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少年,白衣
一处山腹之中,一个数丈大小的丹炉悬浮在半空中,地下刻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联通着地下的地心火脉。三条似金非金,似木非木雕刻成的巨龙呈三才方位盘旋在法阵当中,将从地心火脉中引出的地火过滤火毒之后,通过法阵的中央的三个龙头喷出。
赤红色的火焰从三个龙口喷出,受到阵法的牵引汇聚到丹炉之下,燥热的火焰将整个山腹的空间映的通红一片,周围的岩石因为火焰的温度太高已经融化了薄薄的一层,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结晶体的存在。
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之上,一个身材干瘦枯瘪,穿着一身黑袍的小老头盘坐在那里,整个人的心神都沉入到丹炉之中,感受丹炉中的药性变化和融合情况,并且不时从储物指环中拿出一株株草药投到丹炉之中。
许久,丹炉中出现一声闷响,从丹炉里冒出一股青烟,那小老头轻叹一声,一挥手,丹炉的炉盖升起,一缕清风吹过,丹炉中的药渣顿时落到下面的火焰中,顿时化作一道青烟消散了。
随意打出一道法决熄了法阵中的火焰,轻声道:“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外候着了,进来说话吧。”声音干涩沙哑,难听至极,就像两块生锈的铁块摩擦的声音。
苏子凌推开洞口的石门,跪在地上冲着那小老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说道:“苏子凌,见过韩叔叔。”
韩修业皱皱眉头面色不悦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跟我还行这么大的礼,还不快起来。”
苏子凌摇摇头并未动身继续说道:“子凌这次来是有事相求韩叔叔帮忙,请韩叔叔一定要出手帮我。”
“嗯,有什么事你就直说罢,”
苏子凌跪在地上说道:“子凌想要修行我父亲留给我的那部功法。”
“哦,”韩修业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你决定好了。”
“是,我已经决定好了,还请叔叔助我修成那部功法。子凌定然不会忘记韩叔叔对我的大恩大德。”苏子凌跪在地上咬咬牙说道。
韩修业微微颔首,缓声说道:“不错,幸好你不像你父那样迂腐,倒是有你母亲几分雷厉风行的风范。”说道苏子凌的母亲,韩修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听到韩修业说起自己的父母,苏子凌身子一颤,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他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甚至到了现在,苏子凌连自己父母的面容都快记不清了,不过其父母留给他的印象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虽是朦胧,但想抹都抹不掉。
韩修业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枚通体缠绕血光的玉简,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对着苏子凌轻声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亲母亲一起在外游历的时候意外的进入了一处远古遗迹,在那处遗迹里寻到了几件宝物,你父当时就是选择了这枚玉简,只是其中记载的功法太过霸道、血腥,你父亲当时就要把它毁去,不过当时我已经选择了另一件宝物,也不好意思开口阻拦,幸好你母亲拦住了他,保留下了这枚玉简。”
韩修业怪笑一声:“好笑的是,这玉简里的功法好像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一样,幸好你母亲把这枚玉简保留了下来,不过你父亲坚持不叫你修炼,你母亲也毫无办法,只好把这枚玉简交给我保管,不过你既然选择了修炼这部功法,我把这玉简还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你回去好好参悟修行,十日之后来我这里,我助你修成第一重功法。不过看完之后,就立即将这玉简毁去,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说着屈指一弹,玉简就飞到苏子凌面前。
苏子凌珍重的将那枚玉简收起来,冲着韩修业磕了三个响头:“子凌定然不会让韩叔叔失望。”
韩修业注视着苏子凌离去,良久才轻叹一声,袖子一挥,打出几道法决开起了洞府之中的法阵,神念往四周一扫,确保不会有人进来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走到山腹中的一个角落,双手摸到石壁之上,轻轻一转,旁边顿时出现一个半丈大小深不见底的密道,密道一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
韩修业对着血腥味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走进密道之内,密道深邃幽暗,只是时不时能看见一团绿色火焰漂浮在空中,照亮了这幽暗的密道,但是细看之下,就可看见密道中遍地的白骨,这绿色火焰分明是这些骨头散出的磷火。
一转眼,七天而过。
苏辰这几天经常昏睡,脑袋不时的抽痛,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却偏偏清醒的很,但是有时也会精神恍惚,脑袋一片混沌,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这日,苏辰正在房间里睡觉,突然房门咣当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头发花白,身材高大的老人闯了进来,冲着苏辰怒气冲天的吼道:“苏辰,你这臭小子这几天跑那去了,灵田里的灵谷都快枯死了,你知道那十亩灵田产出的灵谷能卖多少钱吗?就是把你卖了你也还不起。”
然而苏辰慵懒的翻了个身,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梦中,一处恍若仙境的山谷之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跟一群少年讲道,其中那个白衣少年正在其中。
“我等修道之人,悟天道,通天理,观万物,修己身,取万物之精,补自身之缺,窃天地有余,全己身不足,直至完美无瑕。”
一个少年若有所悟,站起身来问道:“弟子斗胆,敢问李师,若是如此,那么修道到最后我等自身是完美无瑕了,那是不是不在依靠这片天地,超脱出去,不再为阴阳五行所困,六道轮回束缚。得享长生逍遥,永世不坠。”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指着这天和地说道:“我等出生与这片天地,自身早就不知纠缠了多少因果,我等所修的也是这个世界的道,我等观摩的也是这个世界的万物演变、索取的也是这个世界的元气资源,除了那些天地初开之时诞生的第一批生灵,我等想要超脱何其难矣。”
中年男子又一指远处的湖水,恰好一条鲤鱼从湖中跃出,一摆鱼尾落在湖中溅起一片涟漪:“你们看着湖中之鱼,它们早就习惯了这水中的生活,纵然能跃出水面,可你要他在岸上生活,不出一时三刻它就得马上毙命,所以说,这水养着它,护着它,却也束缚着它。就如同你们,这片天地抚育着你们,提供食物、资源让你们成长,却也让你们再也离不开它。我等修为再加强横也不过是将寿元无限延长,根本摆脱不了这个世界的天道运转和天人五衰的降临。”
少年又接着说道:“那这方天地岂不是囚牢一般困住我等。”
中年男子诧异的看着那少年说:“那牢中之囚能有我们活的这般精彩么。”
少年一愣,又继续说道:“牢笼不过是比喻之词,我等困在这个世界不得超脱,天人五衰一来,就是我等身死道消之时,那这片天地不是与牢笼一般吗?”
中年男子摇摇头:“这方世界护着你们不受外界生灵侵袭,又怎会如同囚牢,天道运行自有规律,你想要到那长生逍遥容易,永世不坠也不是不可,只是难、难、难,难于上青天。”
“除了天地初开的时候有几位修为不可思议的存在达到了那种境界,往后亿亿年,无数会元,有多少心怀大智慧、大毅力、大决心、大气运的绝世之才横空出世,可又有谁达到那种境界,除非有那几位护持,否则谁又能说自己能永世不坠。”
又一弟子站了起来开口问道:“那么李师认为我等修道到最后还是会有天人五衰降临,还要受天道所困,那我等又为何修道。”
中年男子抚掌大笑“这句话问得好,为何修道。那我问你,你是愿意年不过百岁,在家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快活一生,还是想要一次次挑战自己的极限,是自己的寿元一次次延长,再找几位红颜,寻几位知己,煮酒论道,观这世间风云变幻,赏那春花冬雪。”
那位弟子冲着中年男子一鞠躬说道:“弟子受教了。”说完又盘膝坐下。
中年男子点点头笑吟吟的看着众人说道:“你等今日能坐在这里想必都已经跨过了奠基的门槛,今天我就跟你们讲一下如何以自身元力引动外界天地之力的变化。”
谷中的少年冲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随后纷纷静气凝神,仔细关注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朗声道:“至虚极也,守静笃也,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夫道者,陶冶万物,终始无形,寂然不动,大通混冥,深闳广大不可为外,折毫剖芒不可为内,无环堵之宇,而生有无之间也。”
“神与化游,以抚四方。是故能天运地墆,轮转而无废,水流而不止,与物终始。风兴云蒸,雷声雨降,并应无穷,已雕已琢,还复于朴。无为为之而合乎生死。”
中年男子每吐一字,就有一闪着金光的篆字在虚空中成形。
洋洋洒洒三千言,组成一篇文章让众弟子观摩,中年男子则是一挥大袖踏着一道祥云离开了山谷。
那白衣少年看着虚空中的文字逐渐散去,回想起这些字体凝结时的情景,心神一动,若有所悟,轻飘飘的一掌拍出,周围的灵气迅速的冲着少年的掌心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