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天泽顿时便觉一股强大的气场压来,不得不退了好几步,见凤元宇没有要伤他,也无心再斗的意思,他立于一旁,不禁又有些呆了。
于是,他不禁向百里飘雪望去。
不知小雪为何不想认凤太子?他私心里有些欢喜,但又想到自己这不是太过小人了么?那他要不要告诉凤太子,眼前的小雪就是他的太子妃?
百里飘雪这时却再也不想认凤元宇了,却又不想离开,目光还是在凤元宇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去。
她想着要立即走开的,但一双脚却立在那,好象有千斤重一样,根本就挪动不了半步。
李湘琴这时候却叫道:“皇表哥,你给我抢她手上的琴谱过来啊!”
见凤元宇立在那,一逼岿然不动的样子,她心急地,转而向上官洛道:“上官洛,你呆着做什么?都说你是皇表哥的首席侍卫,足智多谋,武功仅次于皇表哥,你去给我抢过来。”
上官洛哪肯听李湘琴的指挥?除了凤元宇之外,连皇上的命令他都未必听。
不过,这个李湘琴的身份也确是非常特殊,所以,他回道:“郡主,有太子爷出马,我等上去只会碍手碍脚。”
事实上是,他看得出来,主子又不是真的去抢什么琴谱,出手时更无伤人恶斗之意,根本也没出尽全力。
他猜得出主子的意图,也在想着眼前这个古念萋当真不是太子妃么?如若是,除非她失忆了,不然,有什么原因会让她不认主子?
李湘琴见上官洛不肯听她的指挥,她一个跺脚,自己再次上场道:“把琴谱拿来!不然,我表兄杀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我们东汉国刚立的太子爷,是未来的储君。别说我们要你一本琴谱,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都是他的。”
百里飘雪一听,嘴角轻轻一勾,不禁邪魅地问道:“天下之大,什么都是他的。那么,难道你也是他的了?”
李湘琴登时被问得尴尬至极。她倒是希望自己成了太子的人。为此,她这不厚着脸皮,千方百计跟在身边了么?
问题是,这个皇表哥一向就象看透了她一样,从来没被她所迷惑。这次能准予她跟着,已经是她相爷爹爹和皇后姑妈天大的面子了。
她是一个从不肯求其次的人,自认未来的皇后必定会是她。没想到凤元尊竟然不在乎皇位,这时候离宫出走,让凤元宇上位了。
恰好那百里飘雪又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所以,她就算是厚着脸皮,也决定搏一搏。只要跟在凤元宇的身边,这漫漫的寻妃之路上,是多么寂寞。也许什么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可此刻被个小道姑问她是不是凤元宇的,那不等于问她是不是凤元宇的女人么?她总算也知道害臊了,低下头去,脸上有了一层红晕。
凤元宇这时倒是答得很快道:“她什么也不是。”
百里飘雪听了凤元宇的这句抢答,嘴角边不禁勾起了一丝的笑意。原来什么都不是么?那么算你吧!但是,既然什么都不是,你带着她做什么?好不碍眼!
正在这时,沐白杨带着几个人过来,走到凤元宇的身边,禀报道:“爷,整个念慈庵都搜过了,没发现太子妃和脸上阴阳怪气的人。”
“……”凤元宇默然,心下失望,点了点头。
百里飘雪有些脚软,几乎就忍不住地想叫一声小七。
小七是来找她的,小七好憔悴!那双深幽幽的凤眸里都是睡眠不足的血丝。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了一眼李湘琴和三公主的脸。
脑海中想象着,倘若她将自己的易容撕开,那张阴阳怪气的丑脸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时,犹其是呈现在小七的面前时,他会如何?
还没等她多想,这时候,凤元宇问百里飘雪道,“古姑娘刚才以琴声招来百鸟,琴艺之高超,令人叹为观止!请问姑娘可是刚刚才学会这项绝技的?”
百里飘雪长袖轻摆,双手反剪置于后,娥眉轻蹙,不知小七为何有此一问?
她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回道:“我一定要回答么?我们素昧平生,为何要向你说清楚我的技艺是何时学来的?”
素昧平生么?
这四个字令凤元宇眉头深深地打结。真不是他的雪儿么?
那为何会给他这种感觉?好熟悉!就象是雪儿站在他的面前似的。
他闭了一下双眼睁开,然后眼睛望着百里道:“我看古姑娘将琴谱放置于琴键之上,可想而知,姑娘是初学,还不算娴熟。或者,姑娘是第一次弹这首曲子吧?”
雪儿以前是不会以琴技招百鸟的。当他看到那本琴谱时,他就明白,这姑娘是第一次弹这首曲子,所以才会要看着琴谱来弹。
换句话来说,她还是极有可能是雪儿刚刚得到了一本琴谱,正在学弹这么一首能招百鸟的琴魔之曲。
“是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百里飘雪听小七突然如此问她,她是越答越郁闷。
小七是在怀疑她是雪儿呢?
还是,她见到一个不相识的小尼姑,只因对方能以琴音招百鸟,所以有心在勾引小尼姑么?
哼!连个小尼姑他也……不放过么?
凤元宇忽地向前踏了两步,认真地说道:“我在找我的小王妃,找了她两天两夜,她叫百里飘雪。古姑娘,你认识她吗?”
他说完,目光紧紧地锁着百里飘雪的眼睛,希望在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他心中的疑惑在扩散,凤眸紧锁眼前的小道姑。
这不是他因思念而疯狂,而是这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得,他都以为,眼前的人儿就是他的雪儿。
空气好象有一刹那间的胶着似的,没有人敢轻易地打断凤七太子的问话。
百里飘雪以为自己就要投入小七的怀抱里,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退后了一步,从自己的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不认识。”
说出“不认识”三个字之后,她自己又退后了一步,这才稳稳地站着了,僵硬地挺立着,任由一颗心痛得如刀子在钝割!
秋风拂过,撩起她的一头青丝,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着――
对不起!小七!对不起!小七!对不起!纵然我此刻认了你,你见到我的真面目之后,你也一样会痛,一样会难过,一样会不知如何面对我吧?
要是我永远回复不了自己的容颜,你不但会痛,还会……最终厌恶,无法面对!
她……没法忍受小七终有一日会厌倦她!如果有那么一日,不如,从此不相见。就让小七保有她最美的容颜在记忆之中吧!
她不想让小七看到她此刻那么丑八怪的模样!小七,请原谅我的自私!请原谅我其实也是一个胆心鬼!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凤小七,看着他那紫色的身影僵化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就象一樽化石似的。
良久,小数魔突然就跳到前面来,笑嘻嘻地说道:“哈哈!原来你不是小王妃?我也差点以为你是。不过,她现在是太子妃,不是小王妃了。小道姑,你的神韵当真很象太子妃,你也别怪我们太子爷。他啊,想太子妃想疯了。唉――别说是太子爷,我也想疯了。”
百里飘雪见到小数魔和蓝倌棋形影不离,居然没见到古千衣,有些纳闷,难道小衣和凤元宇分开两路找她么?
他们找了她两天两夜,此刻分明已经找到了她,而她却因为自己变丑,而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就是百里飘雪。
难道要让他们继续找下去么?这样,她是不是太过罪孽深重,太过自私了?
百里飘雪啊百里飘雪!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俗不可耐啊!你并非不吃人间烟火,而根本就是,一个无胆匪类!
如此一想,她的心好象生生地被撕成了两半似的,也深深地鄙视起自己来了。
她突然扬起下巴,轻蔑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找什么太子妃。这么多人劳师动众的,她值得么?不过就是一个太子妃走丢了,她既不是一个小孩子,不会自己回去么?她既不想回去,自有她不想回去的原因。你们如此找人,不是大海捞针吗?”
小数魔背着双手,挺直身仰起脸来道:“大海捞针那又如何?别人大海捞针的话,那自然是一件大大的难事。但对于我们太子爷来说,却未必就是难事了。比如,要是有人能让海里所有的虾兵蟹将都来大海捞针的话,就算那枚针再小再细,就算它是一枚绣花针,我们也非捞它上来不可!更何况,这枚绣花针可不是针,而是宝贝,是我们太子爷心中的宝贝,也是我们大家都想找到的顶顶重要的人。”
这么一听,百里飘雪心中如热浪打来,心中悚然一惊。听小数魔的意思是,她的失踪已经让小七动用了所有能动的人,倾巢出动,就为了找她。
她心中开始后悔自己没认小七,此刻骑虎难下,有点强撑着道:“你们太子爷要什么女人没有?一个太子妃走丢了,另立一个就是。”
这话说完,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小七要是另立了太子妃的话……她……就……她就如何?她没法想象了。
凤元宇这时却似乎振作了起来,没再咄咄逼人地看着百里飘雪,而走到亭子内,坐到那架古琴面前的石柱前,倚着石柱,右脚屈起,摆了一个酷帅的姿态。
他忽地仿似无限疲倦道:“古念萋姑娘,能为我弹一首曲子么?我累了,想在此休息一会,听一听姑娘的琴声。”
凤元宇是真的觉得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
但关键却不是真的想休息,而是,这位叫做古念萋的小道姑有着百里飘雪的神韵,犹其是在她弹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