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昂首,威慑的脸上严肃认真,在堂下三人的脸上掠过,情绪波澜不兴,安闲若素,掀起龙眸之间,袖手轻轻一抬,金口缓缓开腔道:“案件未审,先给睿王,侯爷赐座!”
“给七王爷――王安侯爷赐座――”岑董高叫。立即就有刑部的小官差给七爷和王安侯爷抬上了椅子让他们坐下。
王安侯怒目而视,瞪着七爷,恨恨地坐下。
这时,皇上拿起桌面上的惊木轻轻地拍了一下,金口正式开言审案道:“原告王安侯,将你要状告的御案内容从实告来!”
“是――皇上英明,一定要为老臣作主啊!”王安侯从座位上惊得站起来,颤魏魏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自己的状纸从头至尾地读一遍。
那内容基本属实,只是省略了他的儿子调,戏王妃,冒犯王妃的前因,只有后果。将杀人的理由改成了双方争抢一只小雪貂。
皇上听完之后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向七王爷凤元宇,缓声问道:“睿王,王安侯爷所告是否属实?”
凤元宇颔首点头道:“是的,全部属实。”
凤元宇的话声刚落,王安侯爷就嘶声高叫道:“皇上英明!小儿死得好惨啊――还请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为小儿作主,让小儿死后得以安息!”王安侯这时将头叩首到地下。他为儿子的死而愤然来告,但此时此刻,坐在主审官位置上的可是被告七爷的父皇!爹爹审儿子,他能有什么指望?
所以,他虽然愤激,却也颤抖着,不知此告可有效果?但他只有一个独子,丧子之痛让他不顾一切后果,就算是出一啖气,他也坚持到底了,他已经预着顶多就搭上一条老命。
皇上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正想开口时,刑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随着这一阵骚乱,一个轻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刹那间攫取了众人的呼吸。
众人目光所向,但见七王妃百里飘雪拽着衣裙就要跨步走进来,却在大门口被两个刑部的小官差拦截着。
她的声音清淅地传来道:“皇上,臣妾是来自首的!人是臣妾所杀,不关我夫君七王爷的事。请皇上准予臣妾入内禀明一切原由。”
凤元宇在听到百里飘雪的声音,见到她的身影时,抿紧了薄唇,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古千衣那混小子!看个人都看不稳!竟然让雪儿出现在这里,还在这节骨眼儿上给他添乱!
皇上道:“宣王妃进来!”
百里飘雪被古千医下了昏睡的安眠药物,睡了一整夜。早上醒来时,才知道凤元宇被带入刑部,还被关在牢里过了一夜,今朝由皇上亲自审案。
她还不太了解这个时空的命案法律,感觉有点儿乱七八糟的。明明江湖仇杀那么多,暗杀无处不在,都没听说有法可依,她还以为这个时空没有法治呢。怎么这个时候却又冒出连凤元宇堂堂的七王爷也要进刑部蹲牢狱了?
她是骑快马赶来的,风尘仆仆,此刻连一头青丝都有些儿凌乱,衣裳更加还没有更换过,还是穿着原来那套淡紫色的衣裙,走进来时因为心急,什么步步生莲都没有了,一手还拽着过长的衣裙,如卷入了一阵淡淡的轻云紫烟。
她才出现,即便是匆匆而来,那倾城倾国之姿也依然瞬息之间就夺人呼吸!如仙子匆匆降落人间,带入片片云彩。
然,百里飘雪却无视众人的目光,衣香鬓影流转如风之间,她直接地就走到了皇上的面前,就连小七也没看一眼,就双膝跪了下去,叩首道:“皇上!人都是臣妾所杀,与凤元宇没有任何关系,还望皇上明察秋毫。”
“噢――?”皇上的声音轻缓,稍提尾音,不象在审案,倒象在闲聊了,但皇上说出的话,却绝对地威赫慑人,“七王妃,你可知道,这里是刑部大厅?朕,在审二十几条人命的重案?”
“知道!那二十几个人都是臣妾所杀!”百里飘雪断然决绝,声音铿锵。
“杀人偿命,你可知道?”皇上半眯龙眸,没有人能猜测得出,皇上此刻在想什么。
“知道。但是,请问皇上,如果是自卫杀人,也需填命么?”百里飘雪“咻”地抬起头来,一双美眸如星子般熠熠闪光。
“如是自卫杀人,那自是另当别论。”
“他们先冒犯了臣妾,二十几人围攻臣妾一人。妾臣当时只能痛下杀手,不然,自身难保!”
王安侯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地指着百里飘雪道:“王妃娘娘说谎!你一个弱质女子,如何能杀二十几个男子?倘若你能以一人之力杀他们二十几人,那你自然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那又为何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你可以打倒他们,打伤他们,留他们一命!何以灭绝人性?”
百里飘雪一个转头,恼羞成怒道:“我为何就要留他们一命?要是我当真是一个弱质女子,我不是早就死了吗?他们可没打算放过我!”
皇上冷然道:“胆敢冒犯王妃娘娘,那确实是罪该万死!但是,人当真是你所杀吗?”
“皇上,臣妾句句属实!”
皇上正想说什么,目光却似不经意地,向门外望了一眼。正在这时,门外竟然又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道:“人是儿臣所杀!不关七哥和七嫂的事!”
这个声音众人认得,是太子凤元尊的声音!
果然,一夜被罚跪祖宗祠堂的凤元尊在大门处出现!他也仍然穿着昨天穿的衣裳,锦纶衣袍,面色苍白,走进来时,虽然玉树临风,却容颜稍显憔悴,双眸布满血丝。
他走到皇上的面前,百里飘雪的旁边,和百里飘雪一样,直接地跪下,叩首。
坐在旁边,原本还在自在地看戏的李皇后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沉声中带着一丝惊慌地疾呼厉声道:“尊儿,你这是做什么?在你父皇面前,你以为替人顶罪是好玩儿的事情么?人不是你杀的,你凑什么热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你有本事杀那些人?就算有,谁人不知,你天性宅心仁厚,哪会杀人?”
凤元尊不看他的母后,只向着皇上认真说道:“人是儿臣杀的,儿臣认罪!”
百里飘雪怔忡过后,再次伏首说道:“不!皇上,人的而且确是臣妾杀的!不是太子,也不是凤元宇。”
李皇后眸中掠过一丝的惊慌道:“皇上,这案件很明显的,是七王妃被王安侯调,戏在先,七王爷为王妃娘娘杀人在后。太子一力护着七皇兄,现在更是在护着七皇嫂。这案摆明了,还用审么?调,戏王妃原就是死罪!”
皇上向皇后掠过来一眼,不紧不慢,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依皇后所言,朕连审都不用审,就直接结案得了?”
皇后一听,感觉皇上的态度十分古怪,不由得舌头打结,弱势了几分道:“臣妾非是这样的意思。凡案都得讲究人证物证,不能听片面之词。臣妾只是旁听,不会干扰皇上判案。”
皇上“嗯”一声,对凤元尊道:“既然太子说人是你杀的。刚才七王妃和七王爷也说是他们杀的。他们都将自己杀人的过程说了一遍。太子,你也将你杀人的前因后果说一遍吧。”
凤元尊应了声“是”,然后低着头,却是语音清淅道:“是!整件事情是这样的。七王妃和七王爷闹情绪之后独自离开,单独一人时遇到了小侯爷和他带着的二十几个家丁。儿臣和七皇兄他们一起追上王妃时,王妃正被他们围攻。他们见到我们,原本被吓得下跪求饶了。七王爷当时一见到王妃娘娘就将王妃娘娘打横抱起,向马车走去。儿臣当时怒极,拔出宝剑,一剑怒杀了小侯爷。那些家丁想跑,儿臣就下令让侍卫们将他们全杀了!”
皇上阖目一秒,睁开,缓缓道:“三个人三种说法。王安侯,你有亲眼目睹你儿子被杀的过程吗?”
王安侯这时已经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有些犯傻了!他原本是以为,皇后一定会撑他的腰,将七王爷一军。就算皇上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他也会得到皇后的赏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样做的话,就能让他的儿子得到安息。在他的意识里,一直以为,凤七王爷不得势,太子才是将来的正统。因为,他以为也许能借皇后报得这个杀子之仇。
可是,此刻连太子都跑出来认罪,不是乱套了么?皇后娘娘刚才更加一口就咬定是他的儿子调,戏王妃在先,那他的儿子岂不是死有余辜了?这样审下去,他都有些懵了!不是听说七爷和太子是两路人马么?这会儿,怎么兄友弟恭,互相争罪了?如此审下去,最终,不是他的儿子罪有应得了么?
他慌乱惶恐之中,立即指着他的家丁,那个唯一逃出生天,向他报告的王青道:“皇上,老臣虽然没看到,但老臣的这个家丁却看得一清二楚,目睹了全过程。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证啊!当时,老臣的小儿都跪地求饶了,七爷还是一剑就杀了他。”
皇上拿起惊木拍了一下,问道:“证人王青,你从实招来,当日你所见到的事情如何?”
王青这时候象只乌龟一样,四肢缩着,一直就没抬起过头来。直到此刻,皇上问到他了,他才抬起头,而这个王青竟然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双眼睛早就写满了惊慌道:“皇……皇……上!小人……小人当日所见,差不多就如太子所说。”
皇后一听,再次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指着王青道:“你……竟敢含血喷人!污告太子?”
太子凤元尊,七爷凤元宇,百里飘雪,等等,这时都不禁抬起头来,向王青望去。
为何这王青会指证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又轻轻地拍了一下惊木堂道:“糊说八道!既如此,你初告为何又是七王爷?来人啊!出尔反尔,先打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