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花向晚才停下手腕,双眼快速扫过,将那张写满字迹的宣纸递到张谦面前。
“麻烦先生看下有何不妥之处?”古代没有言论自由,一言一行需谨慎!给张谦看,是因为她怕自己里面的内容犯了这个时代的禁忌。
张谦是精明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却也忍不住好奇。双手恭谨地接过那张宣纸,先是瞧见那如行云流水的字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饶是他见过不少名人雅士的书法,看见这一副行、草、楷相交错映的字迹,也辨不出,这一行书是怎么个讲法?只觉娟秀中略带洒脱,刚柔拙巧,仿佛自成天趣!再看内容,脸色更是惊疑不定,变幻莫测!
花向晚却是埋头继续书写,一张宣纸写不了多少内容。她还要一边写,一边回忆前世经历的一些事件,在脑海中加以整理。
她在这儿用心写着,那方的饭菜却已备齐,冒着热气的各色菜肴霎那间香飘四溢!然而,几人的心思却早已不在吃饭上面,面色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凝重。
高远更是疑惑:“张管家,侄女……她……写了什么?”他只看到张谦的脸色一直很差,以为是什么不好的言论,不由得看了一眼埋头继续写字的花向晚。出声询问:“咱们不是该想办法怎么去救花老弟的吗?”
张谦嗯了一声,下一秒却是抬起头来道:“高老爷且看大小姐是如何写的。”说罢,便将那张宣纸递给了高远。
高远早就好奇上面写的是什么,这会儿见到张谦递过来,忙不迭接过,好奇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可这一看,就坐不住了,‘蹭’地一下从榻子上站起,双眼带着惊恐:“侄女……这这……这上面写的难道都是真的?”这一慌神,连话都说不利索,只急切地等着花向晚给她一个答复。
花向晚不料他会反应激烈。只得解释道:“虽然目前没有遇到过,但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高伯伯不必心急,侄女写的这些只是为了救我爹出狱,并无其他想法。”她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想法。那上面写的内容都是一些现代关于商业诈骗的手法,放在现代比较普遍,但胜在花样繁多,还令人防不胜防。
高远一个小商户,没见识过这么多诈骗手段,一时惊慌失措倒也能够理解。瞬间,他看向花向晚的目光便有些复杂,忍不住又问:“这是花老弟的主意?”其实他是想问这些诈骗手法花向晚是跟谁学的?可又想到她一个丫头,身边除了花仲祥,也没接触过啥大人物,本能地就猜想是花仲祥平时告诉她的。只是,他还是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丫头到底想干嘛?
他问的这句是对着张谦说的,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张谦回答,只好又将目光转移到花向晚身上。这会儿,她正写好第二章,这次,高远不再犹豫,忙起身接过,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又是一阵惊奇!
面对高远的问话,花向晚不好回答。在坐的都是她的长辈,若是说谎,日后拆穿难免尴尬,若是说实话,却又不一定能解释得清楚。她想了想,决定避轻就重,假装没听懂高远的潜台词,回答道:“高伯伯,这是侄女想出来的主意。侄女的想法是把这件事情闹大,让那李县令投鼠忌器。”她的想法是,既然李县令想要严查,那她不妨就帮他一把,只不过他想低调处理这件事,她就偏要弄得众人皆知,最好传到整个杭州城都知晓此事。到了那个时候,李县令必然顾忌皇城那边派来的人,公开审理此案,只要公平公开,她就有办法让她爹无罪释放!
她虽然不知道李县令打得什么主意,但只要把一切公开,摆在明面儿上,任他阴谋诡计都会败在她的阳谋之下。
“你是说,拿着这些,到处去传播?”高远显然还没回过味儿来,忍不住继续问道:“这样就能救你爹出来?”
“高伯伯,我爹又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我们需防着有人暗地里使绊子,我这么做也是想让那些人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说的是,原我也不明白,现在却是懂了,大小姐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让李县令公开审理此案,动静闹得越大,他就越不敢草草了事。”张谦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看向花向晚的目光也是异常的复杂。他当然知道,这些花样繁多的诈骗手法并非是花仲祥告诉她的,却是不知她是从哪里得来?
看到花向晚写的差不多了,他方才起身,态度少有的恭敬:“大小姐,这些文案还需润色处理,后续的事就交由子诚来办理吧。”
花向晚正有此意,听他这么说也乐得顺水推舟:“好,那就有劳先生了。不过我希望能保持文案通俗的语言风格。”不待张谦询问,她继续道:“先生请不要疑惑,我这么做是希望更多的人了解这里面的事儿,通俗的文案易读易懂,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能知道。”她怕自己若是不提醒,以张谦读书人的性格,还指不定写出一些文绉绉的话语来,若是到时候写出来的东西人家看不懂,岂不辜负了她这一番心思了?
张谦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拱手一礼:“子诚受教了!”
花向晚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故意将头低下不语,心中暗自吐出一口气。她还怕读书人会自视甚高,不肯接受白话文呢,想不到张谦倒是开明的很!
她不知道的是,张谦虽然有着读书人的固执,有些爱咬文嚼字,但对待这件事却是不一样的。
“侄女,可需要你高伯伯做些什么?”正在张谦出门去办理这件事的时候,一旁的高远忍不住问道。他是终于听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脸上堆着笑意,整个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岳氏在一旁同样如此,只不过她心中没有什么主意,只管在一旁认真听着。
花向晚笑了笑,径自给高远倒了一杯茶,出声问道:“不知高伯伯名下有哪些生意?”
高远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有一家酒楼和几间铺子,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末了,补充道:“侄女若是有什么困难,直接说罢。”
花向晚有感于高远的雪中送炭,也不隐瞒,直接道:“是侄女有一笔买卖想和高伯伯谈。”
高远和岳氏一听,皆露出讶异的表情!
“这是……你爹的主意?”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就这么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居然声称要和他谈一笔买卖?本能地就想起花仲祥来。也许,是花仲祥跟她说了什么。
岳氏却是明白,这并非是花仲祥教她的,反而想到张管家身上去了,也许是张管家交待她的。
花向晚也不解释,只是道:“我想过了,我爹现在还在牢里,光是打点就要花费不少,想必案子审理清楚之后,那些损失也会算到花家名下。”若是不算到花家名下,那些商户岂会善罢甘休?虽然她有信心应付,但能不得罪那是最好,若是花钱能买来日后的安稳,她也不介意选择适当的妥协!
其实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若是万一他老爹被判了罪,或许她可以赎刑!她记得古代是有这一条刑法的。虽然这个时代的历史发生了分歧,但她发现大庆朝的大部分制度和生活习性都和隋唐时代相似,而且赎刑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最早据说起源于尧舜。意思就是说,一个人若是犯了罪,可缴纳一定的财务减免刑罚。唐朝时,应当议、请、减及九品以上官及七品以上官员亲属,犯流罪以下的,都可以用金钱赎罪。她老爹的情况属于诈伪罪,而且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顶多流放,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用钱来赎人?
当然,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是绝不会允许她老爹受委屈的!
高远可不知道花向晚心中的打算,忍不住又问:“那侄女有什么好的想法?”
花向晚故作沉思,想了一会儿才道:“咱就做香料生意。”
“香料?”
霎时间,两双目光齐齐朝她看来!