深,深到完全没有了自我,深到了他只要挖坑给她跳,她就一定慷慨英勇地往下跳。
结婚之后,确确实实也是过了一段平静的好日子。
可是,她却在上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次,流产了。当时她躺在充斥着冰冷药水味的医院里面,给他打电话,是个陌生女人接的。
“他现在在睡觉,好不容易才睡着,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
女人的直觉在很多时候都是很准确的,舒喜宝强撑着身体的痛楚问,“你谁?”
“我是他爱的人。”
极具挑衅意味的话。
舒喜宝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他的老婆。”
“知道你还有脸说?”
“可是老婆又不等于是最爱的人。”
“你不要脸!你胡说!明明他爱的人是我,他爱我,才会娶我!”
“那是因为他娶不到我,所以才会娶了你。你当时不是用怀孩子这一招绑架了他吗?如果不是你怀孩子,他压根就不会和你结婚。谁告诉,娶一个人就非要出于爱。有时候人们结婚,更多地不就是因为有传宗接代的需要?”
“不要脸!你让我老公接电话!我不想和你说话!”
“嘘……他刚才才和我大战了几回合,这会正睡的香呢。憋了好久的男人,果然不一样的勇猛。”
舒喜宝心都凉透了,明明是身处在炎炎的夏天里面,可是全身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电话被那个嚣张的小三给挂断了。不甘心的她,再一次拨过去,那边掐断。她不死心地又拨过去,已经是关机了。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有时候就是那样薄弱,只要你将电话一关闭,对方就再也找不到你。像是本来握在手中的风筝线还在,可是风筝却飘飘荡荡地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她在医院里面呆了一整天,拖着孱弱的身体回到家里。冰冷的锅灶,什么都没有。她打开了客厅的落地灯,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等了一个晚上。
他没有回来。
舒喜宝给老公最好的朋友打电话,询问说知道不知道钟诚在哪儿?知不知道钟诚的前女友?
对方是钟诚的好兄弟,男人嘛,在这种时刻都是想着先给好兄弟大好掩护再说,死活都说不知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根本就记不得了。又让喜宝不要想那么多,都已经结婚了,就该好好信任。
舒喜宝一腔热血沸腾,她就是太信任这个男人好不好!所以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你就别替钟诚瞒着了,那个女人都已经找上我了。说是和钟诚睡在一起了。”
钟诚的好兄弟一惊,“不会吧?”
舒喜宝为了诈他,自然是往夸大了说,自己又编了一些谎言,真真假假的,轻松地迷惑敌人,瓦解了对方的防线。可是得知了结果的舒喜宝并未觉得有多高兴。
“我先前就劝过老钟了,都是钱女友了,就少和前女友来往了。他就说谢琳过的不怎么好,他放不下她。但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嫂子你的事情来。我只知道他们见过几次面,但是不知道他们会发生到这一步。哎呀嫂子,你别冲动啊。钟诚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了呢?你这不是怀着孕吗?兴许就是一时冲动,没有忍住。男人的本性,理解理解。”
舒喜宝当时就问,“弟妹在旁边吗?”
“在啊,怎么了?”
“让她听听你怎么说的,你问问你老婆,如果以后她怀孕了,你和旧情人出去睡一觉,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你。”
那头被舒喜宝呛得说不出话来。
舒喜宝通过调查,知道了以前这对狗男女做过的很多事情。
足足半个月以后,距离喜宝流产半个月之后,这个男人这才满身疲倦地回来。以往他一回来倒头就睡,喜宝只会心疼,哎呀,老公真是辛苦了,为着这个家太劳累了。她不仅不会让老公再劳累一点,她这个孕妇还会反过去照顾他。
可是现在想来,这个男人恐怕是在外面伺候多了前女友,精力有限,体力不足,肾亏肾虚了。
舒喜宝说了没有孩子的事情。
钟诚哦了一声,很平静地说,“那说明那个孩子和我们没缘分。”
态度冷淡至极,理智至极,让舒喜宝冷到了骨头里面。
舒喜宝当然是和他闹,各种闹,不准他出门,不准他用手机,什么都不准。可是她近乎于疯狂的挣扎,只会加速她陷入离婚的沼泽地里面。
“我受不了你了!我要和你离婚!对!我就是要去找我的前女友!她比你温柔!比你善解人意!我就是不想和你过了!有过孩子又怎么了!那都是你非要怀上的!”钟诚大变脸,分分钟刷新舒喜宝的三观。
舒喜宝将这事儿闹到了钟诚父母那里,好在婆婆公公都是老实人。两人都是在大学里面教书的教授,踏踏实实地过了安安稳稳的一辈子,读书人最看重颜面,都表示会尽力劝一劝钟诚。他们一开始以为钟诚只是一时迷途,迷上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可实际上,钟诚迷恋的前女友却是一个年纪比钟诚还大上七岁的已婚女人。
老两口气得不轻,对钟诚下了禁令,如果不跟那个已婚女人断绝往来,那就要和钟诚断绝关系。
钟诚确确实实老实了一阵,又回到了跟舒喜宝一起建立起来的家里面。可是人回来了,心却不再了。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睡在她旁边的时候一动不动,鼾声飞快地起来。舒喜宝在夜色里面无声凝望着这个法律上跟自己最亲近的男人,他和她睡得这样近,却好像是隔着一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