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那边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什么都没听清,直到最后一句“现在开始”才把我拉回了现实,真是场面话实足呀。
在水月阁前临时搭起的戏台上,可直逼台阶下难以记数的百姓观众,台后又有五个评委灼热的评判眼光,果然要经得住压力呀!
刚一宣布完比赛,我本想直奔后台去上妆的脚步硬是给留了下来,只听抱琴的那位靓妆女子刚一出口的一句清嗓,便知道她是个地道的行家。
她刚一上场,全场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一身披斗篷、头系素绸,以轻缓的台步前行,她的服饰和身段,完全可以表现出她那睡眠刚起尚未梳妆的情节。但仅仅如此,并不能展现出她那深锁闺中彷徨求索的内在情感,所以她出场时的亮相,不仅有含情脉脉的面部表情,还有眼帘微垂、凝视前方的眼神配合,这样表现出她那心神恍惚、欲所难求的内在情怀真是风韵十足。可惜太过传统的东西往往比不过新颖的东西来得引人入胜,如果不是有我的出场,或许你可以稳操胜券。
我依旧如常地迈开步子,接过婢女手上的东西朝临时的后台走去。期间。不意外地感觉到一束目光盯在我身上,连回头的力气都省了,直接无视它,消失在台子的拐角处。
在有些清净的后台,一晃神的工夫,我就已经着装完毕,配上现代派的化妆手法,越发衬得整个人娇艳无比。满头青丝,只有一支玉簪斜斜地插在耳鬓处,一点也不张扬地挽着在风中轻舞的乌丝,更添了一分飘然而去的梦幻,与我本身的飘渺气质合在一起,着实分不清眼前之人是人还是神。再配上临时裁做的“水袖”,更显出一丝神秘,仿若天人。只不过顷刻时间,整个人的气质由原来的懒散变成现在的倾国倾城,让人难以置信。光看那个婢女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出去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便也没有那么早亮相的打算。简单地用用最为醒目的红色布团围者脚的大小扎了个形状,再用硬壳塞在了鞋前,紧了紧鞋带,一双简易的芭蕾舞算是完工了。
刚做完,外头就响起一片嬉笑声。掀帘一看,原来是那“画”大才子在台上忘词了,按那个时空的话,好象是“吃螺丝”了。一脸急噪,反是越加想不起什么,好是尴尬。憋了一脸红通,实在无奈,只得早早下台。看来,在房内下手的人果然还是得逞了。摇了摇头,有写无奈,如若不是我平时有在望川镜注意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意中看到了戏曲,估计现在就轮到我尴尬了。刚要歇一口气的身子,在司仪的“请最后一位上场”中,无奈地向戏台动身。不忘拿了一条白色丝巾遮住面容,准备风风火火地来一个“风华绝代”。
来到戏台边侧,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对着伴奏的一群人低低交代了几句,变转身娉婷地踏上了戏台。那庄重沉稳的台步,显现出了一位名门闺秀的身份,仅是站在台中央一动不动,以那愁锁双眉、双目欲哭无泪凝视前方的哀伤眼神向观众展示了人物“血泪暗悲啼”的内心悲痛。
婉转的腔调从我口中悠悠地传来,只是一支萧的伴奏,遥远如远方的轻叹一般,又如从天边传来的无边无尽的回音。缓缓地揭开头上的白巾,耳边传来如意料一般地响起经久不衰的抽气声,夹杂着惊叹声,全场一片惊艳的延伸向我投来,仿佛是在膜拜。正如我演绎的“飞天舞”一般,晃如即将上达天界一般。“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刚唱了一小段,声音和动作却忽地一顿,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倒抽一口冷气,双目直瞪,显示了那内心中顿时的一“惊”,引来全场的四处张望。还没看到什么奇异的东西,却发现台上的那人,在瞬息之间她已即刻转变,眼神由“惊”变“静”,随后冷静从容不迫地继续唱倒“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续。”仿佛看到那佳人被负心抛弃,国恨家仇加注于身后的惊异逐渐变成了绝望,那般的凄楚,那般的痛入心扉。
这一惊一静的眼神变化,使观众随着她的情绪变化儿受感染,难以自拔。就在这当下,太上的表演也越发精彩。有虚有实、虚实相结合;有时用欲闭先睁来突出眼神的变化;有时又用欲睁先闭的方法以对比来强调眼神;有时用柔和舒慢的方法,渐渐地把眼神送出而后凝聚“定神”(对这种眼法,在渐变的过程中,术语上称之为“把眼神送到家”);有时则用快速有力犹如箭离弓弦刚脆的“放神”(对这种眼神,在其衍变中,把它归纳为“甩头、变脸、亮相”的术语)。千变万化,竟猜不出她的下一步要干什么,怎是一个精彩就足以形容的。正在大家都沉溺于这天仙般的表演时,突然一个停顿。
声停,萧停,只留我衣矍飘飘地立在那,宛如遗世而独立的倾国美人再现,全场的呼吸都因这一刻而摒住,仿若深怕惊动佳人。
在一片难耐的寂静之中,许多人都已经以为表演结束而可惜不已时,伴奏的人突然爆出齐声合奏,气势惊鸿,竟硬生生地把全场爆出的惊叫声压了下去。我回眸一笑,拉开衣角,亮出自己醒目的小红鞋,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开始芭蕾舞的精华——足尖舞,仿佛平地般的畅然,踢,跳,旋转,一圈又一圈,惊起四下惊叫连连,连评委的几个老者都张大了嘴,仿佛塞了鸡蛋似的,怎么也合不拢。
主位上的那两个人倒没有那么失态,只不过眼底的惊异和期待也丝毫掩饰不住。只不过你们是注定要在我面前世态了。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我凉凉地掀起一个妖艳的笑容,引来惊呼一片。
“刹”地甩开手中暗藏的“水袖”,以芭蕾舞最难技巧三十二圈大旋转为基础,飞舞起那两只长袖,竟如一朵妖冶的艳桃从天上盘旋地渐渐飘落,会场又一次回到了窒息般的寂静。
良久,我在一片空旷中谢幕,回首,果然看到那两个人惊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直到,我轻烟似的踱到台下时,全场才又响起了如雷的掌声,硬是不要手了似的拼命的拍着,尖叫声,口哨声,喊叫得歇斯底里,只是都入不了我耳。我平静地回视首座上的那两人,似妖似神地一笑,说不出的意味悠长。
在司仪毫无悬念的宣布我是最后获胜者时,我毫无留恋地走出了会场,回到居住了一个时辰的小屋。我倒是很好奇,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